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終之卷 第二十一章 凱旋(1 / 3)

皇上出了門,略繃著的肩膀鬆了下來,不快不慢地在前頭走。王承恩和幾個控龍輦的宦官遠遠跟在後麵。而待我的宮轎則跟得更遠些。我想脫離隊伍,可是無奈我也要走這條道出宮。

吸取了在文禾和彤戟兩人身上都曾撞疼了鼻梁的經驗教訓,為了防止他也來個急刹車,我很小心地跟在兩米開外前進。

“璟媛淑人!”走出了將近十丈,皇上突然叫道。

我趕緊靠近些:“陛下。”

他仍然往前走著。“你想家嗎?”

我怔了一下,說:“臣妾……臣妾當然。陛下何以突然出此問?”

他慢慢停下腳步,似乎感覺到我的小心翼翼似的,轉回身來,看著我。我腦袋忽然嗡了一下。他這神情目光,怎麼就這麼像我曾經夢到的被破城時赴死的那個朱由檢呢?我心口陡然一揪,動了動唇,卻沒能說出半個字。

他注視著我內心鬥爭的過程,最後輕巧地牽了牽嘴角:“沒事,隨便問問。”然後再度轉過身去往前走。

“多謝陛下方才解圍。”我訕訕地跟在後頭。

“不必言謝。”他的後半句話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應該的。”

再無多遠,他要往南去,而我要向北拐了。他站著看著我行禮而退,並不挪步。我遲疑地看向他。

“入轎吧,不必拘禮。”他淡淡道,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我臉上。

“遵旨。”我轉身進轎子裏,感到自己被輕而穩地抬了起來。

彤戟第二日照計劃啟程了。我與皇帝之間的互動聯絡中斷。京師裏依然沸沸揚揚,因為失銀的事情喧鬧著,人們各自揣摩著,猜疑著。皇上將文禾班師的消息壓著不張,也是不讓矛盾焦點呼一下轉到他身上。可是,這個轉移是遲早的。

三天以後,文老爺子照例點卯去。我早早起來安排府內的大掃除,定奪接風家宴的菜單。文老爺子說,這種情況皇帝是要賜宴的,可是,我仍然希望文府給文禾一個家人式的洗塵。文老爺子見我認真,也含笑由著我去了。他的身體日漸不好,咳嗽頻繁,我很擔憂。

正在想著鱖魚的做法,筆尖遲遲不能落下時,齊之洋跑進文禾的書房來找我:“夫人,有公公到。”

“請。”我滿腦子紅燒糖醋清蒸油炸,下意識回答。等我反應過來他說的到底是啥的當兒,那個叫張保的禦前牌子已經雄赳赳氣昂昂進門來了。

“璟媛淑人,咱家有禮了!”他不卑不亢躬身行禮。

真不愧是皇上的牌子,架子不小。我想起那日被皇後貴妃在乾清宮門口不遠堵住時候,他曾經想進去找皇上報信,倒是多了一份好感。皇上肯帶著信著的人,也必然有他可信之處吧。“公公多禮了。”我抬頭看著他,並不打算起身。

他仿佛也不介意似的,隻表情輕鬆地從袖裏掏出一個紅色小布包來,上前幾步,放在書案上麵,然後退步回去,道:“陛下賜符!”

我趕緊起身對那所謂的“符”施禮:“謝陛下恩典”,然後拿起小布包打開,看見裏頭是半塊黃玉符,輪廓似乎是象。

“皇上說,夫人會用到此物的。”張保的語氣忽然緩了,很熟絡般說道。

“哦?什麼時候?”我問。

他往外麵看了一眼。文府家丁都精明著呢,看禦前牌子來,就知道是宮裏消息,早避開了。他回過頭來,說:“今日天黑前文侍郎部將臨京師城下。軍士馬匹眾多,文侍郎與參將等會在城外二十裏紮營整頓,兩日後儀仗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