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知道不該去奢求那麼多,可是內心的渴望遠比想法要真實許多。
門突然打開,是丁宣。
我急忙擦掉眼淚,笑著回頭,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丁宣皺著眉頭,看著我哭紅的眼睛。不過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將冰袋放在我桌上,便關上門出去了。
他在給我私人空間。丁宣太了解我的倔強與要強,所以他選擇什麼都不說,保全我的尊嚴。若是他現在還來安慰我,反而讓我更加難過。
丁宣一直都懂我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看著鏡子裏的人,有些茫然。臉上還有些腫,不過不太明顯,隻是臉有些蒼白,眼裏布滿血絲。我一夜翻來覆去沒睡好,滿腦子都是慕蓮茹狠戾的眼神。
出去的時候,桌子上擺著早餐,我沒有拿,背著書包剛出門,丁宣就拿著牛奶塞到我手裏,說道:“就算你不吃麵包,牛奶也一定要喝。”
我點點頭,接過牛奶,慢吞吞地徒步去上學。
快要走到學校的時候,忽然肩頭一鬆,書包被人搶走了。我定神一看,原來是昨天惡作劇的那幾個女生。其中有個女生拿著我的書包放在腳下,狠狠地踩了幾下,好幾個女生還往上麵吐口水。
我皺著眉頭,看著原本破舊的書包遭到摧殘,心一緊,漠然的眼神漸漸變得清冷。
“你求我啊,你求我的話,我就把書包還給你。”那個踩著書包的女生帶著不可一世的笑容說道。
我冷冷地凝視著她,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突然狠狠一腳踹在她的小腿上。
“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把書包還我;第二,把書包撿起來還給我。”大概是我的氣勢有些嚇人,這些女生有些呆滯,直到那個被我踢的人吼了一句“姐妹們,抽死這個賤人”,那些人才回過神來,揮著手臂衝我的臉扇來。
我終究隻有一個人,不管怎麼掙紮反抗,最後仍舊被按在地上,被人狠狠踢了幾腳,渾身都疼,卻不知道哪個地方疼。
被我踢的那個女生朝我吐了一口口水,說道:“呸!我給你指一條出路,你去勾引莊離,說不定他可以為了這副皮囊挺身而出,哈哈哈!”後麵是她張狂的笑聲,隨後她領著一群人揚長而去。
我靠著牆,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披頭散發,灰頭土臉的,渾身火燒火燎的痛。尤其是肚子,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難受得要命,想吐。我扶著牆,卻隻能幹嘔,什麼也吐不出來。
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平靜的生活?
我的腦海裏忽然回想起那個女生說的話。
如果莊離願意挺身而出……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莊離何許人也?在雅城高中,你或許不知道校長是男是女,但一定知道莊離是什麼人。因為隻要他來上課,全校女生都會變得不正常。
放眼全校,莊家是最有錢有勢的。據說,連他們家看門的人都能用鼻孔看人。莊離本人在學校行蹤詭秘,撇開他尤為出色的外表,成績也十分好,名字永遠居於紅榜首位。由於家庭背景和成績的關係,學校對他經常不來上課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作為他的同班同學,我也隻是在遠遠的地方遙望過他一次。隻是驚鴻一瞥,那道清冷不可褻玩的身影落在我的眼中,掀起滔天巨浪。
你很難想象,造物主竟然會創造出那麼完美的人。盡管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那模糊的影子也驚豔到讓人窒息。
如果能攀上莊離這棵大樹,也許學校裏就沒人欺負我了。莊離也是個厲害角色,再厲害也是個男的,再厲害的男的也有弱點,比如說女生,比如說漂亮的女生。
第一次感謝上天能賜予我這副皮囊,悲哀的是我竟然要利用自己的美色達成目的。
我每天上學前都會站在學校門口的銀杏樹下等著莊離來上課。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月後,莊離終於來上課了。我遠遠地看著一輛叫不出名字的豪車緩緩駛來,透過副駕駛座位深灰色的玻璃窗,能看到莊離那張冷漠淡然的臉,仿佛全世界都和他無關一般。
這一刻,我腦海裏想說的話全部化成空白,明明周圍那麼嘈雜,我卻能聽見我的心因為緊張和害怕怦怦跳個不停。明明做好了決定,明明鼓起了勇氣,可是在看到莊離後卻偃旗息鼓。眼看車子就要駛進去,我不管不顧,衝到車前。
司機猛踩刹車,莊離往前傾,麵色不善地看著我。
那帶著冷意的眼神讓人如置身冰窖,渾身發涼。我握緊拳頭,死死地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膽怯。校門口看熱鬧的人很多,我更不能做縮頭烏龜。
莊離下車,一步一步走到我麵前。
他很高,我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高大的陰影中。他每前進一步,我便覺得周圍的溫度下降一度。
他高傲的眼神像細密的網,悄無聲息地將我包圍。
而我終於看清莊離那張臉。那張臉仿佛經過藝術家的雕刻,或許上帝在創造他的時候格外用心,所以讓他驚為天人。
在那樣的氣場下,我覺得自己隨時都會窒息而死。
既然來了,我隻能硬著頭皮裝作鎮定地說道:“莊離,我們打個賭吧。我賭你會愛上我,所以在這之前,請你保護我。”
莊離冷著臉,隻是嘴角那戲謔的笑如同黑夜裏綻放的白曇,一閃即逝。
周圍的人嗤笑著,嘲笑著我的膽大妄為與癡心妄想。
莊離久久沒有回答,他忽然伸出修長的手,指腹反複摩挲著我的臉,眼中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的後背已經是冷汗涔涔。
莊離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摟過我,冰涼的唇覆蓋上來。他溫熱的氣息在我臉上融化,而我也快被融化一般。趁我還在愣神的時候,他已經決然抽離,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道:“我同意賭。從此,你是我的。”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莊離漠然轉身,揚長而去。
就這麼……成功了?
