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二(2 / 3)

雲雅頓覺一群烏鴉‘啪嗒啪嗒’的從頭上飛過。

直覺的,這饅頭好像跟君北辰這種英明神武的人物,實在聯係不到一塊去。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君北辰在大月身居高位,吃穿用度無不精細,此番遠行,一路風餐露宿,難免肚子會受不了。

畢竟,他就是在厲害,也不是鐵打的。

尤其是一想到,他來南陵的目的是為了自己,不覺心裏老大不是滋味,悶悶的咬了幾口肉,在不敢抬頭去看那個男人。

一直無話。

知道吃完飯,君北辰也不知從那扯出了一條厚厚的動物毛皮,撲在了厚厚的幹草上,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漠,“女人,還是兩個選擇,一,沒有多餘的皮毛,所以我們要一起睡,第二,你睡,我熬著。”

這個男人,就吃定她了嗎?雲雅憤怒的想著,但當一看到對方那張疲憊不堪的俊臉,立刻又如打蔫了的茄子一般,沒的反應。

南陵雖氣候溫潤,但到了夜裏,卻是冷的徹骨,熬上一夜,真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君北辰的晚飯隻是吃了幾個幹饅頭,體內根本沒有熱量。

這麼想著,困意已經襲來,索性一頭倒進了那厚厚的皮毛中,心中哀歎,自己終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也罷,反正自己也沒有太嚴重的封建觀念,隻是睡在一起而已,眼一閉一睜,也就過去了。

若真是,兩眼一閉一睜的事,就好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雲雅無端被一場噩夢驚醒,夢中,到處都是兵荒馬亂,不停的有流血與死亡,而無塵正持刀浴血廝殺,一身白衣幾乎已經被盡數染成了鮮紅,被無數敵人圍困,眼看就要不支。

隻見無塵一聲大喊,就朝自己跑了過來,一隻染血的長矛,不偏不倚的貫穿過了他的胸膛,他淩亂的發絲下,眸中透著無限哀傷。

雲雅從夢中醒轉,被那種慘烈的氣氛所感染,心痛難當,登時眼角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滑落。

大概無塵已經知道了她失蹤的消息,他心裏該是如何的焦急。

無塵,你在哪裏?

垂下眼簾,卻是在無睡意。

耳邊,君北辰倒是鼾聲如雷,想來,真的是累壞了。

這時,君北辰在睡夢中低語了幾句,然後猛然一個翻身,粗壯的手臂順勢便雲雅的腰肢,緊緊攬住,鼾聲在起。

雲雅試圖掙紮了幾下,無果,隻好放棄了。

夜風嗚咽,偶爾可以聽到守夜人的腳步聲,和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在就是,身旁男人的鼾聲……交織在耳邊,卻是莫名的寧靜。

轉眼,東方灑下了幾縷天光,但淩晨的天氣,卻是最冷的時刻。

雲雅乖乖的將頭靠在君北辰的胸前,時醒時睡間,溫度在慢慢上升,君北辰終於醒了過來,大大的審了個懶腰,低頭,發現那個女人居然還在睡。

其實雲雅是在裝睡,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來迎接,他們相擁而眠的第一個清晨。

正當雲雅本著鴕鳥到底的心態,裝睡的時候,眼角忽然一動,有一隻大手,正仔細拭去她麵頰上的淚珠。

一歎,她睜開了雙目。

“不裝了?”君北辰的眼底透著好笑,他當真是一夜好眠,一掃之前的疲憊之態,整個人神采飛揚。

原來早就被看穿了,雲雅也不矯情,直接就坐了起來,問:“你究竟何時送我回無塵的身邊?”

君北辰一愣,沒想到一大清早,聽到了第一句話,竟是這麼一句,登時覺的一塊巨石堵在心頭,半天順不過來。

口氣尖酸的回答,“宇文卓埋伏了無數刺客,無塵他現在是死是活還是個未知數。”

“你說什麼?”

