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又催他：“證據呢？”
蔡全哆哆嗦嗦，摸出一張舊報紙說：“我聽國軍兄弟說，譚新傑是八路軍打入我們內部的探子，他以前是八路軍司令員的警衛員……太君，你看這報紙上就印有譚新傑和八路軍司令員的戰地照片，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後麵這個不是他是誰。”
蔡全遞給中村的是一張國統區發行的《中央日報》，報紙很舊，照片很模糊，大致還能分出輪廓，是1936年內戰時期出版的報紙。報紙上的合影照片的確有他，不過，照片把時間印錯了，把1935年的照片用在了1936年。雖然報紙上說照片拍於1936年冬天的陝北某地，但此時的譚新傑已不在國內，1935年他在組織的秘密安排下，東渡日本留學了。這點，鬼子醫療隊的隊長山木俊秀可以作證，因為他們在日本國內是同班同學，今年春天譚新傑到鬼子憲兵司令部當翻譯官，還是山木向中村推薦的這份工作。
中村找來山木作證後，蔡全完全傻了。
中村又問蔡全：“你說說，你昨晚怎麼跟國軍兄弟在一起？”
“沒，沒……”蔡全自知說漏了嘴，他再也不敢多說。
譚新傑化險為夷，他終於明白了，蔡全是國民黨的內奸，聯絡站的破壞也許跟他有關。
中村質問蔡全：“你私自脫離戰鬥，投奔國軍，你知道在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什麼罪？”
蔡全嚇得滾在地上，他抱著譚新傑的大腿連叫救命。
譚新傑冷笑一聲，說：“蔡隊長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別不是跟敵人交易軍火，沒收到錢，跟國軍兄弟討賬去了吧。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共產黨臥底，說，上次高順那個藥品情報是不是你提供給八路軍的，八路軍給了你多少錢？”
蔡全臉色死灰，說：“沒……沒有，新傑兄弟，我沒有給八路軍提供情報，這點，太君可以給我作證。是你昨天跟我說，太君發現我私自販賣軍火一事，我害怕就跑了，聽國軍……不，聽敵人那邊說，你是八路軍的奸細，所以我回來是想將功贖罪，仍想當隊長……新傑，你可別怪我啊。”
中村不想再聽了，叫人把他拖出去。
蔡全被帶走後，中村向譚新傑解釋說：“高順那個藥品情報是我叫蔡全安排的，是想考驗你。新傑君，你不要介意呀。”
風波再起
譚新傑明白了，中村真是用心險惡啊！過了一會，又有鬼子進來報告，說餘老板求見。
譚新傑最初聽到餘老板這個稱呼，並沒引起多大注意，當穿著長衫的餘老板走進中村的臥室，譚新傑再仔細一看時，這張似熟非熟的麵孔，讓他的心跳一下急促起來。
餘老板，老餘，餘天，難道他是餘天？如果他是八路軍的餘天，他怎麼敢來這裏，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中村給他們作了介紹，餘老板看見譚新傑，遲疑了一下。
中村看出他心思說：“餘天君，放心，都是自己人，不是你說的奸細，我已考驗了他若幹次，新傑君對皇軍很忠心。我身邊的奸細已查清，是蔡全。”
譚新傑終於明白了，他千思萬想都要找到的內奸，原來是他：餘天！他才是真正的大內奸！可是，他怎麼敢來這裏？
後來，經譚新傑了解，平原縣交通站被鬼子破壞一事，都是中村和餘天一手策劃的。餘天在中村的金錢利誘下，早就投靠了鬼子，他明是八路軍聯絡站的站長，實為鬼子策反在八路軍身邊的臥底，為鬼子提供八路軍的情報。餘天在八路軍根據地時就聽人說中村身邊有一個軍分區的臥底，但他不知道是誰，為了引出這個臥底，他與中村合謀，設計了聯絡站被鬼子端掉一計。目的是想引出藏在中村身邊的臥底。後來就有了安排人上譚新傑家求救命、裝死、送情報、槍斃犯人，甚至還死了餘天的兩個兄弟高順、劉德勝。
