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1 / 2)

天色漸晚,被烈日炙烤到滾燙的地麵終於迎來了一絲清涼,不過行走在其上仍能覺察出縷縷熱意順著腳心向上攀爬,柳湫生不喜這種燥熱,從住處往小河邊走時,恨不能生出一對翅膀飛過去。

陶楠中午跑出去後便再沒有回來,柳湫生已然習慣了這人的無常,便也沒怎麼想他。

他將盆子放在身旁,把衣物扔在水裏,逗小魚似的劃來劃去——說是洗衣服,其實就是在水裏泡一會兒,畢竟他沒怎麼幹過活兒,也沒打算幹。

飄在河麵上的衣裳被空氣撐起一個大鼓包,他拿手輕輕按壓著鼓包,暖洋洋的晚風迎麵而來,水腥氣攜帶著草木氣息衝進肺腑中,令他有些反胃。

心裏忽然生出了幾許不祥的預感,盯著河中的一蓬蘆葦,柳湫生停下按鼓包的動作,準備擰幹衣服離開這裏,剛拾起衣物轉過身子,一隻冰涼的手,忽然纏上了腳踝。

柳湫生被抓的那條腿膝蓋一軟,甚至還沒等手的主人使力,整個人便往後跌到了水裏,在河麵上砸起一朵碩大的浪花。

來不及驚叫出聲,嗆了兩口水,他覺著自己的背貼到了一堵溫熱的牆上——說明對方是人,不是水鬼一類的邪物。

“你看到了什麼?”

頭頂傳來低沉的男聲,對方方才捉他腳脖子的手,現在掐在了他的脖頸上。

他什麼都沒看到,再者說了,這麼黑的天,他能看到什麼?

“……沒有。”

那人又問了一遍:“你看到了什麼?”

“……”

脖子上的手逐漸收緊,他甚至疑心自己聽到了筋肉呻吟的聲音:“咳……我來這裏洗衣服,天快黑了,什麼都沒看到,我……兄長還在家裏等我,不……能……”

“你不是薛家的人?”

“我不姓薛……我姓柳……”

“你家住在哪?”

“在……西邊的一所茅草房裏……”

“具體一些,不要騙我,這一片我熟悉的很。”

“咳,咳……那間茅草房,門前有一條晾衣服的繩子,牆上掛有一排樹葉……”

那人凝神細思,似乎真在想有沒有這樣的屋子,想明白後,他一下子鬆開了手:“我曉得了。”

他本意是放掉柳湫生的,不過顯然忘了他們還在水裏,河水太深,柳湫生的腳夠不到河床,失去了這人的支撐,便迅速向下沉去,危急之下,他拚命側過身子,環住了凶手的脖子。

那人一驚,下意識要推開他,然而柳湫生雖不覺得活著有什麼意思,卻也沒打算此刻不明不白地淹死在這裏,便死不撒手。

兩條腿淹沒在深水裏,快要被凍僵了,柳湫生知道不能再停留在水裏了,於是將腿盤到了陌生人的腰上。

“我不會水,勞煩將我送上去。”

那人沉默著,最終還是單手摟著柳湫生的腰,將他送到了岸上。

腳一沾地,顧不上岸邊散落的盆子衣服,他踉踉蹌蹌地往回跑。

那人沒有追上來。

柳湫生一步未停地跑回了住處,剛一進門,一頭撞在了另一堵肉牆上。

“你幹什麼去了?!”

是陶楠的聲音,帶著那股煩人的斥責勁,然而此時,即使是這般煩人的聲音,也令他感到了些許安心。

“說話——身上怎麼濕了?!”

柳湫生說不出來話了,從出生開始,他就沒一口氣不喘地跑過這麼遠的路。

陶楠畢竟跟他相處了那麼久的時間,此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把這不讓人省心的小啞巴按到床邊,先將他身上的濕衣服扒了,又拿出自己的衣服給他披上。

“洗衣服的時候掉河裏啦?”

柳湫生推開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抬腿爬到了床上,麵朝裏躺好了。

“怎麼了這是,有事就跟我說,我不吵你。”

這不是吵不吵的問題,這是——柳湫生現下的確發不出任何聲音。

陶楠知道今天晚上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了,便抬手攬著柳湫生的腰,將他拉進自己懷裏:“睡吧。”

胯骨劃過硬如磐石的床板,疼得柳湫生擠出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