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新傑來到憲兵司令部刑場,中村要槍斃的犯人不是別人,正是高順和劉德勝。對於這兩個人到底誰是自己的同誌,誰是自己的敵人,中村都沒有給他時間去搞清楚,譚新傑略顯一些遺憾。
中村在二樓的天台對譚新傑說:“新傑君,高順和劉德勝經我們查證,他們對皇軍大大不好,他們是八路軍的奸細,你的開槍殺了。”
譚新傑吃了一驚,這是中村使的借刀殺人之計,他若不去,是肯定不行。
譚新傑掏出手槍,一步一步走下樓,他邊走邊琢磨,他看見刑場上的蔡全,眉頭一皺,心生一計。他決定利用這個憨包作一回擋箭牌,看看中村到底懷疑自己有多深。
譚新傑顫抖雙手,故意把手槍掉在地上,同時跑到蔡全麵前求他幫幫忙。眾鬼子和偽軍正想看譚新傑殺人,沒想到譚新傑被嚇得尿褲子,都大笑不止。
蔡全也笑得不行,他說:“膽小鬼就是膽小鬼,去,去,這是太君安排的任務,我怎麼敢幫你。”譚新傑伏在他耳邊悄悄說:“蔡隊長,你今天要是不幫兄弟一把,我會把你跟國軍走私軍火一事告訴太君,到時叫你吃不了兜著走,你看著辦。”
蔡全臉露驚訝之色,半天也笑不出聲。他把譚新傑甩開,邊走邊罵說:“新傑,別他媽膽小怕事,走路都嘰嘰歪歪,哪像個男人!看我的,本大爺給他們一個痛快,就算本大爺幫你一個天大的忙,記得謝恩。”說完,蔡全撿起譚新傑掉在地上的手槍,朝劉德勝“啪”的一槍,槍是響了,但人沒有倒下,蔡全又開了一槍,仍然是槍響了,人沒有倒下。蔡全罵了聲“什麼破槍”,他掏出自己的手槍,中村想要製止已來不及了,隻聽“啪啪”兩槍,被反綁著手的劉德勝沒來得及呼叫就倒下死了。
中村從樓上衝下來,罵了聲“八格牙魯”,對蔡全狠狠抽了兩個耳光。蔡全被打蒙了,他問太君幹嗎打他。中村沒有說話,他把譚新傑的手槍拿過來,還到譚新傑的手上,要他殺了高順。
高順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劉德勝,臉早嚇得沒了血色。他大叫:“太君救我,太君救我……”
譚新傑聽到這裏,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不過,他還是不放心,他擔心高順是自己的同誌。他走上去,低下頭伏在高順耳邊小聲問:“你要我去取的是一個假情報,你說聯絡站組織的藥品在哪裏?說出來,我會想辦法救你一命。”高順突然一下大叫起來:“太君,他在問皇軍的藥品,他是八路……”還沒等高順說完,譚新傑毫不猶豫扣動了板機,然而槍響之後,高順並沒有倒下,還站得直直的。這讓譚新傑暗吃一驚,他檢查手槍,發現彈匣裏居然是空包彈,沒有實彈。
嚇得半死的高順哭著跪下來,連叫“太君救我,我的良民,他的八路”。
中村冷笑一聲,把蔡全的手槍拿過來,遞到譚新傑手上,對他說:“新傑君,忘了告訴你,衛兵昨天給你安裝了訓練彈,忘了換回來。這個實彈,殺了他!”
譚新傑點一下頭,抬起槍來,啪啪兩槍,把高順打死了。
中村見高順死後,帶著鬼子走了。
蔡全摸著生痛的臉,望著中村遠去的背影,對譚新傑說:“娘的,跟鬼子幹差真不是個活路。新傑,我今天冒死幫了你的大忙,你可不能說出我的秘密。”
譚新傑笑笑,沒有說話。
蔡全又小聲對他說:“你會日語,以後要關照我,我走私賺來的錢,到時分你一成。還有,這兩個替死鬼是太君找來試探你的。”
譚新傑一驚,問他:“試探我什麼,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太君叫我安排的,他們懷疑你是共產黨。最近皇軍裏麵出了內奸,你要小心。”
送走蔡全,譚新傑發現手上有傷,準備到鬼子醫療隊去包紮傷口。走在路上,他想到春芳提到的小董,決定去打聽一下。
三人一戲
譚新傑進了鬼子醫務室,碰見護士小董,小董替他包紮完傷口,譚新傑正要問她誰是小董。小董突然向他噓了一聲,她走到室外,向四周看了看回來說:“你是譚幹事吧?”
