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力量不大,也不與其他力量接觸。可他一出現,無論是人性還是妖性都躁動起來。人性來源於人族血脈。妖性來源於妖族血脈。人性與妖性躁動,源於血脈的躁動。
血脈躁動,如滄海桑田日升月落,非人力能阻止。有血脈躁動存在,即便將人性與妖性分割為二,不過是飲鴆止渴,當鴆毒爆發一切就都無可挽回了。
這一切都是這股力量作祟。三明心神一動,要將這股力量逼出去。
“噗”的一下,馬鈺一口血吐出來。三明一看這血顏色,暗道不好。這血竟然是綠色的。生靈萬千,從來都是赤紅的血,哪有綠色的?
他抹了點在指尖,湊鼻尖聞了聞,有極淡的藥香。這不是血,是藥。他再仔細一聞,心中了然,這藥是亂心丹。
丹名亂心,實際是定心用。修仙三大劫,其中之一是亂心劫。亂心劫中亂人心,亂道心,心一亂道難成,最終一場修行化灰,重為凡夫俗子。亂心丹能定心凝神,是度亂心劫的必備丹藥。
隻是是藥三分毒,亂心丹在渡劫的人手中能定心,是救命良藥,但在他人手中卻有亂心劫的效果,能亂道心,動人心神。其效果就是修士也承受不住,何況凡人?
他認定,馬鈺這番突然失控,定然是服用亂心丹的結果。
馬鈺本是人妖混血,人族血脈與妖族血脈本已經平衡,如今一顆亂心丹下去,兩種血脈再次衝突起來。若是人族血脈占上峰還好,若是妖血占上峰,即便心中再是不願,三明也要斬殺了他。
可他一凡人,哪來的亂心丹?
正想著,馬鈺身上長出紅色毛發來。
之前他隻是將人性與妖性分離開來,如今血脈異動,兩者有再度融合的趨勢。人性與妖性無形無質,是一縷不可言狀的精神力量,唯有心神能夠影響。好在血脈有形,若能分離血脈,其性自然分離。
這對三明來說本也容易,隻是有亂心丹藥力存在,能否成功,成功後又能持續多久,就很難說了。
眼見馬鈺身上毛發越來越密,時間已是耽擱不起。他摸出一顆種子,喂他吃下。種子入肚,馬鈺渾身一片翠綠,毛發簌簌掉落化為飛灰。毛發落,露出的不是皮膚,而是枯木。
樹皮一樣的物事覆蓋在他身上,厚實的一層。三明咬破指尖,以血在樹皮上塗畫。手指中流出的血暗紅,塗在樹皮上沒一會兒就被吸收得幹幹淨淨,再看不見。
待將他全身塗滿,三明掐動手指,一道翠綠光芒在手中流轉,喝聲“去!”。翠綠光芒打在樹皮上。樹皮上光芒流轉一下,便如日頭下的雪一樣,隱沒不見了。
樹皮隱沒,露出一副正經人類軀體來。三明以靈種為引,將妖族血脈引入靈種裏,再以陣法封印,才解了馬鈺的危機。
這還沒完。他又重將心神潛入,引導人性妖性上下兩分,一入氣海,一入識海。再以道法為筆,以心神為墨將氣海識海封印。
如此作為,或許能保他平安。隻是以後若是修行,免不了要比旁人慢上許多,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
抹去額頭一層浮汗,將馬鈺安頓好了,他隨手撤去漫天大雨,立時雨收雲散晴空萬裏,便聽見外麵人說話聲:“可算是雨停了,再下下去,我也說不得回去,身體都快吃不消了。”
又有人接茬說:“可不是呢。隻不知道明先生怎麼樣了,這麼長時候連個動靜也沒有。”
三明道人安頓了馬鈺,又施法讓院中泥濘了,撤了門上法力,開門走出。
“明先生?!”聲音既驚又喜:“您還活著!”
三明道人一看,見他虎背熊腰,手大腳大,穿著短打,緊殺著腰,手中拎著鐵篦子,正是之前站在門前阻他進門的那人。
這人雖阻他,卻是一片好意,他也不惱,笑著拱手:“勞壯士掛念了,我身手還行,倒也無礙。不知壯士怎麼稱呼?”
這人聽了心中凜然。馬鈺魔怔之後力大無窮,幾個壯小夥都近不得身。別看他站在最前麵,那隻是因為他力氣最大,可若碰到魔怔的馬鈺,若沒人幫襯也拿他沒轍。可這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的,還是個郎中,竟能製服馬鈺還能安然無恙?
這身手可不止“還行”的樣子。
“不敢不敢,”他緊張得手心冒汗,心想著這人有多大本事,又是什麼人。他絕不相信有這身手的,隻是區區郎中。他心中思忖,口中不遲疑:“咱姓喬,也沒個名字,家裏排行老大,村裏人就叫我喬大了。先生也叫我喬大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