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內奸
郭騾子自己也沒閑著，帶頭扛起一台柴油發電機，健步如飛，同誌們個個滿頭大汗，沒多大功夫，除了廠房內剩三台身大體重的大個子鍛實在沒法搬動，其餘的小物件包括小到一個螺絲釘、一截鋼管都搬了個一幹二淨。
當然，不能不說這次的意外收獲——三百多箱剛剛造好的新式98K中正式步騎槍，子彈萬多發，手榴彈三萬多枚，輕機槍一百多挺，另外還有地雷三百多顆，小鋼炮槍彈一萬多發，另外還有剛剛翻修好的榴彈炮（加農炮）。這些大大小小的寶貝轉眼把四艘柴油小貨輪裝了個滿滿當當，可是戰士們在倉庫角落發現了一大堆無縫鋼管和三千多副造槍械用的專用刀具夾具。論重量，又足夠要裝滿四個小貨輪，怎麼辦？這可是國際市場上的搶手貨，前一陣子，不光是小鬼子搶購，連一向自詡軍火大國的英美軍火商也主動減少了特種天縫鋼管的出口量。
長期以來，在陝甘寧邊區的軍工廠，由於原材料嚴重短缺，隻能生產一些子彈、地雷、手榴彈之類的小軍火，苦於缺乏天縫鋼管和相對應的刀具夾具，一直無法生產戰士們急需的步槍、機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這些寶貝可是無價之寶，可不能丟棄。可船裝不下了，想跑第二回是不可能的，三天之內，鍾漢行轅就會遲早發現兵工廠的異常情況，更不用說魏樹人魏團長的警備團這次已經完全暴露了，敵人這次會很快查辦這次兵工廠大搬家的來龍去脈。
“郭營長，時間不多了！快撤吧！孫營長已經將中了蒙汗藥的軍備營整營國軍全部俘虜，將安排一個營戰士從旱路押他們返回。現在船已經裝滿到最大噸位，孫營長命令你們二營迅速撤離！”
“請轉告你們營長！我臨時決定留下二營和警備團兩個營，共三個營的同誌留下來，迅速展開搶運鋼管和刀具夾具，盡最大可能將一切可以搬走的東西轉移到離此地三華裏之外的螞蝗溝，那裏有成片的竹林，可以很好地隱藏。咱們轉移完成後迅速安放炸藥炸毀兵工廠，不給蔣委員長留下一個螺絲帽，要知道，留下任何一樣東西，方便了蔣家軍，日後咱們就要有同誌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請去告訴孫營長！我們再螞蝗溝等待大部隊的接應！再見！”
望著遠處同誌的背影，郭騾子奮勇當前，領頭扛起五根鋼管飛跑起來。
“同誌們！咱們現在多流一點汗，可讓打仗時咱少流一點血，咱們可要抓緊時間幹啊！來！同誌們！快點！使出你們最大的力氣，現在咱們苦點累點，可以多造槍炮多殺蔣家軍，咱們可不能當熊包啊！讓這寶物又落在狗子們的手中啊！”
在營長的帶領下，三個營的同誌們你追我趕，終於在天黑之前完成了這次的大搬家。甚至那三台大家夥的鍛床也被郭騾子大卸八大塊，拆成了上百件小塊，一件不差地統統搬走了，望著空空蕩蕩的廠房，郭騾子開起了玩笑：“同誌們，咱們發了大財，可蔣委員長可吃了大虧，你們說，當真要是讓蔣委員長看見這些寶物統統歸了八路軍，你說他該怎麼想？”
“怎麼想？認災吧！沒有槍沒有炮！老蔣給我們造！這又不是一回兩回了，反圍剿那陣子，老蔣僅包造槍炮，還讓他的軍隊開著大汽車專門給咱們中央紅軍送到家門口，你說，他這虧本買賣早作了一兩回了，老蔣早已認了。況且老蔣人家有美國人出錢出槍，這些東西說穿了是老美白送咱八路軍的，不過讓老蔣轉了個手，落了個順水人情。”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同誌有說有笑地如數家珍。
“咱們是老蔣的眼中釘，可老蔣也算是沒虧待咱們，畢竟咱們八路軍也是屬於老蔣的編製呢，這樣說來，一視同仁，老蔣這一碗水可端得還算平！”
“哈哈哈......”同誌們擦這汗水，說著笑著。“轟隆！轟隆！......”巨大的爆炸聲，煙塵四起，驚起了深山老林裏無數的山鷹，遠處傳來貓頭鷹淒厲的號角聲，似乎在為老蔣的虧本買賣唱著換歌。天黑下來了，螞蝗溝深沉黑暗的竹林裏戰士們和衣臥倒在鋪滿竹葉殼的竹林裏。此次行動大獲全勝，雖然又饑又冷，但戰士們心裏頭火熱滾燙。用不了多久，咱們陝南隊第一團就要建立自己的兵工廠了。這對於用慣雜牌武器的遊擊隊同誌來說真是天大喜事啊！他們多麼盼望能盡快用上咱們自己的兵工廠生產的武器啊！更何況有了自己的兵工廠，以後就不用發愁沒有子彈，缺少手榴彈了。以後可以放大膽，由著性子多打蔣家軍了。
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的十月，又是一個收獲的季節，野人山的山坡上，苞米棒子已經炸開了殼，露出一排排金黃雪白的苞米粒，像是也在咧開了嘴，笑看這個果實累累的山野，山坡上到處是掛滿果實的桃樹和柿子樹。像紅燈籠，像金元寶紅了山坡。沿著山溝是一塊塊閃著金光，翻滾著稻浪的水稻田，金黃的穀粒沉甸甸地墜著穗頭。
伴隨著戰士們高昂激烈的《打夯歌》”軍隊和人民哳嚦嚦嚦嗦囉囉呔，齊動員嗎，謔咳！要問我是什麼隊伍！哳嚦嚦嚦唦！八路軍嗎！謔咳！”田野裏山坡上到處是卷起袖子，滿頭大汗，熱火朝天搶收豐收糧的戰士們。
