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放排漢的後人,自小沒了爹娘,是咱們的魏大隊長收留了我,把我撫養成人,走上了革命道路,如今咱們魏隊長為革命犧牲了,作為他的養子、繼承人,我時刻沒有忘記他老人家生前對我們的教誨。老人家犧牲時我正在忙於收編保安隊,沒能聽到他的臨終教誨。隻記得他經常對咱兄弟五個說的一句話:你們是窮人的後代,老百姓是你們的衣食父母,你們生是窮人,死要為窮苦人去死,要為咱窮苦人打天下,鬧革命。這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現在,咱們趕走了小鬼子,抗戰勝利了。眼看咱們老百姓有好日子過了。可國民黨不答應,蔣委員長不答應,同誌們!咱們這個平安鎮民主政權剛剛成立,九村十八寨窮苦人都分田分地,剛剛盼到點好日子,可眼下北有胡宗南的西北剿總蔣軍嫡係,南有川軍劉湘、楊森所部正張牙舞爪,調兵遣將,準備把咱們的新政權剿滅,同誌們!你們答應不答應反動派這樣做?”根子站了起來,臉上是堅毅而又沉著的表情,他揮起了拳頭,身著屋裏屋外早已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大聲問到。“不答應!”“打猖的”“誰敢進攻咱們的紅色政權,管叫他有來無回”“咱們走龍河穀的漢子可不是軟柿子蛋,誰敢進犯,要問咱們手裏的長槍短炮答不答應”“打出平安鎮,占領鍾漢城”……一時間,群情激動,一張張莊稼漢的臉,黝黑的,胡子八茬的,滿臉麻子的,豁著牙的,都張大了嘴,揮動了一個個鐵鉗子似的拳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聽不到稻田裏的蛙鳴,隻有滿耳的怒吼嚇得啞巴啦!
“好!謝謝各位同誌的寶貴意見。眼下,咱們的處境非常危險,已經處在南北夾擊之中。丟掉幻想,準備戰鬥,為了保衛咱們的新政權,保衛平安鎮九村十八寨窮苦鄉親們的好日子,咱們必須團結起來,給敢於進攻的國民黨反動派以迎頭痛擊、粉碎他們的陰險圖謀。現在我宣布:鑒於遊擊大隊現有兵員增加,經請示陝南縱隊司令部批準,特成立陝南縱隊第一團,下轄三個營共十二個連,總計兵力兩千五百多人,包括後勤衛生連和原大隊政治培訓。
現在,請團政委宣布縱隊司令部的任命電文,鼓掌!”在雷鳴般的掌聲中,趙正勇政委整了整軍帽,邁眘堅實有力的步伐走上了毛席台,他抬起頭,環視了一下會場,開始宣讀電文:“經縱隊司令部黨委會議研究決定:茲任命魏根子同誌為陝南縱隊第一團團長,趙正勇為團政委,孫二黑為一營營長,郭騾子同誌為二營營長,魏石頭同誌為三營營長,魏狗子同誌四營營長,陳大牛五營營長(收編自保安隊)全團即日起轉入戰鬥訓練狀態,準備糧食彈藥,隨時尋機清滅從南北西麵來犯之敵”。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所有屋裏屋外的同誌們臉上掛起了淚花,那是激動的淚花,那是讓百感交集的淚花,那是讓人歡欣鼓舞的淚花。多少為了窮人打天下的遊擊隊戰友們倒在了這片神奇的土地上,那山窪裏密密麻麻的烈士墓地,那陳家溝鐵礦無辜慘死的五百多人的墓地,他們的鮮血不會白流,咱們的隊伍從最初的三十個人,幾條長槍,幾十把大刀、長矛,發展到如今的兵強馬壯。是啊!是該到了跟國民黨反動派算總賬的時候了。
“同誌們!毛主席為了咱們窮苦人能早日過上好日子,勇闖龍潭虎穴,去了重慶和蔣委員長和談,但地主資本家怎麼能答應讓窮苦大眾白白分了他們的田地、家產,作為剝削階級的地主,資本家大老板的蔣委員長隻是想借和談分散咱們的注意力,拖延一下時間。實際上那個老蔣早就準備好了一場和談雙簧,桌麵子上假裝派代表和咱們和談,桌子底下則在加緊調兵遣將,搶占地盤。黨中央毛主席早就識破了國民黨反動派的伎倆了。
“毛主席代表黨**向咱們各省份根據地發布了:丟掉幻想,準備戰鬥的進軍動員令,要求咱們保持高底戒備,頭腦清醒,團結最廣大的人民群眾,發手發動群眾,壯大革命力量。隨時擊破敢於向解放區,根據地進攻的蔣家軍。咱們新建立的平安鎮小根據地,雖然麵積小,卻向北可以進軍秦嶺以北的關中,隴西地區與陝北的根據地互為犄角,遙相呼應。向東向南可以進攻川北,鄂西。那裏有平原富庶之地,所以是個戰略要地。況且走河穀,鍾漢地區是秦嶺盆地,號稱陝南糧倉,黨組織要求我們團發揚無畏革命氣概,擴大根據地,並相機占領鍾漢、金洲等走龍河地重鎮。同誌們有沒有信心?”
