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喬大，”三明思忖了片刻問：“馬鈺發病之前，可見過什麼陌生人？”
“這……”喬大略顯為難：“不瞞先生，咱跟馬鈺那孩子不算熟悉。他發病的時候，咱又忙著升仙會的事兒，所以他今兒見了什麼人，還真不知道。”
雖這樣說，又怕沒個回應惹得三明惱了，他把身邊的人推前來：“陳十三倒常和馬鈺廝混，您可以問他。”
三明見那陳十三正是帶他來這兒的小陳，心說正好，彼此熟悉說話也能少點顧及。他又將剛才問的重複了一遍。小陳想了下：“臨近升仙會了，村裏不比以往，陌生人多了許多。馬鈺又是幫忙招待的，每天見得陌生人可是多了。”
三明知能擁有亂心丹的，必然是修士。修士與凡人不同，再落魄的修士，周身都有莫名的氣質，不與凡俗同，便問：“這許多陌生人中，可有氣質出類拔萃或是與眾不同的？”
小陳點頭：“自然有。其中最富貴的，莫過於李家少爺。那應該是一等一的富商之家，盡管他隻是穿著布衣，可吃穿住行都與別人不同，極為講究。”
“最霸道的，莫過於王家少爺。他的下人，吃飯走路服侍都有規矩。做得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誤，王家少爺不見得滿意。但凡做錯了分毫，下人都得被少爺罵死。”
“最有威嚴的，莫過於孔家少爺。據說他實際身份是北海國三皇子，龍行虎步那是打小養成的，想改都改不了。”
三明見他越扯越沒邊，忙打斷：“這些人氣質或許有出類拔萃之處，可也算不得與眾不同。不說天下，就是區區北海國，這些人也不算稀罕。”
“稀罕？”
“不錯。”三明打算跟他好好說明白，省得他在這兒胡說：“真正的氣質，無影無形。他不是裝扮、不是行為、不是飾品、更不是隨從車架，卻能讓權力、財富黯然失色。有氣質的人，衣衫襤褸不能汙其誌，雕欄玉砌不能動其心。於陛下可分庭抗禮，於市井可把酒言歡。”
小陳愣神良久，眼神才回複焦距：“若按先生來說，倒真有個人很像，隻是他今中午就已經離開了。”
“哦？”三明心中一動：“他是誰？”
“不知道。”小陳搖頭：“他是個道士打扮，看起來好老了。來的時候，手裏打著算命看相的幡兒，腰間掛著一口捉鬼拿妖的劍。他來這兒不搭理任何人，也不打聽升仙會，隻一個勁兒地打聽馬鈺的情況。打聽到了就不再多言。”
“他私底下跟馬鈺說了好久。我也不知他們到底說了什麼。有兄弟想偷聽，卻都被他發現，打了出來。”
三明聽了上了心。這人行為詭譎，總覺得有些陰謀在裏麵。可這人會是誰？亂心丹算不得高端，可也不是什麼人都有的。況且這是渡劫所用，用他來陷害個凡人，即便是個人妖混血，也難有人舍得。
會驗算天機的倒是極少，天下也就那幾個門派。可要糊弄凡人，也不必驗算天機，雖便一個入門的修士便足夠應付。這麼算來，幕後黑手似難以找出了。
突然他靈光一現：“你說他腰間掛著一口劍？一口什麼樣的劍？”
“就是降妖捉鬼用的桃木劍。”
三明想了想，手指在地上描畫，不一會兒功夫，一口劍的模樣便被描畫出來了：“可是這個模樣？”
小陳看了點頭：“就是這樣，絲毫不差。”笑問：“先生是怎麼猜出來的？”
三明毫無喜色，心中滿是憂慮。因這模樣的劍，天下隻有一口，屬於明非道人。
明非道人與三明不同，對於人妖混血乃是斬盡殺絕的態度。
所謂人是人，妖是妖，人妖不可相提並論，更別說同時有著人族血脈和妖族血脈的了。這些人太危險，即便再怎麼教化，也難免受妖性蠱惑而背叛人族，不如殺掉了事。
說嫉惡如仇也好，說殘酷冷血也好。明非從來不打算改變。這麼個人，突然來到馬鈺身邊，本可以直接殺了他的，卻隻給了他一顆亂心丹。雖說亂心丹會讓他變得比之前不穩定，可能前一刻還是人，下一刻就成了狐妖了，可遠沒有一劍殺了幹脆，一了百了且不留後患。
這不是明非的作風。更可慮的是，他到底對馬鈺說了什麼？
“他到底再做什麼！”三明怎麼也想不明白。
“關於他做了什麼，”背後有聲音突然響起：“我知道，你不如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