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民國三十四年
“保安隊的兄弟們!我是八路軍陝南縱隊野人山大隊的大隊長。我們雖然以前不是一家人,但在和小鬼子的各種特遣小分隊的血與為的鬥爭中咱們多次建立了同仇敵愾的兄弟情誼。你們中的大部分兄弟也是這走龍河穀九村十八寨的窮苦人家子弟。我們八路軍這次打土豪分田地也無一例外的給你們家分子田地,對於兄弟們,咱們的政策是:來去自願,一視同仁,加入歡迎,回家送路費。”魏隊長轉頭吩咐一聲:“來!把給保安隊兄弟們的路費抬上來”隻聽一聲回應,四人八路軍戰士抬來了一個大棕箱,打開箱子,隻見白花花的銀元外邊裹著紅綢子礦得齊齊整整。
“好啦!兄弟們!咱們八路軍究竟咋樣?我想各位早已心知肚明,我這就不多講了,隻是一句話:來去自由,現在願意加入八路遊擊隊的請站到左邊去,由咱們的同誌發放八路軍的服裝和裝備。不願加入八路軍的兄弟請到前邊這裏領取路費現大洋一塊,留下槍支彈藥,來去悉聽尊便。來!誰要領路費到我這裏來!”魏隊長站在一個高高的台子上麵對著院子裏三百多號黑壓壓一大片的保安隊兄弟們,說真的!他真的希望他們能全體留下來參加八路軍,畢竟他們中大多數也都是窮苦人家苦出身,天下窮人是一家,對於他們八路軍應該對降,而不是武力解決,而且這樣招安過來也有利於穩定走龍河一帶的發心。
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下個不停,發入路費,改仿儀式不得不改為到城隍廟大堂內進行。看著麵前的大木箱逐漸空了下來,魏隊長心裏閃過了一絲不快和不祥之兆。因為這些銀元可是遊擊隊同誌們省吃儉用省下來的,因為長期遭到封鎖,戰士們為了節省開支,總是省吃儉用,一年四季難得開個葷,打個牙祭。這些錢可都是同誌們攢下來的夥食費。可照這樣發下去,有可能這一大箱子都夠,怎麼辦?
不是提前聽說有一個叫大牛的連長已經至少有效控製了一個連嗎?今天怎麼這麼多人要走,可不是有什麼人在搞鬼嗎?蠱惑人心,煽風點火,目前排到後邊領銀元的人至少快一百號人了,魏隊長心裏有些焦急。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況且又代表著八路軍的形象。就算不樂意,也要兌現諾言,可不敢給別有用心,仇視革命的反動分子留下什麼把柄。城隍廟院外,陰雨綿綿,天色昏暗,浩大一個城隍廟籠罩在一片水霧和風雨之中。
突然,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槍聲打破了這座古廟暫時的沉寂,緊接著台上正忙於發銀元的魏隊長捂著鮮血直流的胸口直挺挺倒了下去。
“快!抓凶手!隊長遇害了!快!叫人快傳醫療隊,抓凶手!抓住那個高個子,跑了!鑽竹林裏了!快追!”根子眼尖,一看就是那個躲在神像背後的高個子幹的,他一個翻身,飛身躍過院牆,“快!散開搜尋!石頭和狗子帶一個連趕緊插到東邊兩個路口中,堵住凶手逃路。其餘人跟我仔細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一定要把這個狗日的找出來!”根子聲音嘶啞,幾乎是血紅的眼在吼!
一看有人刺殺八路軍頭,領銀元的保安隊兄弟知道大事不好,而且他們也大多是聽了賴三的盅惑。目下賴三是插插翅難逃,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能離開,否則有幫凶嫌疑,而且不僅不能走,還要立即申請加入八路軍和那個雲山霧罩,神秘兮兮的國軍上尉賴三劃清界限,免得到時候被這個可怕的家夥誣為同夥,畢竟他們的家小還在這走龍河九村十八寨啊!況且,目前這個走龍河穀自從王八爺一死,王公館一倒台,目前正占著上風的還是這般已經深得老百姓歡迎的八路軍遊擊隊啊!識事務者為俊傑,關鍵時刻,沒有哪個人願意輕易選擇和大部分人背道而馳的反方向。畢竟要隨大流啊!
