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認為把朝廷要職授予長孫無忌,不是因為他是皇後的哥哥,而是鑒於他的才行。長孫無忌在玄武門兵變中表現出不凡的才能與膽識,太宗即帝位後,在一些重大事務上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如貞觀元年時,突厥因天災人禍,內部矛盾激化,多部反叛,實力大衰,朝廷中許多大臣請求乘機出兵攻打突厥,但唐與突厥不久前剛訂立盟約,太宗有些猶豫。長孫無忌說:“虜(突厥)不犯塞而棄信勞民,非王者之師也。”認為“今國家務在戢兵,待其寇邊,方可討擊。彼既已弱,必不能來。若深入虜廷,臣未見其可。且按甲存信,臣以為宜”。
太宗采納了他的意見,放棄了馬上出兵的打算。又如,太宗十分仰慕周代的分封製,不顧許多大臣(如魏征、李百藥、顏師古等)的反對;貞觀十一年,詔令以荊州都督荊王元景為首的二十一名親王為世襲刺史,以趙州刺史長孫無忌為首的十四名功臣為世襲刺史。唐太宗正式下詔,一般大臣不敢再諫,但侍禦史馬周和太子左庶子於誌寧仍冒死諫諍,太宗根本不聽。最後,是以長孫無忌為首的被封功臣呈遞了抗封的表文,長孫無忌又通過自己的兒媳長樂公主再三向太宗請求,說:“臣披荊棘事陛下,今海內寧一,奈何棄之外州,與遷徙何異!”唐太宗才不得不“詔停世到刺史”。
貞觀十二年,唐太宗親幸長孫無忌府第,十六年,拜長孫無忌為司徒,十七年,唐太宗將二十四位有特殊功勳的大臣圖形於淩煙閣,以彰其功,長孫無忌排在第一位。綜觀,長孫無忌是唐太宗推心置腹的忠臣良佐,是對貞觀朝有特殊貢獻的人物,這是他的主要方麵。但是,他在對待君主、處理與唐太宗的關係上,也有明顯的局限。
貞觀後期,太宗心驕誌滿,魏征多次提出批評勸告,太宗口頭接受,行動難改,許多大臣都阿諛奉承,歌功頌德,這些人中也包括長孫無忌。貞觀十八年四月,唐太宗幸臨太平官,對侍從的大臣們說:“人臣順旨者多,犯顏者少,今朕欲自聞其失,諸公其直言無隱。”這應該是勸諫唐太宗的良機,但長孫無忌等人卻違心地說:“陛下無失。”當時,隻有劉洎和馬周談了太宗的過失。同年八月,太宗對長孫無忌說:“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明言之。”又一次令長孫無忌談自己的過失。長孫無忌說:“陛下武功文德,臣等將順之不暇,又何過之可言。”唐太宗當即就指出這是“曲相諛悅”。唐太宗晚年不好直言,難得征求大臣們意見,長孫無忌卻以阿諛代替忠諫,這是他作為名臣良佐的缺陷。
晚年,唐太宗最煩心的是太子問題。貞觀十七年四月,李承乾被廢之後,最有資格被立為太子的,是長孫皇後的另外兩個兒子:魏王李泰和晉王李治。兩人相比,李泰的條件更為優越,首先他是長孫皇後的次子,比李治年長九歲,唐太宗對他思寵逾製,令其在王府中置文學館,聽任其招攬賢人學士,賞賜甚至超過太子,還不時在言談中暗示要立李泰為太子,待承乾被廢之後,又“陰許立泰”。李治是長孫皇後的三子,唐太宗的九子,不論從年齡還是父子感情看,均處於劣勢,但舅父長孫無忌卻大力支持,“固請立晉王治”。李泰、李治都是長孫無忌的外甥,長孫無忌為什麼棄太宗所寵,而要立李治呢?這並非私人感情,而是有重要政治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