今天，餘天冒險來到這裏，是在根據地發現了新的問題，他是來向中村反映情況的。
中村微微笑了一下，對餘天說：“昨天，你派人來說，有一夥八路軍傷員會停在外村，我便帶部隊包圍了外村，沒想到遭到了八路的伏擊，餘天君，這個怎麼解釋？”
餘天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了一眼譚新傑說：“這個，太君，消息準確無誤，也許是哪裏走漏了消息，讓八路鑽了空子。但我不相信蔡全是八路的奸細。”
中村則說：“昨天我把部隊帶出去後到回來，新傑君都跟我在一起，沒有離開我，還救了我的命，隻有蔡全脫離了我的視線，可以排除新傑君的嫌疑。”
這樣的說法還是不能讓餘天相信。他說我兩個生前兄弟高順、劉德勝跟譚新傑交談的話，能不能證明他是八路的人？”
中村解釋說：“新傑君這幾天跟誰見了麵，跟誰說了話，說了什麼話，他都跟我作了彙報。他故意裝成八路的人，是想從高順、劉德勝身上挖到情報，結果弄巧成拙，都搞成了八路的人。”
餘天聽到這裏，歎了一聲。
中村問他，今天過來有何重要的事，為何不派一個親信或一個便衣人員過來。
餘天噢了一聲說：“這事勞煩不得別人，為了幫太君除奸，隻有自己來。昨天下午有一封情報從城裏傳到了外村，是關於皇軍運送藥品的，在八路軍完全禁止地下交通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人從你身邊傳遞消息。我相信這個傳遞消息的人，不是你身邊的人，就是醫療隊的人。他的字條我帶來了，還臨摹了一幅，隻要讓她再寫一遍，我就能認出她是誰。”
中村明白了，立即安排鬼子，包圍醫療隊，叫醫療隊的所有醫護人員全體集合，一個一個寫字。
譚新傑聽到這裏，大驚，他明白董英寫那封情報並要他傳遞情報的用意，是把餘天逼到這裏，讓他認出，原來司令員早懷疑他了。想到董英，他想救她一命，但中村並沒有同意他出去。
譚新傑內心焦急萬分，而中村偏偏帶上他和餘天來到鬼子司令部的操場，想找到這個“內鬼”。
鬼子醫療隊隊長山木上來報告說：“醫療隊醫護人員基本到齊，隻差一個。”
中村問差的是誰。
“護士董英。”
譚新傑開始還不敢向人群中看，當聽說董英不在現場時，鬆了一口氣。
餘天辨認了每一個醫護人員的字跡，都不是那封情報的字跡，最後他們找到董英以前寫的病患記錄，才確定下來“內奸”就是已經逃走的董英。中村下令關閉四周城門，派出鬼子和偽軍四下搜尋。
死地後生
就在此時，鬼子憲兵司令部的大門外闖進一個人影，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董英。譚新傑、中村、餘天、眾鬼子及偽軍看見她，吃了一驚。
餘天聽說她就是董英，立即叫人把她抓起來。被五花大綁的董英連問為什麼抓她？
餘天拿出那封情報的字跡給董英看，問她：“小姑娘，這是你寫的吧？”
董英看了半天，最後明白了說：“是我寫的怎麼了？”
餘天說：“你是八路臥在皇軍身邊的奸細。”
董英哈哈笑了說：“皇軍身邊有八路的奸細不假，但不是我，是你餘天！”
“你，你，你死到臨頭還敢狡辯！”餘天氣得臉有些變形。
中村卻要董英拿出證據來。
董英看了譚新傑一眼，向中村說：“太君，你想不想知道，皇軍藥品為什麼丟失，丟失後又去了哪裏，都被誰取走了？”
提到藥品一事，中村曾經一度惱怒，特別是盤尼西林、嗎啡，那可是戰傷傷員救命的藥品，部隊緊缺得很，沒想到在他治下丟失了不少，他沒少找山木隊長訓話。山木挨訓後，曾一度懷疑是董英所為。
董英為洗刷自己的清白，想了一個辦法，在外村的石磨下埋情報，還托譚翻譯官幫忙把情報放到外村的石磨下，當然是她自己的筆跡，最後發現是他餘天取走了這個情報。