現場的秩序在八路軍戰士和和大牛率領的一個連離開,領了銀元的又主動退了回去,不聲不想地去領了八路軍人,人們主動讓出一條路,讓載著魏隊長的大馬車迅速上路,轉瞬間消失在竹林盡頭。
“報告連長!凶手三個拒不投降,已經全部肅清,經查是賴三和他的兩個拜把”,他們被當場擊斃!”石頭帶著一個連的同誌們返回了城隍廟。
“好!同誌們!全體清理城隍廟,分成三個連隊,由石頭和狗子負責清查保安隊剩餘軍火,尤其是倉庫、要安全轉移!其餘兩個邊隨我回大隊部。石頭和狗子帶一個連的同誌分批轉移軍火,同時負責殿後!”
“是!報告連長!轉移軍火,風險較大,請求多派人手!”石頭一臉認真地望著連長。
“好的!是要防止再發生意外,行!我就把另外一個連增派你們,望你們一定多加小心,防止發生不測!”
“是!保證完成任務!”石頭望著正在開拔之中的發城隍廟大院,嚴肅而又憂傷。不知道魏大隊長怎麼樣了?那可是比自己親人還要親的人啊!以前在道觀裏他們五個小兄弟都叫魏隊長師父。畢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何況要不是麻叔魏大隊長,他們兄弟幾個早就凍餓而死了,心裏想著麻叔的安危,石頭和狗子手底下卻不曾停下,他們隻想趕緊完成任務,早一點回到麻叔身邊。他們怎能忘記十年前那個風雪夜啊!要是沒有碰到麻叔,他們兄弟五個早就凍餓而死了。
民國三十四年(1945年)8月,小鬼子投降的喜訊傳遍了走龍河穀九村十八寨,大街小巷,村頭寨口,到處是載歌載舞的歡樂人群。經過八年的浴血抗戰,中國人民終於打敗了窮凶極惡的日寇,迎來了民族的獨立和抗戰勝利,在野人山的陝南縱隊八路軍遊擊大隊戰士們懷著又喜又悲的複雜心情為魏大隊長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追悼會。
訓練場上臨時搭建的追悼會場到處是九村十八寨自發趕來為魏大隊長送行的鄉親們,在這個舉國歡慶抗戰勝和的特殊日子裏,這位曆經風雨,一生傳奇的老八路老戰士卻再也不能與父老鄉親一起分享歡慶的喜悅了。“魏大隊長!一路走好啊!”“魏大隊長!你咋就走得這麼早呢?你是個大好人啊!你給咱分地,又幫咱耕地種田,來!嚐嚐咱收的花生和黃豆吧!”一位白發蒼蒼的老漢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向天拋撒著菜籃子裏的花生和黃豆。偌大的訓練場上,到處是紙花飄飛人們自發披麻戴孝,為這個大好人送最後一程,若白色的世界,仿佛是數九寒天的大雪。這是父老鄉親對一個好人最高的禮遇。作為一個逝者,我想應該得到寬慰。
蒼鬆翠柏掩映下的英雄墓地又多了一座新墳遵魏大隊長死前吩咐不準立碑壘磚墳,這裏隻有一塊鬆木牌子插在這座毫不起眼的土前。牌子是趙正勇政委書寫的“魏明懷同誌之墓。”一瓶鋪灣頭麥曲供在墳前,那是魏隊長生前的最愛,空餘時間,他總喜歡呡上幾口。“都是我不好!魏大隊長!我對不起你!我應該自己去的,而且我沒有派警衛連負責警衛、該死去的人是我呀!你代我死了!我的魏隊長啊!今後我跟誰去商量對策去啊!”趙正勇哭倒在墳前、捶胸頓足、自責自己失職。“政委!別哭了!都是那些狗日的賴三受了國軍慫恿!別哭了!不怪你!要怪隻怪那些狗日的國民黨反動派,他們仇視革命,仇視八路軍,這個仇我們遲早要血債血償!”“快起來吧!政委!這幹革命有犧牲也是不可避免的!咱們這些活著的同誌要繼承他們的遺誌,把革命進行到底,讓咱老百姓過上太平日子,這才是對逝者最大的安慰!”跟魏大隊長—麻叔打了十幾年交道的地下情報站站長錢先生和交通員陳大媽也都來到墳前,畢竟是一直戰鬥過的戰友啊!那些艱難歲月正是這位魏大隊長麻叔憑借他道士的隱蔽身份為地下黨傳遞了大量重要情報,從而有力地支持了走龍河穀對敵鬥爭的展開。
