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大家經常聽到那簡陋的茅房中時傳出更多的歡聲笑語,一致認為那座冬冷夏熱的茅草房才是西子村最亮麗的風景線。全村人都在咒罵狗日的張長壽祖墳冒青煙,豔福不淺,白撿了個老婆,還是個讀書人。又添了個好兒子。
但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這老天也嫉妒這一家人,在小張龍三歲時,不幸降臨在這一家人身上。體壯如牛的張長壽得了一個奇快的病,在債台高築的情況下,不治而亡。張長壽下葬後,全村的未婚男子都認為這是大有機會的時候了,但楊淑珍仍舊一如既往,不假其色。用實際行動掐斷了西子村男人的脆弱的夢想。接個丈夫肩上的鋤頭,做了一名長工,堅強地走向田間地頭。獨自扛起了養護小張龍的責任,演繹了一曲守節的愛之歌。也憑借這個贏得了西子村的尊重和陣陣掌聲。
春草青青,冬雪皚皚,轉眼過去了十個年頭。楊淑珍風姿不減當年,兩鬢微微見霜。但小張龍卻也有點小男人的氣勢。他繼承了父親張長壽的衣缽,濃眉大眼,身高體闊,舉手投足,虎虎生風,英氣勃勃,頗為耐看;但卻缺乏張長壽老實巴交的神韻,一雙眼睛非常活泛,鬼點子層出不窮。再加上楊淑珍從小就開始教他識文斷字,四五歲就能搖頭晃腦,念詩作詞。歪竹子長正筍,徹底顛覆了張家血脈遺傳。
不管張龍怎麼聰敏,但家窮四壁,這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所以六歲的小張龍就開始給西嶺村的遠房叔叔張大林看牛,砍柴。整日在嶺上爬上爬下,七個多年頭過去,修煉得爬山越嶺,如履平地。如今見大雨將至,隻見他跟在受驚的小水牛後麵竄高伏低,一會兒就追上了小牛崽。一把抱住小牛的脖子,拽著它往回走。
看來,今天的柴火是沒辦法挑回家了,張大林肯定又要數落自己,張龍一想到張大林那張坑坑窪窪的柿餅臉和那尖酸,刻薄,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聲音,心中一陣煩悶。父親下葬,借了他五擔穀,三十兩銀子。這個落井下石的遠房親戚竟要自己放十年牛來抵債,惹得鄉鄰議論紛紛。最後大方的一揮手,減了兩年。明年好歹是最後一年,老娘已經跟臨村的唐木匠打過招呼,著自己去高原鎮跟他學手藝!自己長這麼大還沒去過高原鎮,聽隔壁的冬梅說:“哪裏可比西嶺村大得多地方,什麼東西都有得賣,熱鬧的很!”想一想,自己要在那天堂般的地方學藝。張龍甚是激動,黑黑的臉蛋上竟現出一絲紅暈,眼睛中閃耀著興奮的光芒。
張龍一手摟著小牛脖子,另一隻手拉扯著另外兩頭牛的牛繩,跌跌撞撞衝到了西山下的官道上。突然電光一閃,緊跟著一個焦雷,這霹靂像是打在頭頂一般,震得張龍一陣哆嗦,耳朵嗡嗡發響。天空就像千瘡百孔的米篩,狂風夾著黃豆大小的雨點,劈劈啪啪打在地上,澆了張龍一頭一臉。
好在前麵百十步遠處,有一座廢棄的寺廟,寺廟無名無姓。久無人居,所以許多本地的農夫便堆放了些灰堆,雜草等物在裏麵。這倒是個躲雨的好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