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根本不理。宣布了你們就去討論怎麼實行好了。低頭翻帶回宮裏的那簍筆記。圖書館!圖書館,交給哪個去做呢?!
抬頭掃見了餑餑房送上來的四個紅漆圓盒三十二道點心,香茗奶油酥茶……一眼看過去都甜膩膩的。我以前就愛吃這種東西?
玄燁揉了揉眉心,想:沈如是呢?
西苑一汪碧水。
沈如是倚欄扔了會兒魚食。就有人小心翼翼奉上水盆香皂絹帕手爐瓜子點心。七八個人行步無聲,神色恭謹。宮裏麵已經傳遍了。這一位,說不準就是新皇後了。
沈如是卻覺得身心都壓抑起來。就這樣過一輩子?我何德何能,不敢承擔啊!錦衣玉食供我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從早到晚****如此幾十年,存在的目的隻是為了晚上和某人睡覺然後或者生個孩子?
這不是我追求的東西!
可是,那個人,又確實令我欣喜,令我迷戀,令我想與之共渡一生……
沈如是想了一會兒,隻覺無奈。卻也沒想出個兩全之策來。宮裏的女人多了,她如果進來,憑什麼比別人更特殊?天下的女人多了,她身處其中,憑什麼處處得意占盡風光!
或者……隻能選擇其一了。
沈如是長歎一口氣。覺得至少今天不去想了。她起身把那魚食盤重重放在架子上。她決定趁著這時候,出去走走。
玄燁找到沈如是的時候,她正站在後海的某家戲台子對麵的路上發呆。那戲台子正在準備,卻還未開場。門前人來人往,沈如是站在那裏並不顯眼,玄燁卻一眼看見了她。
他便走過去,問道:“你怎麼跑到這兒了。”
沈如是看著他正色答:“在想是不是嫁給你。”
玄燁幾乎笑了,然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說笑。他愣了下,問:“為何?”心中便有濃烈的不舍之情。
沈如是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自己想的事情。在後宅待著……看起來,太沒有人生意義了。玄燁恍惚想起某個京城著名女權作家林庭,似乎是沈如是的朋友。不禁暗自跌腳,早知道,讓她們離得遠遠的才好!
沈如是看著他麵色很迷茫。
玄燁不忍,想了下才答道:“我們可以住在暢春園。你可以整理你的筆記。而且,我也還會出宮的……”
沈如是的臉色頓時泛起光澤來。她的眼睛似乎都洋溢出喜悅:“這樣麼?真好!”
玄燁一笑,心中極柔軟。他正準備說點什麼,突然聽見勁器破空的風聲!
那東西速度極快。
玄燁的反應也極快。他顧不得責備為什麼侍衛沒有早點發現那個潛藏著的襲擊者。白龍魚服原本就有這樣的危險!他隻是立刻抱著沈如是一轉身……
……隻轉了一半,那發著點藍光的箭弩就射到了麵前,然後,紮進了沈如是後背。
其實射箭的那個家夥,也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原本手藝就比較糙。玄燁和沈如是麵對麵站在戲台前說話,如果他們兩個誰都不動,那箭大概就從他們兩個中間插過去了。結果玄燁還反應挺快……
玄燁一眼看見沈如是中箭,先驚後怒又覺得心口隱隱發疼。他顧不得身邊圍上來的侍衛,抓了個一看就是戲台子附近閑逛的當地人,急切問道:“大夫,附近哪兒有大夫?!”
那位老太太或者耳背。聽玄燁重複了好幾遍才知道問得是“大夫”不是“豆腐”。然後她呲著有點漏風的嘴惋惜道:“前兩年有個不錯的小沈大夫就住在這附近,這兩年好像搬走了……”
玄燁渾身一陣一陣的冷汗。他猛然就想起誰說過的話了:“你這人啊,克妻。”
那對麵戲台子忙碌了半天終於粉墨開場了。鑼鼓喧天,然後靜下來有人在念定場詩。玄燁有點木然的看著侍衛從哪裏拽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蹲下來診治。焦急,恐懼。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些恍惚了。耳邊,偏又極清晰的聽到了對麵傳來的詩詞:
道德三皇五帝。
功名夏侯商周。
五霸七雄鬧春秋,
頃刻興亡過手。
青史幾行名姓,
北邙無數荒丘。
前人田地後人收,
說甚龍爭虎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