可是這樣說，鬼子會相信嗎？
中村當然不相信，他問董英你是怎麼放置的，你做的目的是什麼？
董英說：“當然想抓到皇軍身邊真正的內奸，外村石磨不是八路的一個聯絡點嗎？為了證明我自己的清白，我寫了一封假情報，昨天在救治傷員過程中，我把假情報塞到石磨下，就是想看誰會取走這封假情報。我這樣做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如果沒有內鬼，我可以報告太君按信上時間打八路一個伏擊。二是，如果有內鬼，內鬼一定會借字跡找皇軍邀功，這個內鬼就會暴露自己。”
中村問怎麼暴露。
董英說：“這個內鬼拿了假情報後沒有去八路軍根據地，而是進了縣城。他進了縣城，按理應該直接去找太君你，他沒去的原因是，因為到了晚上，他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什麼人？”
“傳遞消息的人。”
“他要是直接找了我，算不算暴露？”中村還是不相信。
董英繼續說：“我寫假情報一事，山木隊長可以作證。”
山木推推眼鏡，想起這件事，他對中村說：“報告少佐，是有這麼一回事，前天她跟我提起的時候，我以為她在開玩笑。不過，這也不能證明餘天君就是內奸。”
董英接著說：“太君，餘天前天通知你去外村掃蕩，結果遭到八路軍的伏擊，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中村說很想知道。
“因為他在跟國軍交易藥品，而那些藥品正是皇軍丟失的那批。他想趁皇軍被圍狠賺一筆。”
原來餘天通知中村清剿外村，他原計劃是趁八路遭鬼子伏擊時，方便他跟國軍的接頭人員交易藥品，沒想到鬼子反遭了八路的伏擊，使他的藥品取不出來，交易計劃自然也沒有得逞。戰鬥後他去外村石磨下檢查藥品，意外收獲了譚新傑放置的情報。而這一切也恰好被現場潛伏觀察的董英看了個仔細。餘天走後，她才發現石磨下隱藏的藥品。
譚新傑到這時才明白，聯絡站組織的那批藥品就在外村，根本沒運去根據地，而在餘天手上。
董英說：“我發現藥品後，就跟上了餘天，他在縣城跟線人接頭後，給了線人一樣東西。今早城門開放時，線人要出城，我就叫守城的皇協軍抓住了那人。”
中村叫把那個線人帶上來。這人帶上來後，在他身上搜到一樣東西，是餘天寫的一封密信，信中大意是叫國軍另外按約定時間、地點去外村取藥品。
中村拿過密信一看，果然是餘天字跡，再審問被抓住的人，他承認是餘天派往國統區傳遞消息的線人。
中村強壓怒火，抓住餘天問：“你為什麼要讓八路打我們伏擊？你為什麼要偷皇軍的藥品？”
餘天嚇得不輕，著急申辯說：“太，太君，這是誣陷，不是我……”
中村又叫人去外村把藥品取來，當鬼子在外村石磨下把盤尼西林、嗎啡等軍控藥品取回來後，餘天也無話可說了。中村惱羞成怒，叫人把餘天抓起來，後來執行了槍決。
譚新傑回到家，告訴妻子春芳關於餘天的實情，春芳張大了嘴。當她聽說餘天被執行槍決後，半天都不相信這是董英做的。
春芳說：“難怪我昨晚看到餘天並告訴董英時，她就跟蹤了餘天。原來這都是計，董英膽子真大。”
後來，譚新傑碰見董英說：“你膽子真大，那一番智鬥現在想來，我仍有些後怕。你要是沒有發現那批藥品就麻煩了，隻可惜了那批藥品，沒有送到根據地。”
董英笑了說：“你知道那批藥品最後去了哪裏？”
譚新傑問：“不是叫鬼子給搜走了嗎？”
董英說：“被搜走的是假的，而真的我已掉了包，目前就放在外村的一個老鄉家裏，還得麻煩你走一趟。”
“幹什麼？”
“送情報。”
譚新傑聽到這裏，忍不住大笑。而那批盤尼西林、嗎啡等藥品最後也被送到了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