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兩人躺在床上,陶楠手持一把破扇,為擠在裏側的柳湫生送去涼風。
然而依舊是熱,兩個人的身子貼在一起,就是再大的風,也擋不住騰騰熱氣從皮上傳到肉裏,汗濕的烏發被柳湫生甩在腦袋後麵,幾縷纏在陶楠結實的臂膀上,像是暗夜裏什麼妖物的影子。
陶楠在外麵跑了一天,自然乏極了,扇著扇著,手上的動作便不利索起來,扇子不知道是第幾下磕到床板上時,終於從手中脫落。
聽到身後漸起的鼾聲,柳湫生艱難地翻了個身,麵朝外側臥著,陶楠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鎖骨上,讓他很不舒服。
為了躲避這股熱氣,他半蜷起腿,往下縮了一截,避開了陶楠那熱到仿若能噴火的口鼻,果然覺得涼快了一些,就著這個姿勢,他開始緩慢的眨起眼睛。
眼皮愈發酸澀粘連,在某次下落後終於不再掀起,意識迷蒙中,一條熱烘烘的手臂搭在了腰上,皮與皮之間沁出濕膩汗水,柳湫生蹙眉,頗想要抓起扇子扇扇風,他的手向下抓了一把,似乎是碰到了扇子柄,不過這柄怎麼也熱騰騰的……沒等想明白,整個人便跌入了黑甜的夢鄉。
半夜三更,陶楠被熱醒了,剛支起頭,汗水便小河一般順著頸窩胸脯往下亂淌,他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動了動兩條被汗吸在一起的腿,腿中間那物上竟傳來了溫涼的異物感,睡意瞬間全無。
什麼東西?是蛇爬上來……
他小心翼翼地往兩腿中間摸去,一下子捉住了那條“蛇”——不是蛇,是人的手,不過綿若無骨,加之體感溫涼,被他誤認成了蛇。
這下事情就明了了,柳湫生睡覺的時候把手伸到了他褲襠前。
陶楠握住柳湫生那隻不安分的手,心裏想著白天定要把這事講出來,嘲笑他一番,然而,那隻抓著柳湫生的手,不知怎的就不動了。
陶楠抓緊了這隻單薄的手,掌心的繭子貼在此人光滑如綢緞的手背上,讓他不由自主就屏住了呼吸,他不敢亂動,也沒有放開的意思,好似餓了三天的人沒力氣抄起筷子吃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大魚大肉。
陶楠開始直著眼睛跑神,雖是跑神,腦子裏想的卻都是這人。他一直覺著自己是柳湫生的兄長,待他如親弟弟一般,總是充滿了憐愛之情,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了,近些日子,這種憐愛就加了不少的躁動。
在他印象裏,對方原先就是一個白融融的小團子,然而現在,他的一切忽然就有了顏色和形狀:比如他的唇瓣,是丹紅的,紅得好像鳳仙花瓣;臉蛋又是雪白裏透著粉色,讓人想要咬上一口;頭發黑得如同鴉羽,大概是太熱了,被汗打濕後纏繞在脆弱白皙的脖頸之上;還有他的軀體,雖然看不見,但陶楠覺著,一定是玉一般的。
“嗯……”
身邊人的夢囈嚇得他渾身一僵,讓他從那疑似意淫的思緒中跑了出來。
他抓到火炭似的猛地甩開柳湫生的手,動作太大,把柳湫生給驚醒了,這睡美人還未完全清醒,支起一顆腦袋,迷迷蒙蒙地開了口:“……怎麼了?”
陶楠大氣不敢出,一心裝死。
他聽到柳湫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又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繼續睡。
陶楠熱得頭暈腦脹,連思考都不能夠了,隻能呼出一口氣,鴕鳥般將頭埋進臂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