雲雅麵上一慌,連想都昨夜的夢……難道,無塵真的遭遇了不測,“不行,我必須要找到他,如果你不願意幫我,那我就自己去。”

雲雅賭氣似的,一咬牙,就要起身離開。

君北辰氣憤的大叫,“這裏方圓百裏了無人煙,你自己一個人,不是凍死就要餓死,不要命了。”

“不關你的事。”

清晨的空氣微涼,剛才脫離被窩的雲雅,立刻凍的一抖,卻依舊倔強的大步離開。

“瘋女人,”君北辰將拳頭握的死緊,幾步就追了上去,不由分說,一把將‘去意已絕’的雲雅,攔腰抱起。

“你放開我,”雲雅死命掙紮了起來。

“不放,”君北辰的手臂收的死緊,恨聲道:“你就是想死,也不急在這一時,若無塵能安然趕到邊陲,自會與我會合,若他沒本事,死在半道上,你在殉情也不遲……別在這跟我耍小孩子脾氣。”

“我就是耍脾氣了又如何?”

雲雅一夜的焦慮不安,心裏早就隱伏著一股無名火,此刻借著契機,盡數都撒在了君北辰的身上了。

大概過了幾分鍾,雲雅也掙紮的累了,軟趴趴的伏在了君北辰的身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君北辰歎了口氣,幫忙順著氣,“你若信得過我,我會讓你見到他的,但不是現在。”

雲雅逐漸平靜的下來,方才的話,本就是賭氣,她怎麼會真的獨自走,就是算準了君北辰不會讓她走。

自己何時能算準他了?雲雅苦歎。

鬧劇過去了,周圍的護衛紛紛抬頭望天,天可憐見,不是他們不知道回避,實在是避無可避,大清早起來,就要強行麵對一場,‘愛恨別離’的大戲。

“咳咳……”

君北辰冷眸一掃,大家趕緊各司其職。

簡單的用過早餐之後,便收拾形狀,準備啟程了。

本來這個時候,君北辰以大月的主帥身份,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營帳裏高床軟枕,但當他知道,宇文卓在通往邊陲的路上,設下無數埋伏的時候,他便在也按耐不住,為雲雅擔憂了起來。

明明五天的路程,生生被君北辰給縮短為兩天,甚至他至今還在慶幸,若自己稍微來的晚點,雲雅便有可能葬身狼腹。

現在無塵身邊的情況非常複雜,說句不客氣的話,他自身難保,更別說去保護一個弱女子。

每每想到這一點,他便更堅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既然那個男人保護不了她,就由他來吧。

如今君北辰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抱得了美人歸,立刻又調轉方向,馬不停蹄的折回邊陲,與同樣趕赴過去的無塵會合。

轉眼,就是兩日的時光,邊陲已經遙遙在望,雲雅內心卻是越發焦慮了,生怕會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主子,事情已經辦妥了……”

“知道了。”

路途休息的時候,一名從邊陲大軍方向趕來的士兵,匆匆在君北辰一旁耳語了幾句,就退了下去。雲雅本無心理睬,眼前卻忽然多出了一個水囊,抬頭,果然撞上了君北辰關切的目光,“要不要喝點水?”

“剛喝過,不用了。”

君北辰撇了撇嘴,又將水囊收了回去,拔出蓋子,仰頭痛飲了幾大口,順便灑出一些,洗了洗自己一臉的塵土。

不過幾日的功夫,身份高貴的成王殿下,已經長出了邋遢的胡渣,那裏還有半分皇室的威嚴,簡直形同草莽。

王爺?草莽?

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身份,忽然結合在一個人的身上,忽然顯的幾分滑稽,雲雅不覺失笑。

君北辰稀裏糊塗的洗完臉,低頭看著雲雅,眸光清亮如玉,笑道:“自從找到你,就沒見過你露一個笑臉,若知道我洗把臉,就能搏你一笑,我定每隔一個時辰洗一次。”

雲雅瞪了一眼,“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君北辰卻不依不饒,繼續笑談,“是不是覺的我很像個土匪?其實我從小的願望就是,做個土匪,土匪多好啊,比這王爺舒服,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喜歡那個女人就搶來做壓寨夫人。”

雲雅白眼,真是越說越離譜了,隨口問道:“你做王爺豈不是更威風,一句話,就會有一堆女人搶著嫁給你。”

君北辰笑的認真,一雙深邃的瞳孔,直射雲雅的內心世界,“做王爺的可悲就是,想娶的娶不得,不想娶的,卻是一大堆,人生何其痛苦。”

雲雅頓悟,但嘴上卻是不肯承認,隨口瞎掰了起來,“那你幹嘛不去落草為寇?根本就是貪得無厭,抱著京城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孫夢琪,居然還在歎息人生痛苦,小心遭雷劈。”

君北辰哼哼的笑了笑,仰頭又喝了一口水,跳轉話題,問:“剛得到了兩條消息,一好一壞,你準備先聽那個?”

