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大馬衝出宮時至傍晚,到京郊已然深夜了。
有家客棧,空蕩蕩的,但是郭景襄拜祭郭哲墳塋的必經之路,他沒有回京,應當會歇宿於此。
鉑蔣讓陳任林三個進去,自己卻坐在馬上,望著那“近悅遠來”的牌子。
他有種不祥的感覺,或者直說,他感到有股陰冷的死氣從這個客棧裏彌漫出來。
奶奶的人得手了?不會這麼快吧,然而他們都是被挑出來的,心狠手速,殺人玩兒一樣,更何況是殺郭景襄那樣一個在書院讀了十年書的小小弱書生?
可這個人不是別人,是我想要的人——現如今坐在禦座上的不是病鬼子,沒有你垂簾的必要,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將郭景襄除之後快,你這是在跟我對著幹。
“他是在這兒!”
突然傳來喊聲,是任傑。
鉑蔣捏緊韁繩,很快他就看見任傑急衝衝的奔出來,一個人。
“人呢!”鉑蔣對著他就吼——他既然在這兒,為什麼不趕快帶出來!
任傑撲通跪倒在地,“被毒針刺了!!”
表情很怪,怕極卻又略帶喜意,然而鉑蔣無心細想,他蹦下馬來,“什麼毒!”
“是,是十步散!”
鉑蔣心下騰的一涼。
完了。
隨即一股暴怒撲向心頭,手裏捏著的馬鞭重如千斤,墜的他整個人要落進地底去。
鉑蔣揮臂,鞭子呼嘯而起,抽在某個物件上,劈裏啪啦中伴隨著忍不住的**和尖叫,卻讓他感到一絲愉快。
“我叫你不要亂跑!你還找死!”他下意識的吼,“想死也得我賜你才可以死!”
正在這時,鉑蔣的眼角裏又出現一個人,還抱著一個人。
他凝視過去,是陳揚,他懷裏那個一動不動麵無血色的家夥,正是郭景襄。
鉑蔣咬著牙,牙關欲碎,他努力的鎮定自己,好半天他才覺得能控製住自己的聲音。
“死了?”他走過去。
陳揚跪著,“回主子,景襄脈相平穩,似乎毒已經解了——”。
大落後的猛然大起,讓鉑蔣不由的步子一頓,然而他是皇帝,快速進入或離開某種狀態的能力,早已練的爐火純青。
他一笑,是克製不住的欣喜,但又立刻擰起眉頭,衝著任傑吼,“你剛說他中了十步散,十步散不是無藥可解的嗎?”
任傑頓時臉如白紙,隻是低著頭呶呶,“是——可——”
“景襄可能預先服了朝夷山的搗珠花粉。”陳揚說,“他衣服上有極淡的花香,還留著些粉末。”
鉑蔣一愣,他怎麼會這麼蠢,郭景襄是什麼人,他會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他既然敢踏進注定層層陰霾的塵世,他會毫無準備?
“哼,原來你早有準備,”鉑蔣對自己冷笑,“不愧是郭家人,心眼多的數不清——”然後他猛的一腳,踢在郭景襄身上,連陳揚都差點被他踢倒,“沒死就給我站起來!”他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