兩人無比甜蜜之中,伍娘忽然拉住他的手,來到門外,指著寨子中心,那裏有一幢高大的吊腳樓,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全寨。伍娘比畫著要他一同往那裏去。李安猜測著:“那裏是什麼地方?”伍娘又比畫著,指天,又豎起大拇指。
李安沉下臉來,“……你是讓我去見你們土司?”
伍娘點頭。李安卻搖頭,說:“不,我不想見他,一輩子也不想見。”
伍娘臉上現出不解,她有些著急地比畫著,你不是想娶我嗎?我們得去見土司。李安明白過來,說:“不,我娶你,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用不著給他們說。”
伍娘驚訝地擺手,又去拉他。李安推開她的手,說:“如果你實在要去,就算我剛才的話沒有說。”對那墩墩實實的土司覃堯,李安懼恨鄙視兼而有之,不提則罷,一提倒將滿腔柔情衝去大半,便什麼也不想再說,歎著氣回到洞裏。
誰想伍娘冰雪聰明,自有一番主張。第二天雀子剛叫,一陣咚咚的腳步響,伍娘慌忙將李安從洞裏拉了出來,李安抬頭一看,渾身的血都湧到了臉上。洞口站著的正是土司覃堯。
“你的腿好了?”覃堯神態平和地說。
李安說:“算我命大。”
“你的手藝真是不錯,一點也看不出是假腿。”覃堯圍著他轉了幾圈,前後看著。
李安說:“如果土司日後用得著,我會替您效力的,一定不會做得比這隻差。”
覃堯愣了一下,笑起來,“你們這些山外的客人就是心重,說起話來帶著鉤。不過我倒也喜歡同外麵的人打交道。你知道嗎?我們覃家祖上幾代人都是從小就到荊州一帶求學,讀四書五經,綱常倫理,也都通曉吟詩作對哩。可惜輪到我們,時勢大變,好多事想做可做不成了。山外兵荒馬亂的,連性命都顧不過來,還求什麼學念什麼書,你說是不是?”
李安任由他說著,卻是不語。
“龍船河是個好地方。”覃堯在洞前悠悠地踱著步,說,“在這裏安身立戶是個聰明的辦法。”他停了停,說,“聽說你想娶伍娘為妻,可是真的?”
李安看看麵含期待的伍娘,昂起頭說:“假的又怎麼樣?”
覃堯站住腳,沉著臉說:“要是假的,你一句話沒說倒也罷了,如果你把漢人愛說的那些風話帶到我們龍船河來,逗弄伍娘,卻沒有半點真心,我覃堯必饒不了你!”
李安憤怒地叫起來:“要是真的呢?”
覃堯:“看在你這外鄉人還有一點骨頭的份兒上,如果是真的,我覃堯就替你們真事真辦,男婚女嫁本是大事,應該請梯瑪稟祖先,求得祖先的應允,你李安就可娶了伍娘。”
那梯瑪覃老二消瘦人兒影子一般從一旁閃出,他像是早已得知一切,應著土司覃堯的話,將手裏的陰陽竹卦啪地朝大青石上一扔,兩麵均是朝陽,梯瑪合掌道:“一切都是天意。”
伍娘臉上頓時顯出驚喜,奔過去拉了李安,要給土司磕頭,李安卻直了身子,一動也不動。土司覃堯擺擺手,道:“算了算了,腿腳不好,禮就免了。唉,凡事都講緣分,李安你何世修得同龍船河這一段緣分呢?”他掠過伍娘的眼裏流出一縷縷憐愛,“你聽著李安,老天爺把世上少有的美貌聰慧都給了伍娘,因此取走了她的聲音,可她是龍船河最寵愛的女兒,你要好好地待她。”
李安說:“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