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一條小路,穿過一片竹林,我來到一幢高知樓下,吳老就住在這幢樓裏。
走進吳老的書房,吳老竟然沒有察覺我的到來。他正在書案前全神貫注地揮毫潑墨,案頭擺滿了尚未風幹的書法作品。整個房內彌漫著濃濃的墨香,沁人心脾。
既然是中秋節,自然我也少不了帶了幾盒月餅來孝敬老師。尊師重道,這是吳老經常教育我們的話。
我走進去,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說:“恩師,學生來看你了。”
吳老一驚,抬頭看見是我,停下筆說:“是小黃呀,來來,快坐。”又繼續埋頭寫他的書法作品。
我放妥月餅,走至吳老案前,心裏緊張,不知說什麼好。
我從小就對書法沒有興趣,所以對書法從不研究,但是對吳老的書法作品還是推崇備至的,畢竟有那麼多人收藏和喜歡。麵對師長,表麵工作我還得做。
他的書法作品終於完成了,我鬆了一口氣,滿臉堆笑說:“好作品,好書法!恩師的書法造詣是越來越精湛了。”
吳老雙手托起宣紙,低頭吹吹濕潤的墨跡,看看我說:“人老了,精力也大不如從前,字又後退嘍。小黃同學,來來,你看看,我這幅書法寫的是啥意思?”
我誠惶誠恐靠上去,仔細端詳吳老手中的這幅書法作品。我分不清是狂草還是行體。眼拙,竟沒認出一個字來,更不知道它包含的意思。
“你真不知道?”吳老盯著我問。
我靦腆地笑笑:“學生實在才疏學淺,請恩師教誨。”
他麵露慍色,但又無處發作。他說:“你怎麼連這幾個字都不明白呢?這幅字明明就是‘黑雲壓城城欲摧,船到江心補漏遲’。說的是危難來臨的時候,才想到補救已經來不及了。做人做事也是這個道理。平時要多想到危難,想到困難,做到有備無患,方能逢凶化吉,遇事呈祥。小黃同學,你說是不是?”
我說是是:“但學生有一事不明,還請恩師指點迷津。”
我終於抓住機會,說到了我來的動機。
吳老收了書法,示意我坐下:“說吧。”
我十分小心地說:“我的同學、你的學生陸劍鳴被市晚報社開除了,他要我幫他討回公道,你看是幫,還是不幫?可是……晚報,是新聞單位,我以前在那裏幹過,我能惹嗎?我擔心惹禍上身。”
他一下來了氣,打斷我的話說:“沒什麼可是!我平時教你們做人的道理,都丟哪兒去了?同門學友正遭受人間的不公正待遇,深陷泥潭而不能自拔,你卻在一邊隔岸觀火,這是做學友所應該表現的嗎?同窗五載,寒暑三九,你不去幫助還有誰可以幫助?孺子不可教,氣死老夫也。”
吳老在房內走來走去,情緒十分激動,揮出來的手在空中微微顫抖,連手中的毛筆也甩得不知去向。
我從沒看見吳老發過這麼大的火,想說什麼我也不敢再說。看來老夫子的脾氣又上來了,我自討了個沒趣,離開了他的書房,離開了母校。
報社徐麗麗
我在人流中穿行,人們都急匆匆地回家去,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對了,明天是中秋節,回家的人們是趕著回去吃團圓飯的,桂花樹下賞圓月,全家人熱熱鬧鬧。而這種熱鬧對於我這個外鄉人來說,倒變成了一件遙不可及的奢求。我有快十年沒有回家了,不知我的母親在家鄉生活得怎麼樣?
“嘀嘀嘀!”一陣清脆的汽車鳴笛聲把我從沉思中喚醒,一輛橘紅色的QQ奇瑞轎車停在我麵前。下來一個人,有些熟悉的身影。
“黃大哥,你怎麼在這裏?”
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晚報社的徐麗麗,我以前的同事。
“是嗎?”我回頭四下望望,大街上人來人往,連我都不清楚我走到了什麼地方,母校大門早已不知了去向。
“黃大哥,明天是中秋節哩。你不回去過中秋節嗎?”
明天是中國的傳統佳節,我應該回家,可我的家還遠在幾百公裏外的山區農村,現在,家對於我來說,可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啊。
她看出我的心思:“黃大哥,你不介意,不如我們找個地方,我陪你好好喝一杯。”
介意?我當然不會介意。酒這個東西,的確是好東西,它可以解除你的憂愁,麻木你的神經。一醉解千愁,麻木方罷休。麻木就麻木吧。
在光華路的中餐館,我們酒足飯飽。我略有醉態地對徐麗麗說:“徐麗麗,在這個世界上,還是隻有你對我好。我這一生一世不知怎麼才能報答你?”
徐麗麗說:“黃大哥,你喝醉了。”
我又說:“你知道不,我的老師對我不好。今天我去大學找我大學的老師,想請他幫我解一道難解的題,題沒解到,反被他訓了一頓。對了,你在報社,你說說,陸劍鳴犯了什麼錯,被報社開除了?”
徐麗麗偷偷一笑說:“你明天到報社就知道了。”
徐麗麗是我在晚報社工作時認識的一個女孩,畢業於什麼專科學校,記不清了,應聘的時候考到了我們報社。剛來的時候,徐麗麗戴一副眼鏡,紮兩根小辮,有點忸忸怩怩、靦腆害羞。初來乍到,由於對現場新聞業務不熟,報社李主編便安排我帶上她出去采訪。久而久之,她便上了路,寫的稿子也是越來越好,深受讀者和李主編的喜歡。她很感激我,後來便尊稱我為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