我難以置信地摸著被吻過的唇,雙頰忽然變得緋紅。初吻就這樣沒了,毫無感情,也毫無美好的感覺,隻有那種冷意刻骨銘心。
明明成功了,我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因為從此我就要放下自尊,依附莊離。
看,我們倆的相遇和交往,一開始就隻是一場賭局。其實我和莊離一樣,骨子裏是極其冷漠的人。我們這種人大概隻有用生命去撲火,才會感受到溫暖吧。
02
我和莊離之間就如同那個冰涼的吻一般,毫無戀愛的美好可言。就算彼此手牽著手從學校裏走過,也依舊感覺不到對方的溫暖。
我看不懂莊離,他明明不喜歡我,卻喜歡和我上演模範情侶的戲,樂此不疲。
有人說我真的走了狗屎運,攀附上莊離。我從來沒問過他為何會答應,與莊離相處久了才知道他的清冷是因為骨子裏太過高傲。
每次和他出去逛,我總喜歡緊緊地抓著他冰涼的手,高傲地向那些人宣布著所有權。
我從來不怕失去莊離,因為我從未擁有過他,那般高調不過是為了我在學校裏能夠好過一點兒。
自從和莊離在一起後,的確沒有人來找我麻煩。那些人見到我都繞道走,除了孫晴。
某天當莊離牽著我的手走進教室的時候,孫晴瞪大眼睛,驚得下巴差點兒掉下來。
我幾步走上去,合上她的下巴,調皮地眨眨眼睛。
孫晴死死地掐著我的手,激動地問道:“你們兩個……”
沒等她的話說完,我就說道:“沒錯,我們兩個在一起了。”
“天啊,阿尹,快說說,你是怎麼把我們的校草搞定的?你快傳授我一點經驗,說不定明天我也能牽個帥哥來。”
我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方法簡單有效。你看上誰就衝到他麵前大聲說出你的愛,他就是你的了。”
“我不信。”
其實我也不信。
我從來沒有想過,某一天莊離會牽著我的手。僅僅隻是站在他身邊,我就已經覺得很不真實了。
當他牽住我的手的瞬間,我扭過頭,滿臉驚異。
他依舊冷著臉,不帶絲毫感情地解釋道:“既然我們在一起,就要有在一起的樣子。”
我瞬間就想到了那個吻,臉上又開始火燒火燎的。
原本以為還有親吻擁抱,可是除了牽手,我和莊離之間什麼都沒有。那種明明很疏離的關係並不是靠牽手就能變得親密的。
兩顆心都倔強地不肯靠在一起,我和莊離從來都是貌合神離。
生活又恢複平靜,每天我按部就班地上學放學,隻是周末不再待在家裏,因為莊離居然提出每個周末應該和他一起度過。
周五晚上我回到家,丁宣已經先到家了。我收拾著書桌,丁宣端著水果走進來,站在一旁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一邊擺放著書,一邊頭也不回地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丁宣撒嬌道:“周末陪我去郊外寫生好不好?我們老師布置了作業,我一個人去好無聊。”
我搖搖頭,麵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周末我得去補課。”
“你能不能不去補課?”
“不能。”
丁宣垂頭喪氣地站在旁邊,低聲說道:“你以前每個周末都會陪我去寫生的。”
“現在不一樣了。”我繼續撒著謊,“我功課不行,要努力才行。”
“那好吧。”丁宣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離開了。
周六的早晨,為了避免家裏人懷疑,我起得很早,出門的時候也輕手輕腳的,生怕驚醒了誰。
到達與莊離約好的地方時,他還沒有來,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遛狗的大叔和健身的大媽。
清晨的空氣總是格外清新,其實一切都隻是錯覺,因為早晨正是植物們製造二氧化碳的時候。那種錯覺就好像我與莊離之間隻是萍水相逢的動物相互依偎取暖,等到天氣回暖,又各自走兩邊。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再抬頭的時候,莊離已經緩緩走過來。晨光正好傾泄他一身,隻是他周邊的空氣太冷,溫暖的晨光也帶著幾分冷意。
莊離的眼神依舊冷漠疏離。
我訕笑著說道:“你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