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一定要謹慎行事,防守好自己(2 / 2)

從曾國藩的一生來看,確實屢獲朝廷重任,對此,他除在一些家信中偶然表現出沾沾自喜外,更多的則是惕懼——謹慎行事。如慈禧上台隻十八天,便命曾國藩於欽差大臣、兩江總督之外,統轄江蘇、安徽、江西、浙江四省軍務,所有四省巡撫、提督以下各官,均歸節製,同時,曾國荃也以記名按察使“賞給頭品頂戴”。

對於這種殊遇,曾國藩的感情是複雜而矛盾的。一方麵,他感恩圖報,正如他寫給沅弟的信中所說:“前此駱、胡、王、薛諸人,皆以巡撫賞頭品頂戴,今弟以記名臬司獲此殊恩,宜如何感激圖報?”另一方麵他又深恐自己驟遭不測之災,甚至殺身之禍。他寫道:“予自‘十一月’十五至二十二日,連接廷寄諭旨十四件,倚畀太重,權位太尊,虛望太隆,可悚可畏!”“日內思家運太隆,虛名太大,物極必衰,理有固然,為之悚惶無已。讀陶詩《飲酒》諸篇,為之心折。”陶淵明在《飲酒》詩中說:“衰榮無定在,彼此更共之。……寒暑有代謝,人道每如茲。”這位“結廬在人境”、閑適衝淡的陶淵明,竟然在千多年後引起了身處千軍萬馬之中、書牘旁及的曾國藩的共鳴。

然而曾國藩並沒有如陶淵明一樣,“遂盡介然分,拂衣歸田裏”,而仍然在調兵遣將,用盡心機,日夜盤算著圍攻天京的“大業”。他一隻眼盯著太平軍,另一隻眼又不得不盯著滿清朝廷。

於是,他於十一月二十五日上疏說:“臣自受任兩江以來,徽州失守,祁門被困”,並且“受命年餘,尚無一兵一卒達於蘇境,是臣於皖則無功可敘,於功則負疚良深”,“至於安慶之克,悉賴鄂軍之功,胡林翼籌畫於前,多隆阿苦戰於後,並非臣所能為力”。他把自己無功受祿數落了一頓之後,又把攻克安慶之功,完全算在滿人多隆阿身上,而絕不提曾國荃,這實在是用心良苦。接著他又說,左宗棠“其才可獨當一麵”。

朝廷可令他督辦浙江全省軍務,自己則“無庸兼統浙省”。他這一奏請,一方麵固然是信賴左宗棠,而自己“遙製浙軍,尚隔越千裏之外”,確有困難,另一方麵也是對朝廷中新當權者的態度的一次試探,慈禧等人當然也看透了曾國藩的心計,在十二月十四日的上諭中,令他對節製浙江軍務一事,“毋再固辭”,並且說他“謙卑遜順,具見悃忱真摯,有古大臣之風”,著實把他讚揚了一通。

自然,這尚不能使曾國藩放下伴君如伴虎的那顆懸懸之心。所以剛過了春節,他又於同治元年正月初十日上疏再辭節製四省軍務之命。他在奏折中寫道:“所以不願節製四省,再三瀆陳者,實因大亂未平,用兵至十餘省之多,諸道出師,將帥聯翩,臣一人權位太重,恐開斯世爭權競勢之風,兼防他日外重內輕之漸。”他擺出一副悲天憫世的架勢,以防止外重內輕的議論來消除朝廷的疑慮。其實,自鹹豐軍興以來,團練四起,權在督撫,清朝廷早已形成外重內輕的局麵,而湘軍在當時尤有舉足輕重之勢。這點,朝廷清楚,曾國藩更加清楚,隻是薄薄的窗紙無需捅破,因為一方要利用另一方鎮壓太平天國,另一方則要利用對方的威勢來保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整個地主階級的利益,並為自己謀求進身求利之階。正月二十三日的上諭說:“當此,江浙軍務吃緊”之際,“若非曾國藩之悃忱真摯,亦豈能輕假事權?”甚至加封曾國藩為協辦大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