又是選擇?

但這次雲雅卻想也沒想的回答,“好消息,”她陰霾的心情,太需要一個好消息了。

“好消息就是,之前害你的罪魁禍首,馬上就要受到懲罰了,”君北辰笑的好看,裂開一嘴的白牙。

害她的人?

天月嗎?還是清然,其實雲雅到現在還不是很確定。

“那壞消息呢?”雲雅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君北辰對雲雅無動於衷的反應有些不滿,繼續道:“壞消息其實也沒多壞……我已經和無塵取得了聯係,至少證明,他還活著,不過,他所要麵對的情況卻是不容樂觀,現在,隻有我在幫他。”

知道無塵還活著,雲雅便放下了心。

“你會一直幫他嗎?”雲雅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對方的態度。

君北辰握著水囊,沒說話,沉默了片刻,才道:“按照之前的約定,大月的軍隊隻會幫他牽製半個月,如今期限已經過了一半,還有一半時間,大月就必須撤軍。”

“如果在這期間,無塵沒有扳倒宇文卓,會怎樣?”

“你說會怎樣?”君北辰巧妙的將問題拋了回去。

答案顯而易見,雲雅忽然覺的一陣氣悶,麵對宇文卓,無塵本就羽翼未豐,回到南陵,壓根就是一招險棋,卻是不得不走的險棋。如今到了最後的關頭,力量的懸殊,成為了他不可逾越的溝坎。

“你有大軍在手,可不可以在多幫她一點?”君北辰是唯一可以幫他的,雲雅的話中,帶著幾分期盼。

“你是在求我?”

“是的。”

雖然覺的十分不妥,但雲雅還是硬著頭皮,應了一聲。

君北辰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探究,口氣也開始變的嚴肅,“你知道,我軍與南陵對峙一天,要耗費多少糧草?多少銀錢?多對峙一天,京城那邊就多一分的變故,多對峙一天,天下格局就會有所改變,西楚那邊已經聞風而動,千方百計的亂我陣腳,稍有不慎,就會醞釀出一場戰亂,你知道無端的一場戰役,會死多少人?會波及多少無辜百姓?會多大程度影響國庫開銷?為了無塵一人,你可曾為大月的子民考慮過……你覺的我還要怎樣幫他?”

君北辰一連串的問題,令雲雅接下來的話,死死卡在了喉中,隻能忍痛生生吞下,帶著深深的歉意,道:“對不起,是我愚蠢。”

“不是你愚蠢,是你的眼裏心裏,都隻存在一個人,”君北辰忽然失去了說話的興趣,搶灌了一口水,正要起身。

雲雅突然想到了什麼,急聲問道:“對了……那個,你不是水土不服嗎?喝那麼多,不會拉肚子?”

背過身的肩膀,微微一僵,悶悶的回答,“已經好多了。”

兩日後,當他們風塵仆仆的拉馬停在大月軍營的時候,等候在營前的眾將士,紛紛行跪拜大禮,“末將參見成王殿下。”

聲動如山,鏗鏘有力。

如今在大月,太子已經徹底倒台,而眾皇子中,更是無人與君北辰匹敵,所以在眾將士的眼裏,成王儼然已經成了未來的皇帝,不敢有半分禮數不周。

一路上被顛的迷迷糊糊的雲雅,立時腦子一清,側頭看了看一旁君北辰,發現後者已然恢複了上位者的威嚴。

“眾將士無需多禮。”

利落的翻身下馬,眾護衛緊隨其後,已經大步流星的步入了軍營,壓根就沒多看雲雅一眼。

忽然被遭到冷落,雲雅竟有些不適應了,但轉念一想,便知道,君北辰也是為她著想,他堂堂一個主帥,忽然甩下大軍不管,冒險深入敵國去救一個女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雲雅此刻已然成了眾矢之的,若君北辰在表現的曖昧點,定給她按個狐媚惑主的罪名。

“南陵那邊可有何動作?”君北辰一邊大步的行走,一邊詢問了起來。

一名副將打扮的中年男人,緊隨其後,語速極快的回答道:“暫時沒有太大的動作,但時有試探,不足為懼。”

“朝中可有何急報?”

