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緩緩扶我起來,“應該是我感謝你的照顧才對。從你第一天來到道場裏來開始,就一直是你在照顧我,不論是粗工還是細活,你都做得井井有條,而且還兼顧到了修行,真是讓我很吃驚。”
“師母……”淚水終究沒能忍住,淅瀝嘩啦地流了出來。
師母擦去我的眼淚,溫聲細語道:“你是個男子漢啊,怎麼能說哭就哭呢,多難看!你可是要統一天下的人啊,怎麼能夠如此軟弱?”
“是……是!”一邊點著頭叫著,淚水還是不住地往外流。
“小勘,未來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你天賦異稟,將來肯定是人中龍鳳,要加油啊!”師母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現在想來,那個笑容是多麼的美麗、耀眼……
“是!”我大聲地應答道,鬥誌滿滿地望向遠方……
與師母和各位導師拜別以後,我便挽起褲筒,徒步趟過了碓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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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一個男人靠在柱子上,悠閑地喝著酒,目光想很遠的天空望去,捕捉著一隻盤旋在空中的雄鷹,直到它消失在視線之內,男人才閉起眼睛,把手中的杯中物一飲而盡,雪白和服上的墨竹紋樣如同一根根風中勁竹般,頗具畫意。
“狼啊……”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這匹狼把整個日本國吞噬掉的那一天,我期待著呢……”說罷又望向了遠方的天空,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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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過碓氷川後,我踏上了信濃的土地。走了一大段的山路後,便來到了北佐久郡,而我所在的地方,就是現在的輕井澤。
淺間山腳下的輕井澤,在今天來說是個度假勝地,然而在那個年代,也僅僅是幾個在山間星羅棋布的,破落的小村莊罷了。我趕了一整天的路,終於在日落時分到達小諸城下,投宿在一間宿屋中。
“這位大人是要住宿麼?”宿屋老板娘笑著碎步走過來,柔聲問道。
“嗯,麻煩你引路。”我把包袱交給了她。來宿屋不是住宿,難道是把宿屋當成鯨屋了?我苦笑了一聲。
漫不經心地跟著宿屋老板娘走在走廊上,突然感到了一股微弱的殺氣。我馬上打量著四周,目光落在了方才從我身邊走過的宿屋夥計身上。“這個人是……忍者?”我小聲念道,但是因為殺氣瞬息間就消失了,也就沒有深究下去。
滿月,高懸於天空之上。
望著天花板,正要入睡的我,捕捉到了庭院裏不尋常的聲音,便悄然地起身,走到通往庭院的門後麵,戳穿門上的紙,往外望去。藏馬教我的忍術果然很有作用,我如此大的動作完全沒有引起任何的聲響。
月光下,是兩個人的身影。
一邊,是那個宿屋夥計,手中拿著一柄苦無,目光銳利地望著另一個人;另一邊,是一個穿著夜行衣、完全一副忍者打扮的人,同樣是手握苦無,用如雄鷹般的眼神怒視著對方。看到這裏,我大概明白了,那個夥計是個拔忍,而那個忍者打扮的人則是追殺這家夥的追忍。
“叛逃之人,沒有生存的資格!”說罷,那名忍者便衝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那個夥計的腰受了傷,那名忍者的右大腿也同樣傷得不輕。夥計馬上轉過身來,“我想要活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地做人!”
又是速度極快的幾個回合,若不是因為我曾經修習過忍術,也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幾個回合下來,忍者的體力似乎開始不支,動作明顯地變慢了。即便如此,在夥計發現以後的淩厲攻勢下,也仍然防禦得滴水不漏。夥計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趁著忍者來不及收招的空檔,咬咬牙把手中的苦無射出去。忍者來不及防禦,那柄苦無便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忍者的咽喉。頓時,血液向後飛噴而出。
“別小看我了,沒用的下忍。”說罷,夥計便轉身向這邊過來。我一驚,迅速而無聲地回到了被鋪裏。夥計注意到了我用來看他們打鬥的那個洞,便也透過那個洞細細觀察房內的情況,直到確認沒有任何的異常之後,才回到傭人間去。
待夥計走後,我輕輕地歎了口氣。忍者,真是一類可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