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部長,馬力笑眯眯地同高萍打著招呼,他身後跟著的馬總也對著高萍點了點頭。
高萍一見馬力他們進來就爬起身穿衣服,說馬總方總我們幹脆出去談?又對朱正剛說,正剛還不起來穿衣服我們馬上走?高萍的目光曖昧,遊離,也許她早就與馬力他們商量好了,隻等著自己入轂?朱正剛想。
朱正剛仇恨地瞪著馬力,他的視線和馬力的視線在空中對接,朱正剛感覺聽到了嗤嗤的導火索燃燒的聲音。馬力馬上改換了一張笑臉,說正剛,沒想我們在這裏見麵,真的好巧啊你說是不是。朱正剛說是呀是呀,一切隻要馬總願意操作總歸沒有辦不了的事情。所以說,馬總真是手眼通天佩服佩服,小生隻有仰慕的份兒呀。高萍生氣地叫了一聲正剛你做什麼呀你?馬力嘿嘿笑著與方總一道走了出去,門在他們身後砰地碰上。高萍走過來挖朱正剛一眼,說怎麼這樣小心眼呢,你還算是幹大事的男人不是?朱正剛便嘻嘻地笑,說高部長我這人記仇,生就的缺點改也難,我不想和馬力這人攪纏在一起。再說,我同學郝紅雲自殺同他有很大關係……高萍說朱正剛怎麼說話呢?告訴你,今兒晚上的事情是人家馬總主動示好,你知道嗎,其實方總和小桃主任就是馬總的下屬,那崽崽卻是馬總能幫上死忙的兄弟夥。朱正剛說既然這樣高部長我隻能就此告辭,免得影響你和馬總方總鮮血凝成的戰鬥友誼。高萍生氣地打他一下,說朱帥哥我今天就還需要你陪著,缺了你這胡蘿卜還真辦不成宴席。說著格格笑了笑,一把捉住朱正剛某個部位。朱正剛心裏雖然不高興,可是某個部位卻迎合著高萍。高萍說怎麼了……踮著腳兒給朱正剛一個濕漉漉的吻,還捉住朱正剛的手讓他伺候了她挺拔的兩座小山巒一回,不由分說挽起他的手,依偎著他走了出去。
馬力和方總早已不知去向,一位著旗袍裝扮作古代美人兒的小姐朝著兩人福了兩福,道回先生女士,你們朋友在賞心軒等你們,我給兩位帶路。說罷前頭走著,高萍和朱正剛跟在她後麵。過了一座小橋,繞過一道回廊,再經過一條甬道,到的一個很大的庭院。庭院是琉璃隔斷,分裏外兩進。外間擺著一套古色古香的八仙桌,方總和馬力坐在凳子上悠然地喝著茶。高萍說馬總,既然你和正剛老同學相見,必然有許多心裏話要說,那我和方總就分別找個地兒眯一會兒?馬力說當然當然,就是實在耽誤高部長的時間,我心裏十分過意不去。高萍啪地給他一個爆栗子,說小鬼猴兒,說的比唱的好聽。說著話給朱正剛遞了一個眼色,然後朝裏屋走去。
朱正剛坐在茶幾對過的單人沙發上,眯縫著眼睛佯睡。馬力說正剛兄,你別裝睡了,你要對我有意見打我罵我都可,千萬別把我晾在一邊啊。說著就一把抓起朱正剛的手,一下下朝他自己的臉上打。朱正剛急忙坐直身,使勁將手抽了回來,冷冷地說馬總經理你做什麼?難道我們還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年紀?
馬力難堪地笑了笑,好一會方道正剛兄,其實真該謝謝高部長,要是沒有她我們還得長期誤會下去……這麼幾年的同學關係,想想可真覺得不值啊……
朱正剛說,是麼,可是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真的。
馬力說正剛兄,當然該檢討的是我。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我不該同郝紅雲,而且——
朱正剛說,馬力,你先別檢討了。你說說看,為了這次會麵,你準備了多久,花費了多少?
馬力說,值得,我覺得非常非常值得。正剛兄,尤其我聽高部長說了你同她的事情以後,我覺得我們更應該摒棄前嫌重新握手戰鬥一起!無非就是一個郝紅雲,無非就是一個女人,女人麼多了去多大一回事情是不是?
朱正剛說馬力,你給我說老實話,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暗中窺測郝紅雲,又為什麼不給我說,一定要采用陰謀手段從我手中把她奪去?
馬力說朱正剛我們不說這事情可不可以?
朱正剛搖搖頭,說不可以,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是從這個事情開始,我隻對這個事情上心。
馬力說朱正剛要真是這樣啊,你完都完了!以為你追隨著親愛的高部長思想有了快速進步,從今以後可以鹹魚翻身鯉魚躍龍門,沒有想到你還是這麼鑽牛角尖!
朱正剛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麼。
馬力喝了一口茶,說正剛,其實事情你基本都知道的。
朱正剛說,你自己說最好啊,你說出來的最有情感,我也就好比聽故事一樣。
馬力說,真的,有的時候就好像故事一樣……這麼說吧,其實朱正剛說老實話吧,我本來並不是特別喜歡郝紅雲,主要就是覺得她比較優秀。優秀的女人不能由你朱正剛一人獨享,所以,我就動了歪心思。
朱正剛右手急如閃電一般卡住馬力頜骨,馬力聽得骨頭哢嚓響了一聲張著嘴巴流著淚水的眼睛瞪著朱正剛,咕嚕著說朱正剛你怎麼耍這流氓手段?