“太子一黨餘孽欲興風作浪,已經被平王殿下給鎮壓了,陛下始終未理朝政……還有,南陵的澈王已經於昨夜抵達,正在……”

那副將的話還沒說完,隻見迎麵走來一隊人,逆著頭頂刺目的陽光,雲雅緊跟在君北辰的身側,此刻聞聲望去。

眼眶,瞬間紅了一圈。胸中的心髒,似乎也因那個人的出現,而放緩了跳動的速度,這一刻,久經焦慮的心,終於化作了欣喜,然後是狂喜。

“夫君……”

君北辰也停下了腳步,一時間,周圍的護衛與將士,紛紛都跟著停了下來,隻見,南陵的澈王,正一臉激動的凝望著,成王身邊的那個女人。

“夫人……”

站在無塵周身的眾人,更是神色各異,之前以為雲雅遭逢了不測,哀歎之餘,也算慶幸,因為雲雅的出現,本就不是很受歡迎,尤其是文家上下。

所以文家人的臉色,無疑不會太好看。

唯有無塵一人,已經狂喜的快步向前,與走上前的雲雅,緊緊的相擁在了一起,飽含著無盡的思念,“小雅,終於還是看到你了。”

而這一幕,同樣被君北辰這邊的將士所目睹,不覺,人人心中泛起了低估,鬧半天,自家主子拚了老命救回來的女人,是別人的娘子?

一雙一雙的好奇的目光,紛紛瞄向了麵色不善的君北辰。

“咳咳……”

重重的一聲咳嗽,將所有人都拉回了現實,雲雅這才與朝思暮想的人,依依不舍的分開,二人此刻都是風塵仆仆之態,無塵還好些,衣冠還算整潔,但衣衫下厚厚的紗布,卻還是暴露出了,他過經曆過多廝殺。

雲雅心頭一酸。

無塵安慰的握住了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還要多謝王爺搭救小雅之恩,請受無塵一拜,”二人手拉著手,雙雙走到君北辰的身前,客氣的言語,直接刺入了他的內心。

當下大袖一揮,不冷不熱的道:“本王能救下她,純屬偶然,但這種偶然不是每次都會發生的,澈王在檢討自己的能力時,可否好好看住自己不安分的屬下?”

隨後,君北辰淩厲的眸光,直接越過眾人,望向了人群中的天月。

雲雅也轉身看了回去,發現隻有天月,並沒有見到清然的蹤影,不由問道:“為何不見清然姑娘?”

無塵明白雲雅的意思,她之前也有懷疑過,但當時天月負傷歸來,性命垂危,他又沒有證據,為不動搖人心,他並沒有立即徹查。而當時情況危急,條件根本不準許他們停下來找一個,可能遇害的人,最後,又是清然出手,用藥將他迷昏,強行趕赴邊陲。

天知道,這不過短短兩日的時間,無塵簡直生不如死,後來知道,雲雅已經被君北辰救下,懸著的心才放下,這兩天更是日夜兼程,疲於奔命,根本無暇去細想雲雅失蹤的疑點。

此刻聽君北辰的態度,明顯要‘興師問罪’。

“清然昨夜被人擄走,至今還下落不明,”無塵淡淡交代了一句,同樣隨眾人轉過身,將質疑的眸光,定格在了天月的身上。

清然被人擄走了?

雲雅心裏一陣犯嘀咕,隨後,猛然驚醒,看向君北辰……他之前說,害自己的罪魁禍首就要受到懲罰了?難道……

君北辰沒有回應雲雅的眼神,但其態度,卻是最好的答案。

果然是他,他究竟要怎麼對付清然?

收拾起複雜的心緒,雲雅也將目光投向了天月的方向。

之前,在雲雅剛一出現的,隱在眾人身後的天月,就開始慌亂了起來,閃爍的目光不停遊離在周圍,她知道,瞞不住了,她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雲雅居然會活著回來……難道,這便是天意?

