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年輕?不好意思啦!我今年32歲,1983年來大陸從商,已經10年了。

那時候,我還是個22歲的大男孩,大學剛畢業,滿腦子闖世界的狂想。而且這一闖就要出香港,闖進當時還很閉塞的大陸。所有的親友都反對我,勸我說大陸去不得的啦,掙不到錢啊。說我在香港土生土長,熟悉這裏的民風,又有三個經商的哥哥幫忙,無論如何該在香港商界混上幾年,等大陸商業環境好點了再去。我跟他們說,現在大陸打開一扇門,你不搶先進去占領一個好的位子,再等幾年,土霸王都出來了你再去,哪還有你的位子?他們說不服我,不答應也隻好答應啦。

怎麼想到來大陸?我當時的感覺是中國將成為亞洲商業中心。誰能越早在大陸占領一個市場,誰就能發大財。

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初來大陸時,我和我的老板一個22歲,一個26歲。我們單槍匹馬闖天下,幾年後拿下了華北地區。公司在大陸發展很快,到今天有了全國性的商業網,有了自己固定的客戶。這幾年,分別在北京、廣州、大連建立了辦事處。又在天津、哈爾濱投資建了兩個合資廠。不敢說發了大財,但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賺了應該賺的錢。

說我經商有道?我的經商之道是“人道”——為人之道。

在我們今天的世界,人與人的思想都國際化了。不管美國人、中國人還是蒙古人,都是一樣的人。

在國內談生意,我覺得國人愛走幾個極端。一是把老外估計得太高,於是自己先矮了一截;二是把自己估計得太高,有一種“別以為我在大陸,其實我什麼都懂”的貌似自尊其實自卑的心理;三是在生意中,大談愛國主義。我覺得這沒必要。經濟活動是民間活動,沒必要談太多的政治。做生意不存在是不是中國人的問題。

中國人有很強的逆反心理。而老外常常利用這種心理。老外很聰明,他們常常以不懂為借口回避很多問題。談到關鍵的事,其實他早聽懂了卻連說“我不懂,我不了解中國”,裝糊塗。用國人的原諒來掩蓋自己的錯誤和企圖。我不信他們不懂。很多外國人連非洲都去過,他能理解非洲,就不能理解中國?對外商來說,有利就是目標。

在商務談判中,是中國人也好,是外國人也好,隻要你有一種人人平等的思想,事情就好辦了。你外國人也是人,國人不必把他們看得高深莫測;也不必覺得外國人來中國就是為了賺中國的錢而對他們抱有一種敵意。

國人有個麻煩,他們總覺得外國人賺多了。其實什麼叫賺得多?這多與少沒個標準。主要是貨真價實。不能談杯卻給碗。做買賣是一種比賽。有人多賺,自然就有人少賺。但買賣成交必然對雙方都有利。我不喜歡聽“你騙人”這句話。你要說騙就別做這筆生意。做生意沒有“命令式”,也沒有強製,就是願者上鉤。最多是該得到更多但沒得到那麼多。這談不上騙不騙的問題。

在中國做生意,常有人問我,你是基督徒,基督徒不能講假話,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做這筆生意掙多少?我告訴他們首先我老實告訴你你也不會信;其次,我做生意憑良心。我要看我產品的成本,若公司投入一千萬,我掙一百萬很合理;但投入一千萬,掙二個億我也不幹。我怕有問題。這叫賺暴利,會把人卷進去。

在與國人做生意中,他們喜歡了解你的事,這是很多外商遇到的問題。在我的信仰裏,每個人都是人,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而別人不能碰的東西。這些東西有些是屬於公司的,不能讓你知道,你想知道是你不對;有些是屬於個人的秘密,要尊重。大家都知道在國外一個先生要問一個小姐多大年齡,她起身就會走。中國有句古語“非禮勿視,非禮勿行。”知道你應該知道的事,別去打聽你不該知道的東西。

當然,中國人很有人情味。這是我在中國10年始終有的感受。1983年我來大陸時,中國商業氣氛還不濃,老百姓安安分分居家過日子。但那時的中國人非常熱情,非常熱心,很好打交道。我說過我這人很重為人之道。在與國人的交往中,我尊重他們,願意和他們交朋友。他們也一樣關心我。這對我們香港人來說也是不容易的。很多香港人來大陸,把自己看成“救世主”,一會兒把香港拿來和大陸比,一會兒拿美國和中國比,指責中國的法令、政策這不行那不是,總想處處顯出自己高於國人的特殊地位。我覺得這些人很沒意思。你到人家的土地上來掙人家的錢就應該尊重人家的規矩。就比如你去人家家裏做客,發現人家家裏和你家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且不說這些不一樣是好是不好吧,你張口就指責人家這個不如你家,這個不合你的口味,那個又需要按你的要求改變。這樣去做客,主人即便不把你轟出來,你也會被視為不受歡迎的人。道理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