小董的這個問話嚇了譚新傑一跳,他問小董:“你這話什麼意思?”
小董又向窗外看了看,說:“你別緊張,我是01號首長派來的,協助你工作。我叫董英,剛來這裏不久,我的工作是保護你的安全。”
01號首長就是軍分區司令員。原來董英是軍分區打入敵人內部的又一個臥底,是受軍分區司令員安排,來協助譚新傑工作。司令員知道了聯絡站被破壞的消息,是董英昨天去根據地告訴的司令員。司令員除了通知聯絡站站長餘天不許回縣城,還停止了其他工作人員在縣城的地下活動,除非抓到叛徒。可要抓住這個叛徒也不容易,他們沒有一點線索。最後經司令員慎重考慮,決定啟用譚新傑這條線開展工作,由董英找他直接接頭,務必想辦法挖出叛徒。
譚新傑問:“這城門都戒嚴了,你怎麼跟八路軍聯係?”
董英說:“你看我這身份,昨天天不亮的時候,我利用救敵人傷員的機會出了一趟城。”
剛走了一個高順和一個劉德勝,突然又出來個董英,譚新傑當然不會相信她就是自己的同誌。他更多的擔心是鬼子中村派人來監視並試探他的,目的是引他上鉤,發現他這個臥底。
董英猜出他的心思,笑了說:“你不用擔心,我走的時候,01號首長讓我看了你的照片,讓我記住你的特征。我來的時候,01號首長還托我轉給你一本書,說是接頭暗號,說你見到這本書就會相信我。”說完,董英拿出一本《三國演義》,正是譚新傑在部隊喜歡的那本書,他還在上麵做了不少筆記,以前是司令員的忠愛,他奪了很久都沒有奪過來,看來這次司令員是下血本了。
有了這本書,譚新傑相信了董英。
董英問他:“春芳姐姐現在做什麼?”
譚新傑說:“作為鬼子翻譯官的太太,有時幫我跑跑路,更多的是做掩護。”
董英說:“為了找到這個叛徒,同時保護你的安全,01號首長讓我們三個人配合軍分區演一出戲。”
演戲?演什麼戲?譚新傑看著董英,搞糊塗了。
董英說出了司令員的安排。
為了挖出叛徒,明天司令員將派一支小部隊,到外村迎接戰場上送下來的傷員,然後把消息放出去,讓鬼子派部隊來圍剿,接下來就看譚新傑如何布置現場了。董英說,必要的時候可以利用偽軍隊長蔡全,轉移一下敵人的視線。
譚新傑想了一下,說這個沒問題。
臨走,董英又掏出一張折疊的紙片告訴他說,為了把這出戲演像,軍分區還讓他明天去外村時,把這份鬼子運送藥品的情報,找機會放到外村的石磨下。
譚新傑一驚:“要是被鬼子發現了怎麼辦?”
董英笑了說:“你隻管送,其他不用管了。”
譚新傑還是不明白,他問:“難道,高順的教訓不夠深刻?還有,聯絡站組織的藥品至今沒有下落,不會是在你這裏吧?”
