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萍雖然是拉長了,但是她即管不了生產也不管人員,她隻是一個聽命與組長的幫手而以,而且從此告別按勞取酬的待遇,和莊嚴一樣拿起了一個月八百塊錢的死工資。小梅也沒有把沈萍擺攤的事告訴給莊嚴知道。隻要不加班,莊嚴在宿舍看書,小梅就會去買些水果零食之類的東西,跑到他的宿舍裏來,開始他還害怕宿舍裏的人會說三道四的,但是全廠人都知道他和老皮胡帥的特殊關係,慢慢地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隻要小梅一來,宿舍裏的人也就知趣的走開了。小梅這時就會和他天南海北的亂聊一起。莊嚴也會被她許多幼稚的想法,逗得哈哈大笑。
沈萍擺攤的事,到現在為止他還被蒙在鼓裏呢。最後是誰告知他沈萍擺攤的事呢?還是老皮第一個看見的,最後沒辦法,沈萍不聽他,他才想到了把這件事告訴給莊嚴知道的。這一天,老皮還是從那家酒樓出來,沈萍害怕再次遇到老皮,已經換了一個能避開他視線的角落裏擺著。但是天不遂人願,老皮隻要看著有擺地攤的人和地方,都會走過去看一看,瞧一瞧,隻要沒有發現沈萍的身影。他的心裏好像就能好受點,對雷蕾的愧疚感,已經被喝醉的酒精,麻痹的失去了感知。
當老皮看見擺攤中的人群裏出現了沈萍的影子,還以為自己喝多了,腦子裏出現了幻覺。但是,今晚老皮清醒的知道自己雖然喝了點,但還沒有到醉的地步。這時,沈萍剛賣出幾樣東西,正高興的數著手上的錢呢,忽然一抬頭看見老皮站在了自己的麵前,心裏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絲的緊張,好像做錯事的孩子看見了家長,被老皮投射過來的氣勢壓製住了。這時,有人走過來想買東西,沈萍顯得六神無主,心慌神亂。
反倒是老皮蹲下身客氣的和來人攀談起來,向他們兜售著自己挑選好的東西,他的突然轉變,沈萍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等他們付了錢走後,沈萍靜等著老皮會對她有一番訓斥。可是,他沒有,什麼也沒有說。反而嬉皮笑臉地,問道:“你看我能不能當好一個老板呢?”沈萍知道他有這個能力,說道:“你要是能正經點,遇事認真點,早就已經當上大老板了。”老皮又問道:“你看我能當上多大的老板?”沈萍也說不好,隨口說道:“最起碼要比現在好的多了。”
老皮問道:“有房有車,算不算大?”沈萍見他一直在這個問題和她較真,問道:“你是不是又喝多了?”沈萍害怕又要背他,自己可沒有蕾蕾那麼大的力氣。接連又想到那天,蕾蕾從他的宿舍裏出來,蕾蕾的不告而別。沈萍見人流不多了,就開始收拾東西了。老皮也沒有搭手幫她,就站在一邊看著她收拾完,打起背包,等她站起來,兩人就一同回去了,沈萍一路都慶幸他今晚是真的沒有喝多了!但是,他的態度,讓沈萍感到撲朔迷離,難以捉摸。
就這樣兩人又遭遇了二次,每次沈萍都感覺好像老皮早早就在那裏等著她的到來了。每次也不說什麼,隻是幫著她吆喝,賣東西。奇怪的是,隻要有他在場,東西都賣的出奇的快,老皮一張巧舌如簧的嘴,把每一個來賣東西的女孩都能逗得哈哈大笑。沈萍也會被他感染的笑得合不攏嘴,有時好奇地問:“同樣一句話為什麼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麼就會變成了笑話呢?”
老皮兜售加賣弄地說道:“講話不僅僅隻是要求要字正腔圓,你要學會從對方的表情裏發現需求,知道他在想著什麼,然後從他的語言表達方式和語氣裏摸索,他此刻心裏在想著什麼。”老皮看見沈萍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說道:“這些都是要長期累月的積攢下了的經驗,才能從中找出竅門的。再說,你擺個地攤也沒有必要那麼複雜。”
經過這一個月,沈萍擠壓的東西也賣的差不多了,老皮想勸她就此收手算了。但是,沈萍又偷偷地接著賣,老皮現在和胡帥的計劃已經進展的非常的順利了,他必須在這件事上再接再厲,他們兩個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隻能贏不能輸的。他也就沒有太多時間陪沈萍了。他再一次看見沈萍擺地攤時,內心壓抑的情感借著酒勁爆發了。他走上前去,不管不顧的就踢翻了東西,對著沈萍大吼道:“我不是告訴你,不讓你再來了嗎,你為什麼就是不聽我的話呢!”