“團長、政委！快來，縱隊司令部有緊急電文！”聽見小鬼二牛仔坡下吆喝，正在田裏忙著收苞米棒子的魏根子趕緊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笑著對趙政委說：“政委！你看怎麼樣？我的夢就是很靈吧！昨天夢見鴿子飛過來，你看，今天司令那麼久來信了！”
“是啊！還真夠靈的！團長啊！你猜猜會是什麼消息？”根子一邊走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土，脫口而出：“還有什麼？準時打仗了！這又是一個多日沒有握過槍了，不瞞你說，政委，我呀！這手又癢了！”
“有同感！有同感！咱們呀是天生打仗的料，這一停下來久了，渾身上下都覺得很不自在啊！看來！咱們是和老蔣針光對麥芒——死對頭了！”深夜！馬燈、桐油燈照得茅草屋裏亮堂堂，縱隊一團的動員會議在這裏召開了。一聽又有仗打了，同誌們那個興奮勁，簡直比吃了鋪灣頭曲還興奮。
“團長！下命吧！隻要你一聲令下，咱們二營絕不含糊，還和上次奇襲兵工廠一樣，這次我們毛遂自薦，還要領命擔任這個前哨打先鋒！”郭騾子一聽要打鍾漢市，心裏想揣了隻兔子，激動地立即表了態。
“喲！我說郭營長！別老撈幹的好嗎！上次讓你們二營去吃了頓狼肉，還是個連鍋端。俗話說：見麵各有份。這次恐怕你們二營應該發揚一點共產主義風格吧！這個打頭陣的大好事就讓這咱三營的兄弟吧咱三營上次沒有去成給你們打了下手，怎麼樣？風水能輪流轉！這回該咱們露露臉了吧！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一看這個郭騾子又要搶勁頭，魏石頭早就沉不住氣了，他說完一扭頭，想讓三營的兄弟們表個態。
“團長！政委！咱營長說的歲！上次一營二營立了頭功，縱隊司令的嘉獎令，唯獨咱們三營當了一回幫忙的，你說，咱們三營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有好事，大家夥都有好份嘛！不是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嗎？怎麼上陣就沒咱的份呢？”三營戰士你一言我一句說啥也要去打個仗頭陣，“咱三營天天練，日日練，再不上陣打一仗，這槍可能就要生鏽長殼了！”一聽這話，戰士們嘩一聲全笑了。
“同誌們！有求戰之心非常好！咱們是軍人嘛！不用擔心槍生鏽長殼了，沒仗打，我告訴同誌們，咱們不僅要解放這走龍河穀、鍾漢、金洲，更要解放關中、陝北。解放隴西、四川，解放全中國。同誌們，咱要做好長期艱苦又險惡的解放戰爭。要做好解放全中國犧牲個人一切甚至生命的準備！”
看著這些可敬可愛的戰士們，趙政委心裏頭激動萬分。有這樣英勇無私，豪氣衝天的戰士們，咱們的解放大業何愁不能順利完成啊！“同誌們！誰打頭陣不重要，不論是前哨還是後勤，同樣是為了解放勝利都同樣光榮。黨中央毛主席號召咱們陝南縱隊各部配合作戰，爭取胡宗南部合力進攻延安，而陝南守備力量較為薄弱的有利時機，出敵不意，打一個漂亮的攻殲戰，爭取十到十五天時間內攻克鍾漢行轅和金洲行轅，消滅國軍有生力量。同時也可以借攻占陝南兩大城市間接吸引進攻陝北革命根據地的國軍胡宗南西北剿總所部回防回援陝南，緩解陝甘寧邊區軍民的軍事壓力。建議先打鍾漢，對金洲圍而下打，靜待敵之回援部隊，相機消滅亡，主要目的不在於攻城略地而在於圍點打援，殲滅敵之有生力量。”
喝了一口水，趙政委開始了對中央電文的解釋。“同誌們！總的來說，中央要我們主動出擊，圍而不打，圍點打援，電動敵之兵力部署，有效緩解解放邊區西北軍民的壓力。說白了，咱們多吸引一個團的蔣軍，他們那兒就少了一個團的敵人。咱們擔子不輕，但事關重大。目前毛主席從重慶返回延安，國共和洽失敗，這是早有預謀的，蔣某人本是無心和談，這次重點進攻延安，妄圖一舉打掉咱們中央首腦機關，實在有點癡人說夢的感覺。不過，咱們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高度重視。下麵，咱們發揚民主，請大家暢所欲言，獻計獻策！”
夜深了，月華如水，又是一個滿月之夜，銀盤似得月亮照亮了野人山的鬆坡、柏樹。可是在一個月夜在陳家溝鐵礦改建而成的兵工廠裏，一場讓人毛骨悚然的陰謀正在悄然進行，而這一切人們渾然不知，兵工廠的各個礦洞改建的工作廠房裏，機器轟鳴，發電機軋軋刺耳的叫聲吵得人耳朵都聾了。幾條黑衣黑褲黑麵罩的黑影正悄然無聲地順著已經廢棄的礦洞摸向正在生產的廠房，還有沒置在山頂最高處的兵工廠倉庫庫房。礦區的山坡上正駐紮著守備兵工廠的四營，營長魏狗子。夜深了，山坡上各個重要出入口分布著四營戰士們的巡邏隊，出了從山洞廠房內發出巨大的轟隆聲，這裏隻有秋蟲和山野貓頭鷹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