董英告訴他說,聯絡站那批藥品不在她這裏,而高順說的那封情報也是真的,是從她這裏傳遞出去的消息。情報故意寫成鬼子運輸隊,並不是真要打鬼子的運輸隊,而是告訴部隊按約定時間到城裏取藥品,結果藥沒送出城,聯絡站倒被鬼子端了,藥品從鬼子醫療隊轉出去後也失去了最後蹤影。鬼子知道藥品丟失後,也曾四處尋找,隻是沒有發現線索而已。
譚新傑問她:“什麼藥這麼重要。”
董英告訴他說:“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盤尼西林和嗎啡。”
董英還告訴譚新傑說,平原縣以前的情報工作,都是單線聯係,聯絡站的工作人員都不與自己的下線見麵,情報傳遞要麼放在城牆下,要麼放在樹洞裏,地點不一而定,由軍分區臨時通知時間地點,最後由聯絡站安排人員去取,再交到根據地,既保護了上線,又保護了基層情報人員安全。如果被敵人發現了,損失的也隻是一份情報和在現場的工作人員。所以高順被抓後,損失的也隻是高順和聯絡站。至於劉德勝,他不是八路軍的工作人員,而高順經不起敵人拷打,叛變了革命。鬼子發現的那封情報,是鬼子將計就計用來試探譚新傑的。
回到家,譚新傑感到責任重大,他和春芳商量了一下,為了配合軍分區把戲演好,他決定再讓蔡全做一次擋箭牌,說不定,還真能查出出賣聯絡站的叛徒。
第四天早上,中村聽潛伏在鄉村的便衣人員說,有一批八路軍的傷員在外村停留,八路軍將有一支小部隊來接應,他決定派部隊去清剿。
鬼子和偽軍在憲兵司令部集結。譚新傑看見整裝待發的蔡全,跑上來對他悄悄說:“大哥,你的事發了,你得想辦法逃啊。”
蔡全一驚,問他出了什麼事。
譚新傑低下聲音說:“你跟國軍私賣皇軍軍火一事,被太君知道了。太君很生氣,說掃蕩回來後要拿你是問。”
這個拿你是問,蔡全是知道結果的。
蔡全雖然心下緊張,但表麵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不可能,我跟太君剛打了招呼,太君沒問我。”
“怎麼可能問你?這叫笑裏藏刀,今天需要你賣命打仗,回來後就要卸磨殺驢了,中國的古話一點不假吧。信不信由你,反正作為兄弟,我是把話說到了。”
這下說得蔡全心裏沒底,也說不出話來。最後在中村催促下,蔡全帶上偽軍心不在焉出發了。
鬼子和偽軍浩浩蕩蕩撲進外村,卻發現村子裏沒有一個人,更不見八路軍一個傷員。中村發現上當了,他正要命令部隊撤退,隻聽幾聲隆隆炮響,八路軍的部隊圍上來,把他的部隊圍上了。
中村命令鬼子和偽軍拚命抵抗,然後他躲在村口的石磨邊無法脫身,手臂還受了傷,譚新傑彎腰跑來一邊開槍保護中村,一邊把情報塞到石磨下的縫隙中。矮牆下的蔡全則指揮他的偽軍向外開火,結果他的部隊被打散了,最後連他本人也不知了去向。
戰鬥持續到中午,直到鬼子的增援部隊趕來,八路軍才撤出戰場。中村在譚新傑和鬼子的保護下,狼狽逃回縣城。
想當隊長
回到家,譚新傑告訴春芳蔡全跑了,他是奸細嫌疑已洗刷不掉了。春芳感到欣慰,又有些擔心說:“蔡全真跑了還好,要是他回來怎麼辦?”
譚新傑一臉興奮說:“他膽敢回來,再見機行事。他不回來,才是他的本性。”
春芳想起另外一件事,對譚新傑說:“按照昨天小董的安排,她要我今天去街上查看有沒有根據地來的人,特別是以前聯絡站的人,我在城門口望了半天,天快黑的時候,看見一個穿長衫子的人進了城,戴著禮帽,帽沿壓得很低,不過從背影看,大致像餘天。”
譚新傑問:“餘天我們並不熟悉,你是不是看錯了。再說,這個小董過問聯絡站的人,又是為什麼?”
春芳說:“我去過怡香茶樓,認得餘天的背影,雖然沒看清臉,是他應該不會錯。”
休息了一夜,第五天清早,譚新傑早早來到中村休息的臥室,看望中村。
一會兒,進來一個鬼子向中村報告,說蔡全求見。
中村拍了一下桌子說:“把他抓起來,死啦死啦的!”
話沒說完,蔡全已進了臥室。譚新傑一驚,這家夥真敢回來呀!看他演什麼戲。
蔡全看見中村,撲通一聲跪在中村麵前說:“太君不要殺我,我對皇軍一片忠心!”他看見譚新傑,又說,“我知道誰是八路軍的的奸細,是他,譚新傑!太君,他就是藏在你身邊的八路軍奸細!”
中村哈哈一陣大笑,最後低下頭來問他:“你說他是奸細,有什麼證據?”
蔡全左右看看,把手伸進衣兜裏摸東西,他邊摸邊看譚新傑,他此時才發現譚新傑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軟弱,他從譚新傑的臉上,看見的是一種從沒有過的堅定。蔡全不免一陣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