沈萍看見他喝醉了,也就沒有怪他,把地上淩亂的東西慢慢地收拾起來。老皮更生氣地吼道:“我知道你缺錢,你要照顧你的一家人。你要多少,我可以給你啊!”說著,從隨身的皮包裏拿著一遝麵值一百的人民幣,叫道:“這是我這兩個月掙得,現在全都給你。”硬是往她口袋裏塞,沈萍扭不過他,看著周圍已經圍滿了人群,叫道:“我不要你的錢,我自己會掙。”
可是老皮這時那裏聽得進去她的話啊,還是不停的往她口袋裏塞。沈萍見沒辦法,氣憤地狠狠地給了老皮一巴掌,這一下子徹底把他打醒了。沈萍哭訴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我不需要!你還是好好想想,你都對雷蕾做了些什麼。”說完,把口袋裏的錢還給了他,背起包袱擠出了人群。老皮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難以彌補的罪責!沈萍的這份情,自己是不可能得到的。
幾天後,老皮思來想去,把沈萍擺地攤的事告訴給了莊嚴。莊嚴聽了他的話,感到自己是這全世界裏最傻的人。自己就隻知道看書,外麵變成什麼樣子了,還一直被蒙在鼓裏。他找來小梅問過後,小梅把整個事情的前前後後都告訴給了他,整整一年了,隻有他一個人還什麼也不知道,被人當個傻子一樣的哄得團團轉。莊嚴看著自己一床的書,心裏充滿的恨意,恨不得把它們全都撕掉燒掉,恨自己愚昧無知,恨自己不敢向她說出這份自己潛藏已久的愛意。
從此下了夜班或者不加班的時候,莊嚴就會時刻注意著沈萍的一舉一動。被老皮鬧過一場以後,沈萍消停了幾天,又開始重振旗鼓了,這筆收入對她來說太有誘惑力了。一次,晚上不加班,莊嚴吃了晚飯,就開始留意起了沈萍,天色暗下來後,他就看著沈萍背著包袱走出了大門,他就急忙尾隨而去,一直到了擺攤的地方。他躲在暗處看著沈萍擺好了攤位,自己卻不能上前幫她,心裏矛盾極了。
時間過的很快,城管已經掃蕩過一次了,莊嚴以前隻是在廣播聽過關於城管的種種惡績,沒有親眼經曆過,看著城管的車來了,擺攤的早就望風而遁了。莊嚴親眼看著沈萍動作很敏銳的收拾起東西,跑了!莊嚴心裏感慨道,這得需要多少次的實踐操練,才能達到這樣的驚而不慌的水平啊!
過了十點,城管就沒有在出現了,沈萍又賣了一陣,才滿載而歸,打道回府了。莊嚴怕人少了,沈萍會發現自己,首先回去了。他一直站在樓道裏看著沈萍走進了宿舍,他仿佛才安心了。睡在床上,他開始想了,他是應該阻止她呢,還是就這樣一直關注著她呢,今晚,他要失眠了!
隨後的幾天裏,莊嚴一直都這樣關注著沈萍。他想接近她,但有找不到合理的理由。莊嚴在收拾自己看過的那些沒用的雜誌書刊時,突發奇想,自己也可以學她一樣擺個書攤啊!這樣她也就沒有拒絕自己的理由了,這樣就能把自己和沈萍擺在了一個水平線上,接近她,兩人也不會顯得那麼尷尬了,莊嚴都有點佩服自己這個奇思妙想了!說幹就幹,為了不讓沈萍察覺到自己是為她而來的。
下了夜班,他都會提前比她更早一步先去,擺好攤等著她的出現。當沈萍真的來了,莊嚴的心裏反而緊張起來了,沈萍突然看見他也擠在了地攤的隊伍,心裏難免有些慌亂了,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在他的麵前也擺上。莊嚴擺上後,才感同身受的體會到這種撞衫一般的尷尬場景,自己反而害臊起來,說道:“我看別人都在這裏擺,我就把這些沒用的書也拿來試試,賣廢品有點太可惜了。”
沈萍這時到像個老江湖般,說道:“有人買嗎?”莊嚴說道:“當然有了,才一兩塊錢一本,已經算是很便宜的了,剛才就已經賣出去了兩三本了。”沈萍終於露出了笑容,說道:“那我也來試試。”莊嚴感覺魚上鉤了,假裝著問道:“你賣什麼啊?”沈萍左顧右看的選擇地方,說道:“等會你就知道了。”莊嚴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也擺啊?”沈萍拿過包袱給她看,說道:“東西都在這裏呢,我還能騙你啊!”
莊嚴拿來的書並不多,以防沈萍看見他在這裏就不來了,他又耍了個心眼,把書擺的盡量大一點的,好能占一個比較大的地方,以但沈萍真的來了,他就能給她讓出來一半來,好使他們兩人能有機會待在一起。莊嚴眼看時機成熟了,主動說道:“你就擺在這裏吧,我的書也占不了這麼大一塊地方。”說著,就把散擺開的書組合成樓梯狀,摻雜疊加擺放在了一起,果然就騰出一大半空地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