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奶奶疼,皓兒還要別人幹什麼?”
因此這個從來就沒有對女性豎立起正確認識的十五歲男孩,理所當然的在新婚當夜把新娘子撇在一邊,自己卻跑去書房,讀那封他惦記了一天的信。
是北漢的新皇帝鉑蒾送給父皇的國書。
他一早就想讀,卻被父皇臉色難看的拒絕了,這不,好不容易搞來一份拷貝,納妃儀典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要不是房盧陵盯得緊,那些個前九遍後九遍的要命程式,他不出洋相才怪。
鉑蒾會說什麼呢?作為一個出生在鄗地成長在鄗地的漢人皇族,他會將他剛剛繼承的政權歸屬為漢文化圈還是鄗文化圈?鉑蔣認為絕不會是後者,那將是一種可恥的退化。鉑蒾必然也希望大漢一統,但也沒那麼容易,他大概會提條件,比如多少年的自治權、大量的財政文化支持、利益不均的雙邊貿易協定——父皇臉色那麼難看,八成就是因為鉑蒾條件提的太貪得無厭了。
鉑蔣倒認為不管什麼條件,都可以接受,隻要大漢一統。
——
春天,禦書房外的桃花在夜色中忘乎所以的芳菲著。
鉑蔣的臉色也在泛紅,因為震驚和憤怒。
關於鉑蒾的國書,他完全猜錯了。
鉑蒾確實要求大漢一統,但他沒有向父皇提任何條件。
天下隻有一個漢,那就是他的帝國——鉑蒾在信中說——對於篡位者,他有權也有義務予以毫不留情的懲罰,因此他不僅不承認這個已經存在數百年的漢國的政權合法性,還宣布一定要在其有生之年,完成他父親沒有完成的,光複漢大陸的神聖職責。
鉑蔣把紙軸狠狠的貫在地上——簡直胡說八道到極點!我不去統你就不錯了,你他媽的還想來統我?
他氣的直喘粗氣,腰帶裏擱著的小卷軸似乎也在喘氣,硌的他疼。
一陣微風和著桃花的香氣從半啟的窗散漫而入,鉑蔣感覺平靜了些。
他拾起鉑蒾的信,理了理,在書案前坐下,放在台案一邊。
他讓自己將此事告一段落,作為未來的皇帝,迅速進入或離開某種狀態的能力,乃是一種必裝軟件。
然後他取出郭哲給他的,他一直視作自身一個部分的那隻小卷軸。
——
郭哲去世已經快十年了,真是彈指一揮間。
鉑蔣展開卷軸,才寫下了四個詞——
十年,值得留在生命中的就隻有四個詞嗎?
鉑蔣看著自己年幼時畫出來的歪歪扭扭,現在他的書法已有長足進步,但還是霸道有餘優韻不足。
他突然很想再寫些什麼,但執起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一個夠格的字來。
——
禦書房的門輕輕開了。
一片粉紅的光芒滲入鉑蔣的眼角。
是風吹開了門,映入桃花的光華嗎?
鉑蔣抬眸一瞥。
這一瞥,他就再也沒法把視線從門口的那個女孩子身上挪開了。
“你在幹什麼呀?”
她走過來。
不對,是桃花仙子,被春風和花瓣托捧而來。
鉑蔣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捏著筆呆呆的望著她。
“想寫字麼?”她又問。
“唔——嗯。”鉑蔣回答,絕對的老實。
那女孩笑,笑聲好聽的銷魂。
“大半夜的,寫什麼呀?”
她湊近,一股甜香傾瀉而來,鉑蔣覺得自己要暈了。
“不知道。”他回答,腦子裏一片空白。
周孟恩撅起嘴,“討厭,把人家扔在那麼嚇人的大屋子裏!自己卻跑來寫不知道寫什麼的字——”她伸出小手,揪住鉑蔣的耳垂,合著她甜甜音韻輕輕晃悠,“原來太子殿下是個笨蛋呀!”
鉑蔣徹底暈了。
他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不過他無師自通的順利完成了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的典禮。
——
次日,小卷軸上又多了兩個字——
桃菲。
霸氣中透著秀美,是鉑蔣握著周孟恩的手,兩個人一起寫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