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夜了,鉑蔣在讓郭景襄離開之前,叫來了三個人。
陳揚,任傑,林旭昂,都是他最信任的,他要介紹給郭景襄認識,也要他們得以近距離的與郭景襄交流。
陳揚性格穩重,是奶奶送給他做伴讀的,每次他要逃學出去玩,陳揚就視死如歸又不急不忙的擋著他,搞的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然而盡管如此,鉑蔣還是非常器重陳揚,他和他爹很像,絕對的忠臣典範。
任傑則是小聰明的典範,和陳揚相反,他和鉑蔣的革命情誼正是建立在如何逃學瞎玩之上的,他腦子快,無數騙人的點子眨眼就來,臉皮還厚,不過他倒是從來不敢騙鉑蔣,鉑蔣一瞪眼,他就嚇得冷汗直冒——笑和哭都可以裝,冒冷汗可不好裝,因此鉑蔣相信,這小子對自己是真心的,更何況,有些事,隻有任傑能做。
林旭昂是鉑蔣最喜歡的,他不像陳揚那麼呆,但也絕不像任傑那樣小人腔,他憨厚中帶著睿智,剛硬中不乏仁慈,如果沒有郭景襄,鉑蔣會讓林旭昂做自己的丞相。
——
三個人跪拜鉑蔣,又與郭景襄互致禮問。
鉑蔣沒有賜坐給他們,他從現在就要開始培養這些人對郭景襄群臣之首的意識。
哪知道郭景襄也站了起來,低眉順眼的。
看得出來,三個人都挺喜歡郭景襄——他們都聽過郭哲的行事風格——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郭景襄這小子倒是學乖了,一副上善若水的模樣。
真是個有趣的家夥,對老板高高在上,對同事倒禮讓有加。
“這些天,你們三個好好陪著景襄在宮裏吃些玩兒些,短了長了的,你們都別偷懶,好好幫他處置!”鉑蔣說。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確——就是他那慈寧宮中奄奄一息卻仍不肯放手的奶奶李洪燕。
“是。”陳揚答,然後默不做聲。
任傑一樂,“聖上放心——郭侍郎遠道回京,又有聖上您的交代,臣等哪能怠慢了!就算是——”
“聖上,”林旭昂打斷任傑,“臣以為郭侍郎可以在這段時間裏,讀一讀禮部近年的文書記錄——”
“恩——”鉑蔣點頭。
任傑撇了撇嘴。
“怎麼?小鼬子有話要說?”鉑蔣笑著瞧向任傑。
任傑立馬臉色一變,由不滿為崇敬,“聖上——”再衝林旭昂,由崇敬為不屑,“哪兒就那麼急,你以為各個都跟你個大老粗一樣,讀什麼都比別人慢半拍?”再衝郭景襄,由不屑為欽佩,“郭侍郎是什麼人,別說禮部那些個文書,就算是六部——”說著他一巴掌下一巴掌上的猛一拉開,“堆成山的文書,郭侍郎兩眼一瞄,就都記住了——”再衝鉑蔣,由欽佩為極度的欣喜,“臣沒說錯吧——”
任傑表演唱一般的整個過程中,林旭昂一直皺著眉頭瞅著,他一說完林旭昂就冷笑,他一冷笑任傑就瞪眼。
“臣等謹尊聖命。”陳揚出聲,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鉑蔣看在眼裏,又瞧郭景襄,還是那樣低眉順眼,麵帶似有還無的微笑。
“這些天你就在宮裏,要去哪裏等過些日子。”鉑蔣說。
他這是在告訴郭景襄,宮裏已完全是自己說了算,但宮城之外就不一定了。
郭景襄顯然明白了,他微微笑了笑。
——
然而第二天郭景襄就失蹤了,鉑蔣急的要殺人。
“聖上!景襄應該是去郊外他父親的墳了!”林旭昂急急跑來,“他知道您為郭相爺新修了墳立了碑!”
“哪個活膩了的告訴他的!”鉑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耳欲聾的大吼。
郭景襄回京之前,鉑蔣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接觸到郭景襄的臣仆都聚集在一起,重點宣布——誰也不準告訴郭景襄郭哲墳塋的具體位置——違者殺無赦。
因為他知道,如果郭景襄跑去那個荒郊野嶺拜祭——而他必然在得知後這麼做——那就等著挨奶奶的刀吧。
然後他看見林旭昂有意思要望某個方向,但忍住了。
是慈寧宮。 ——
如果有誰總是和你對著幹,就讓他徹底閉嘴——死人是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的。
鉑蔣在心裏搖頭。
“跟我出宮去找!”他吼,“找不到那書呆子誰也別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