帶著幾分不甘,在眾目睽睽之下,天月‘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額前的劉海掩住了她滿麵的風塵,聲音漠然而響,“公子,這一切都是奴婢所為。”

“天月……”天心神傷的垂下眼簾,她們師承同門,天月的心思她又豈會不知,想不到,終是釀成大禍。

“為什麼?”無塵淡淡一語。

天月輕笑,沒有絲毫的緊張與怯弱,抬起頭來,正大光明的看著無塵精致的麵孔,幾分癡迷,幾分愛慕,“因為,天月自跟著公子那日起,就一心愛慕您的風姿,但公子的眼裏心裏,都隻有雲姑娘一人,奴婢知道此生無望,便起了殺念。”

理由竟是如此的簡單,卻也是一個女子,最執著的地方。

雲雅雖被天月害的虛驚一場,但此刻卻對她恨不起來,反倒是狠狠的瞪了無塵一眼,心中暗道,還有多少癡情女子願為你,趨之若鶩。

“你的脾性,我最清楚,你沒這麼大的膽子,還有誰?”無塵似乎早已洞察人心,淡淡的問道。

周圍靜悄悄的,一雙雙目光盡數都落在了天月,單薄的身影上,她笑的淒楚,“看來奴婢也不是一無所得……好吧,不管公子信不信,那個挑唆奴婢的人,就是清然姑娘,她同樣心係於公子。”

天月既然肯跪下來認罪,便說明她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必是做不得假。

隻是,清然竟是這個節骨眼,被人擄走了?

真是令人費解?

清然總是一身白衣,實則是在迎合無塵的著裝喜好,在加上她氣質高傲,總是與人不得親近,卻也不敢隨意褻瀆。之前還有人為她被擄走而擔憂,沒想到,轉眼,那個看上去一身傲骨的女子,竟變成蛇蠍心腸的毒婦。

“公子贖罪,既然天月也是被人挑唆,現在也認錯了,還請公子念在多年的主仆之誼,放她一條生路吧,”天心忽然屈膝跪了下去,沉聲懇求。

“罷了,”無塵歎息,“說起來,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天月雖有錯在先,好在並未釀成大禍,我可以饒你性命,但是,自此你我恩斷義絕……你走吧。”

他轉而又問雲雅,“你覺的這個結果如何?”

雲雅抿嘴一笑,“我素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如此甚好,希望天月可以好自為之。”

無塵,終是仁慈的。

“謝公子大恩,”天心深深的一拜。

天月卻是沒有半分慶幸,本就大病初愈的身子,猛的一慌,一行清淚便流了下來,自己的那個夢,也該醒了。

雙手撐地,額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蒼白的麵容,此刻亦笑亦哭,她淒然道:“公子要奴婢離開,那奴婢又能去哪裏呢?”秋水般的眸子,望向雲雅的時候,充滿了嫉妒與羨慕,一口刺目的鮮血,猛然自她的口中噴出,渾身一陣抽搐,麵上一黑,便已經氣絕身亡。

“天月……”

天心一聲驚呼,施救已經晚了,其實她早該想到,倔強如天月,癡心如天月,縱死也不願離開公子的。

過去與天月交好的一些人,不禁開始由衷一歎。

“王爺風塵仆仆趕回,是先用一些飯食,還是……”那副將第一個打破了,這裏的沉靜,小心的觀察了一圈,周圍人的神色,也不知自己這個時候對不對。

君北辰冷聲一愣,“不必了,還是抓緊時間商討大計吧,”說完,一大當先的就朝主帥營帳而去。

眾人剛要各自散去,營外忽然騎馬趕來一個報訊的兵卒,一個翻身,便跪在了君北辰的跟前,“稟報王爺,南陵大軍忽然叫陣,令大月交出亂臣賊黨,宇文澈。”

君北辰與無塵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卻沒有急著回應,“讓他們盡管叫吧,我等先酒足飯飽,沐浴更衣之後在去也不遲。”

“正合我意,”二人頗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

托他們的福,雲雅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上一個熱水澡了,去了一身的臭汗,人也清爽了不少。

被一路引進主帥營帳的時候,豐盛的午飯已經準備妥當。

邋遢的君北辰也終於刮去了那一臉胡渣,頭發一絲不苟的被一隻玉冠束起,一身寶藍色的玉帶蟒袍,襯得整個人貴不可言,那裏還有半分草莽之氣。

唯一的遺憾是,這頓午飯吃的異常詭異,無塵與君北辰皆是動作優雅,偶爾碰杯,說上幾句不鹹不淡的廢話,但整體來說,卻是安靜的詭異,害雲雅也不敢吃的太盡興,隻能小口小口的往嘴裏塞。

