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看右看，連房梁也是一目了然。我連牆麵都挨著敲一敲看看是不是空心的，總之，尋寶未遂。我看著身上這件髒的快看不清楚紋路的綾錦，想來以前在宮裏做事還算過得滋潤吧，現在竟落到這步田地，難道是在躲什麼仇家？
我看著櫃子裏的衣服，料子都是好料。就是又髒又破，總覺得實在不堪入目，心想過得潦倒就算了，還弄得髒兮兮的，這廝當真要當乞丐麼？
出了房門，隻覺的陽光刺得人眼疼，初夏，正當晌午。
肚子咕嘟又叫了一聲，好餓啊，俗話說當兵當三年，母豬賽貂蟬，我現在真是看見房邊的毒蘑菇都覺得是色味俱佳，垂涎欲滴。我咽了口唾沫，很有骨氣的轉過頭不看它們，快步走到河邊，一定要等不識數的豆孩子回來。
我找了個平坦的石台子，先捧了水洗了把臉，習慣性的理了理頭發，看著湖麵微波中的自己有些恍惚，這攏頭發的動作，怎麼這麼像個女的？轉念一想，我本來就是是個不男不女的嘛，瞬間覺得理所當然了。
水波漸漸平靜，我對著湖麵照了照自己，一個三十歲左右，可以說相貌平平的太監，總之一點也不帥，臉上還很髒，我擠一個微笑，差點沒嚇到自己。仰天閉眼，內心一陣悲愴。低下頭，張開眼，我是來洗衣服的。
也不知怎麼搞的，這些衣服上的汙跡，看起來好洗，實則一點都不，莫不是我力道太小？可是不至於吧。細想了一會，又拿水仔細洗了洗臉，頓悟了，這些汙跡，衣服上的，臉上的，怕是我之前染上去的吧，我還真是個心思細密的人啊，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湖邊的風景還不錯，對麵也沒幾戶人家，模模糊糊的看到似乎有孩子在追著狗玩兒，不遠處，兩頭牛低頭啃著草，這樣平靜的生活讓我頓生一種羨慕，雖然我已經記不起來先前的生活是什麼樣子了，但是我感覺自己一定是個希望過平凡安穩日子的人。
悠閑了一些時候，聽得遠處一聲好聽的童音響起“爹——”
我的寶貝兒子回來了，好速度啊，大喜，馬上跑回去。
“爹，你去撒尿了？”
“撒尿？”
“對啊，你喜歡在湖邊的台子上。。。我偷偷發現的，不過以前都是半夜”
湖邊的台子？突然覺得晴天霹靂，我記得剛才還洗臉了吧。。。
豆豆把碗放到床邊，裏麵亂七八糟混在一起的菜，他又從懷裏拿出三個白饅頭。拿了個給我。聞到了這些東西的味道，我又可以相信人生了。
“買了這麼多東西？”我接過饅頭啃了起來，努力不去想洗臉的事情。
“對的，今天去了個酒樓門前，遇到個好心的掌櫃，多打了好些些菜給我，說是之前做給別人，人家沒來，小菜就都便宜我們這些了”豆豆一臉興奮，啃著饅頭，“爹，菜”他伸手抓著吃著。
我啃了兩口，想起衣服還在湖邊“我剛是去湖邊洗衣服了”
豆豆頓了一下“爹，怎麼開始洗衣服了”
“嗯，不過這些汙跡洗不掉，我發現了，還有我臉上的”我看著他“你衣服上也是，也洗不掉？”
“對啊，這是你的衣服，你給染得，說這樣安全，別人就認不出來了。”
“哦。”果然如我所想。
幾口虎吃之後，我又接著到鑰匙的問題，這是目前為止最重要的事情了吧，也許當這個鑰匙發揮作用了，我就知道我是誰了。
“豆豆，我平日裏，都做些什麼？”
“從我見你的第一天到現在，你都是一個人出去，一個人回來的，有時候在這房子周邊晃悠，看看湖景，說些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比如呢？”
“什麼彈弓打鳥，兔子燉湯啥的”
我心想我當初說的一定不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嗯，那我有沒有說過出去做什麼事情呢？”
“這個我不知道，你從來不告訴我的。但是你說每月十四給發俸祿”豆豆看著我，略略撅起了嘴，一副憤憤的樣子“現在倒好，我開始養老爹了”
如果我答應十四領俸祿，那就說明，至少十三的時候我是能搞到銀子的，這麼看來，我一定有個地方是出去拿銀子了。
“那，我平日裏用過這把鑰匙麼？”我又拿出那把鑰匙給豆豆看。
“這個我之前沒見過啊，看起來是開鎖的吧”
我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這孩子，說的都是實話。
“對了，剛剛在丹街，好像聽人說，冉宮的人又出現了，京城裏還專門派了探子過來。咱們吃的東西，就是原本做給那些官爺的。”
“冉宮？”
“對啊，緣冉宮，爹不是連這個都忘了吧？”
我故作鎮定，“本爹不是老失憶麼”
豆豆一臉無奈，雙目橫了一眼門腳。
我咽下一口皮脆肉嫩的鴨腿說“你給我講講冉宮怎麼了。”
說到冉宮，豆豆好像來了精神，“我這些都是先前在魚市街聽茶館裏的人說故事聽到的，還有好些你給我講過的，你自己到都不記得了，冉宮可是個很邪乎的地方。。。”
幾番詢問討論，邊吃邊聊，經過這孩子東扯西扯，總算對身處之地有了些眉目，在他講過的那些名詞裏，熟悉的幾乎就在眼前的東西一幕幕閃現而過，即刻飛逝而去。
想到今天還有比較重要的事情，我倒可以出門去看看，我這個潦倒的太監到哪裏弄錢去。
“豆豆，走，這次跟我一起去吧，弄銀子去”
“你想起來了？”豆豆一臉驚喜。
“這個。。。倒不是，我想不起來，我們可以進城當乞丐啊。”
豆豆白了我一眼。
“走，跟爹進城要飯去”於是我拿上了唯一的一把鑰匙，去了他常常提到的丹街，到達已是午後黃昏。
你其實可以想象到一大一小兩個乞丐進城觀摩的樣子，我是對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食物，因為餓。
商鋪的生意貌似不是很好，幾家布莊門前冷冷清清，餐館酒樓到了這個飯館算是最熱鬧的時候了，再往前走，拐街的十字路口有家錢莊，門匾上有一個“豐”字。我停下來想了想，我記得那個鑰匙上有三個刻痕，一直以為是劃痕，我拿出鑰匙仔細看了看，模模糊糊的看見三道刻痕中間是有那麼一點痕跡的，拿遠了再看，果然像個字，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