“打出平安鎮,解放鍾漢,金洲,解放走龍河穀”
“打倒蔣家軍,讓紅旗紅遍走龍河!”
“堅決聽從黨中央指令,誓與國民黨反動派血戰到底!”同誌們慨慷激昂地口號聲響徹野人山,晚風吹過,飄來陣陣沁人心脾的稻花和苞米的清香。山坡上大風吹過,傳來陣陣雷鳴般的鬆濤,像是在大聲回應著戰士們的豪言壯語。
“同誌們!我的心情和你們一樣,恨不得明天就解放走龍河,但咱們麵對的是全幅美械裝備,彈藥充足,火力強大的蔣家軍正規軍,我們要在戰備上藐視他們,可在具體戰鬥布置上要高底重視,不可掉以輕心。咱們手裏全是從蔣軍、小鬼子手裏繳獲的雜牌武器,有中正式步槍,三八大蓋、機槍很少,火炮隻有幾門山炮和小鋼炮,且重點是彈藥嚴重不足。據咱們的地下情報,在走龍河下遊、陝川、鄂三省交界處的神農架深山老林裏隱藏著一座國軍軍工廠,但咱們不能隻吃桃子,卻把桃核扔掉。上級黨組織(陝南縱隊黨委)經研究決定。讓咱們喬裝成國軍警備團,千裏奔襲兵工廠,包圍俘虜全部兵工廠工人,尤其是技術工人,專家。然後帶領他們安全返回平安鎮。當然,包括兵工廠已經製造完畢的所有軍火。縱隊司令部要求咱們不僅吃了桃子,而且要把桃核拿回來。然後就地種桃,以保證咱們以後年年月月有桃吃!”
聽著趙政委幽默而又形象的比喻,同誌們哄堂大笑。剛一靜下來。一旁站著的郭騾子終於插了嘴:“懂了!懂了!團政委!你的意思是要把蔣軍的兵工廠整體搬到平安鎮來,使用他們的技術人員,為咱們解放區軍民造槍造炮!”郭騾子說完還打了一個形象的比方。
“這叫借雞生蛋!”
“好!好形象的比喻,咱們可不能偷雞不成,把蝕一把米喲!”
趙政委又笑著告訴大家:“為了配合完成這次任務。具體配合事宜我會在明天的團部軍事會議上宣布!”
原來早在陳家溝鐵礦成立之初,魏樹人團長就已經是一名共產黨員了,不過,為了有效控製鐵礦礦區,他一直是個隱蔽地下黨員,當然,作為警衛礦區的警備團早就是一支在黨領導下的人民武裝了。為了配合陝南縱隊與國民黨反動派展開長期的鬥爭,他們忍辱負重,甘願作一顆深埋在敵人身邊的定時炸彈。
而麵對老百姓對他們“日狗子”的稱呼,他們選擇了沉默。而幾乎就在同一個夜晚,陳家溝鐵礦礦區半山腰一孔比較寬敞點的礦洞裏,一場有著特殊意義的會議正在召開。這是一大間由礦洞改成的大房子,洋灰地板,洋灰青磚砌著洞壁,白花花的電燈泡照得礦洞內透亮。這兒冬暖夏涼,而且能做防空洞,簡直是最理想的辦公地點。
“同誌們!咱們馬上就能盼到脫掉這身國軍狗皮,穿上咱們八路軍裝的時刻了!鍾漢行轅那邊來了命令:鑒於保安隊投誠,共黨在平安鎮已成氣候,而且建立了基層民主政權,警備司令決定放棄鐵礦礦區,撤走警備團,以免被共軍合圍吃掉,限警備團於八月二十日之前火速從水路乘火輪撤至鍾漢市內,不得有誤!”魏團長站起身來,繞著會場踱了幾步,然後若有所思地說:“同誌們!咱們的時間不多了!今天就是八月十四號了,在脫下這身狗皮之前咱們還有六天當國軍的時間。我們要巧妙利用這個寶貴的六天,利用換防前需要補充彈藥的借口,掩護兄弟部隊縱隊一團順利拿下兵工廠。要來個漂亮的連鍋端,打他個措手不及,兵貴神速,我命令一營、二營立刻準備行動。三營,四營留守團部電台,隨時與縱隊一團和縱隊司令部電台保持聯絡!”農曆七月的月初三,是一個沒有月光的漆黑夜晚,在陳家溝鐵礦礦區裝卸礦頭,四個營的國軍警備團兄弟們登上了停靠礦頭的四艘柴油小火輪,黑暗中看不清船頭的青天白日滿地紅軍旗,隻聽見登船的腳步聲和柴油機刺耳的輪軋聲,正是夜半三更時分,小火輪出發了。滿載著四個營的兄弟們,這其中有兩個營是縱隊一團的兄弟們,他們全幅美式裝備,鋥亮的湯姆遜衝鋒掛在胸前,一身筆挺的國軍軍服,甚至還打著漂亮的領帶。當然了,這都是借人家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兵法雲:兵不厭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