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弦歌來到刑室,剛才帶著喬雅登離開的看守已經被釘在一個一人多高的木質十字架上了,兩把刺劍刺穿了他的肩胛骨穿透了十字架,血液已經染紅了他的後背,但他不敢發出聲音,就那麼堅持著不敢暈倒。
借著昏暗的爐火,弦歌看到屋內站了三名身上穿著鎖甲,手持釘頭槌,做牧師打扮的護衛,兩名老者站在屋子的一角,其中一人,赫然正是前晚在屈維利埃大劇院舞台上見過的榮光聖騎士亞摩斯。
老騎士滿臉的不屑,看到弦歌死狗一般被拖出來,冷哼一聲道:“背棄主的榮光,主必罰他的罪!”
弦歌被扔在地上,他撐起胳膊,努力不讓自己的臉貼在地上,他的嘴角也露出一個笑容,這是他的習慣,自從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到母親的魔法影像,那清冷和堅強的身影,就時刻漂浮在他的腦海中,不知不覺的,他就會模仿那影像中的人,不管是動作、站姿還是表情。他知道,正是因為這表情和氣質,他一直很招人反感,但他就是喜歡,就是喜歡……
傳說中的大主祭看起來不到四十歲,身穿絳紅色的繡著暗紋的神袍,身材瘦削,風度翩翩。他頭戴精致的頭箍,上麵有百合的紋飾,看材質應該是迷銀,他滿臉柔和的笑容,道:“扶韋達德先生起來,因為我們的疏忽,讓韋達德先生受到了不公正的傷害,這一點,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弦歌微微眯眼,這位大主祭顯然在提醒他看守的慘狀,不過他還是借著守衛的攙扶站了起來,道:“謝謝大主祭的仁慈,弦歌罪孽深重,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
“不經主審判的罪孽,就是不存在的!”
這是光明神典中的一句,由古代語翻譯而來,原意已經無法考證。大主祭揮了揮手,一道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籠罩了弦歌的身軀,他精神一振,感到傷勢好了許多,以大主祭接近六階的實力,想要治愈弦歌隻是舉手之勞,但顯然大主祭沒有這個打算,隻是暫時減輕了弦歌的痛苦。他微笑道:“韋達德先生,感覺好一點麼?”
“好多了!多謝大主祭的仁慈!”弦歌不想理會這些虛偽的教士,但為了老爹普拉迪和安琪,他不敢激怒眼前的大人物。
“那就好!”大主祭的笑容越發的慈和,道:“我是剛剛才得到消息,便匆匆趕來了,在這件事上,無霜城教區的大主教顯然有些武斷,所以我想聽聽弦歌先生是否有什麼解釋?譬如,那些曲子的來源到底是哪裏?韋達德先生,您不妨再想一想,我相信您不可能是肮髒的褻瀆者,據我所知,您的父親是很虔誠的信徒!”
果然!
弦歌搖搖頭,道:“那兩首曲子的確不是我所做,我雖然不是故意褻瀆神明,但事實上確實是褻瀆者,大主祭,我願意接受懲罰!”
弦歌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就算他把一切都說出來,教廷也不可能放過自己,他是大地英雄,在教廷的人眼中,這已經是罪無可赦的褻瀆。
大主祭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忽然笑了起來,道:“火刑的確可以洗淨罪惡,但令生靈受到那種痛苦,卻並非主的本意,韋達德先生,您還有時間再考慮一下!”
大主祭帶著人離開了,弦歌被拖回了囚室,他此時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欲望,自己最大的秘密,曾經以為隻和心愛的女孩分享,並且隻屬於兩個人的秘密被無情的揭露,還有近一年來發生的一切,都讓他無法承受,他一直試圖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一直想要重新開始,但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父親的期望,母親的下落,妹妹的殘疾,好友的期待,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苟延殘喘的借口,現在,終於可以解脫了,明晚之後,就不用再忍受那心中的煎熬,一年多以來,弦歌首次在睡夢中露出了微笑,輕鬆地、爽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