八月的野人山一片蔥蘢青翠,山坡上巷穀長得正旺,一排排、一行行,活象一個個列陣對敵的遊擊隊戰士。沿著小溪邊是一塊塊綠油油的水稻田,田間地頭到處是忙著施肥除草的遊擊隊同誌們。是誰在用尖細的嗓子唱著那首《南泥灣》“花籃的花八香、開呀滿山、如呀今的南泥灣與那個往年不一般到處是莊嫁、遍地是牛羊……”是呀!往年的野人山,那就是一個人跡罕至、荒無人煙的荒山坡,如今在遊擊隊同誌們辛勤勞動下,這裏完全是一個稻半糧倉,不僅解決了遊擊隊同誌們的吃飯問題,而且每年還有不少餘糧運去接濟平壩縣的陝南?隊總部。在這裏,八路軍戰士不僅是殺敵好手,同時也是種莊稼的好把式,“能使鋤頭能使槍,又生產來打仗,同誌們來齊努力,喝飽穿暖好革命”這四句順口溜是同誌們的口頭禪。是呀!正是在黨中央毛主席“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革命精神號召下,野人山遊擊隊才能由弱變強,由小變大。在日寇、國軍雙重打壓封鎖下求得生存,有力地保護了這支陝南的革命火種生生不息,而且即將形成燎原之勢。入夜,溪水潺潺,蛙鳴陣陣,夜風中吹來稻花和苞米的清香。在燈火大隊部會議室裏,這裏正在召開緊急會議。說是會議室其實就是一間糊堪砌的茅草房,牆角裏堆放著犁頭和靶,牆上到處掛著鐮刀、鋤頭和牛繩,這裏也是農具庫房。房梁上四盞玻璃罩子的馬燈把草房照得亮堂堂,靠窗的板桌上擺著兩盞文明燈——玻璃罩子的桐油燈,那是王公館的奢侈品。裝燈油的油盒是純銅作的,在這樣的窮鄉僻壤,窮人家是用不上的,大多是一個粗瓷碗盛了桐油,燈芯大多是一根又粗又長的棉線。“今晚召集同誌們來開個會,一來是傳達一下黨中央的決議和指示,二來是為了給咱們遊擊隊選一個新的大隊長。咱們發揚黨內民主,同時也聽取了九村二八寨老鄉們的群眾意見,這叫既有民主又有集中,現在由咱們大隊長各個連隊代表開始投票選舉。唱票由花喜鵲同誌擔任,監票由我擔任。我宣布,選舉開始”在喜鵲大嗓門的唱票聲中用黑土漆漆成的牆壁上趙正勇政委正笑吟吟地在一喬名字後邊畫起了正字。黑板上的候選人也就是群眾提議人名單裏赫然寫著魏根子的名字。一個時辰之後,選票終於唱完大家夥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了那塊黑牆上,隻見魏根子的名字之後是老長一串的正字。正字稍少一點的是郭騾子,他們的名字下邊是石頭和狗子,甚至還有孫二黑的名字。“喲!初生牛犢不畏虎啊!自古英雄出少年!現在!讓咱們掌聲歡迎咱們野人山遊擊隊的新任隊長魏根子同誌講話!”趙正勇政委帶頭鼓起了掌,簡陋的茅屋裏響起了一陣激動又熱烈的掌聲,暫時蓋過了屋外稻田裏的蛙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