以至於,一頓飯,整整被他們吃了個把時辰。

“王爺,南陵大軍一直在叫陣,而起汙言穢語不堪入耳,陳將軍已經按耐不住,在外請戰,”一個兵卒過來傳話。

君北辰這才優雅的將最後一口酒,飲下,方才慢條斯理的吩咐下去,“不論對方如何挑釁,誰也不準迎戰,否則軍法處置。”

那兵卒領命而去。

“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無塵也用完了飯,含笑道。

君北辰點了點頭。

“小雅,你還是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戰場可不適合你,”誰知,無塵一句話,就將躍躍欲試的雲雅,給徹底封住了後路。

“反正也不會開戰……”雲雅有點小幽怨。

卻見君北辰,百忙中回過身來,“無妨,不過是跟宇文卓打打口水戰……若你非要的去的話,就必須換上男裝,否則本王定治你個擾亂軍心的罪名。”

君北辰的話,半開玩笑。

無塵的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換上男裝之後,雲雅便尾隨著無塵與君北辰,騎馬朝軍中走去,舉目望去,隻見無數繪有大月圖文的旗幟,迎風飛舞,身材壯碩的鼓手,輪動起巨大的鼓吹,‘呯呯呯……’的敲擊了起來,有序的鼓點,迎合著步伐的動作,頗有鼓舞士氣的作用。

無數兵士,手持長矛立於原地,冷峻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隨著萬人的一聲大喝,氣勢如海,吃穿雲霄。

當雲雅隨無塵站到高高的瞭望台,隻見天空萬裏無雲,前方寬闊的土地上,雙軍遙遙相對,透射出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此刻,南陵那邊已經叫了半天的陣,早已口幹舌燥,等的不耐煩,見敵軍的主帥,這會兒才慢悠悠的出現,不禁破口大罵,“大月皇子皆是縮頭烏龜,想不到,縮頭烏龜也敢探出頭來,是要嚐嚐小爺的刀嗎?”

“你才縮頭烏龜,你們全家都烏龜……”

“你個烏龜兒子,敢羞辱我家王爺……”

大月這邊的將士,立刻紛紛還嘴,罵人的話,簡直花樣百出,一通大罵之後,竟是句句不帶重樣的。

雲雅驚歎,都說潑婦罵街,原來男人罵起陣來,也是相當強悍的。

被人如此叫罵,君北辰也不惱,任憑兩麵人對罵的不可開交,宇文卓才慢悠悠的出現在,南陵大軍前,麵色的陰厲的喝問道:“君北辰……宇文澈是我南陵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你將他護於身側,是要與我南陵公開為敵嗎?”

狡猾如宇文卓,經過這幾日的觀察,算準了君北辰與無塵隻是合作關係,可能真的要與南陵發生戰亂,畢竟,若兩國一亂,一直虎視眈眈的西楚,定會順勢而起,那後果不是他們所能預料的。

隻要拖住這段時間,他們的合作關係,總有個終止的期限。

“究竟誰是亂曾賊子,可不是你宇文卓兩嘴皮一動,就能說了算的,據本王所知,是你犯上作亂在先,澈王雖離朝多年,卻是甚得南陵皇之心,早已有了傳位之意,並且這裏有傳位詔書為證,馬副官,宣讀給南陵大軍,”君北辰抖手一拋,那明黃的卷軸便落到副官的手中,高亢的嗓音,立刻字字清晰的念了出來。

宇文卓冷笑,“區區傳位詔書算得了什麼?誰知是不是宇文澈那賊子偽造的,也就能蒙混旁人,本太子壓根不信。”

君北辰笑的越發冰冷,“上麵有你南陵國的璽印,難道這也能做假?若不信,太子可以親自過目。”

“呈上來。”

宇文卓冷喝一聲,立刻便有一名小兵卒快馬奔了過去,當那卷明黃的詔書,被送到宇文卓的手中時,詔書還未完全展開,就被他用內力,撕了個粉碎。

勃然大怒,“這詔書是假的,大膽宇文澈,你竟敢偽造父皇的傳位詔書,想要謀朝篡位,簡直癡心妄想。”

一通喝罵之後,大風起,吹起了滿目的風沙。

君北辰與無塵並肩站在瞭望台上,似笑非笑,“太子何須大怒,南陵皇的傳位詔書非同小可,豈能隨便拿出,剛才那份也隻是拿來做個參考,我營帳內還有十幾份……可是,話說回來,太子當真火眼金金,那詔書還未展開,就認定是假的,還如此急於銷毀,未免,遭人非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