朱正剛伸出左手啪啪啪啪分別在馬力眼珠子彈了幾下,說臭馬力,我真想使勁把你燈泡彈爆你信不信?你這個臭流氓,原來果真是為朋友兩肋插刀,為了女朋友插朋友兩刀?!可我就是不明白,你采取什麼陰謀詭計能使紅雲相信了你,心甘情願做了你的女朋友?
馬力趁朱正剛說話一口咬住他的手,說朱正剛有的事情最好適可而止。比如有的事情就隻能讓它隱匿在暗處,不能讓人知道。並不是說真相多麼殘酷,有的時候恰恰不殘酷的事情更加刺激人神經呢。
朱正剛說,別故弄玄虛,說。
馬力:我隻說了一句話:紅雲你給了我,我能馬上給你工作。
朱正剛說,你說的是真的?
馬力說千真萬確。
朱正剛一下子站起來,說馬力你行啊你,該我滾了。說著,朱正剛踉蹌著衝了出去……
朱正剛你跑什麼?這時高萍的聲音想起來,朱正剛抬頭一看,隻見高萍站在他麵前微笑著,語氣中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朱正剛擺擺手說高部長,你的貴客我高攀不上,謝謝你給我們提供這麼一個平台。是我自己不好,我是狗屎,對我就是狗屎上不得台盤。我走了,明天——不,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高萍冷笑了一聲。她說朱正剛你說你怎麼就衰得這麼樣了呢?既然你也曉得我費心扒力給你和馬力提供了這麼一個平台,你就得認真把握機會啊。要說的話我就認為馬總姿態高,在商言商商人講究的是利益的最大化,可是人家能摒棄前嫌主動朝你搖橄欖枝。從這點說我就覺得人家有氣度,至少比你姿態高。朱正剛你想一想,你還是政府官員肩上還負有招商引資的責任。要是你隻有這麼一點氣度,那我看你趁早別做這個鎮長,能有什麼出息啊你?
朱正剛點點頭說就是就是,高部長算是說著我朱某人的短處了。確實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愛鑽牛角尖還經常給領導擺爛攤子。所以呢,我想我還是走了算了,免得把高領導的貴客給得罪我吃罪不起啊。
這時馬力走了過來,他說正剛兄我不過就是講老實話,難道講老實話有什麼不應該?其實在我心目中郝紅雲也曾經高大完美,真的朱正剛我不騙你,我一直認為郝紅雲真誠善良。朱正剛說馬力你別說了,你再說我我可管不住我的手腳!馬力嗬嗬地笑,說正剛我來這裏就是要讓你出氣的,今兒當著高部長我再說一句:是我馬力對不起你朱正剛,我站在這裏隨便你打罵都可以,要是你覺得還很委屈,還可以用刀子紮我,我要是還手我就是狗娘養的!
朱正剛說真的假的?
馬力說生意上朋友都知道我馬力說話算數,所以我的生意才能滾雪球一樣膨脹發展。朱正剛我要是說了假話,你以後見我就唾我口水罵我不是人。
朱正剛說馬力你真是良苦用心啊你,還是高部長說的好,你真是人才難得啊,難怪你生意這麼紅火芝麻開花節節高。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說郝紅雲的事情了,我們就說“村村通”的事情?馬力拍著巴掌說對啊對啊朱正剛,這才說著事情的關鍵了。其實商品經濟時代就得講這個,其它任何事情都得給這個讓路。
朱正剛說,馬總——那可不可以這樣認為,這個事情才是關鍵,從昨天開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鋪墊這個主題?
高萍說朱正剛,你說話千萬別總是夾槍帶棒啊,人家馬總還算是姿態高的投資者,你要遇見不講理的人早就把項目資金挪別處,你不是能人想爭取“村村通”的項目資金?看你怎麼收場啊你!
朱正剛傻嗬嗬地笑,說還是我們高部長知道我的軟肋,馬總大約也知道我朱正剛的七寸?其實我現在早就想通了,什麼理想抱負,什麼純潔愛情,通通都是紙上談兵的話。馬總你說的真的很好,我同意你說的話,等項目資金到位以後,我們“村村通”就由你們宏大集團承建。
馬力說朱鎮長爽快我喜歡。不過今兒當著高部長在這裏,我們一切還是按照程序辦事,不能暗地整些貓膩。
朱正剛說,馬總,你這話什麼意思?
馬力說朱鎮長,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工程項目我們宏大集團當然要爭取的,不過我們要通過正常程序,比如招標,比如資格審查,等等。在這事情上我不想難為你,更不想給我們的美女部長擺禍事。大家都是至愛親朋啊,你們還得繼續在官場上混啊,我怎麼能見利忘義把你們給水了呢?
朱正剛說臭馬力你怎麼說的和真的一樣?你能有這麼好的心腸?我知道你馬力絕對是無奸不商,你心子把兒都是黑的。高萍嗔怒地打了朱正剛一下,說就你話多。又笑眯眯看著馬力,說馬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其實正剛也是這意思,那就這樣說好了,工程手續一切還是按照程序辦理。至於宏大能否中標——
馬力將手一擺,說那就聽天由命,與兩位不相幹。這時恰好方總提著酒瓶過來敬酒,馬力接過酒瓶斟滿酒杯,一隻給了高萍,一隻遞給朱正剛,一隻他自己拿了,說為了友誼——三隻酒杯碰在一起,然後三人分別把酒喝了。
過了幾分鍾,高萍和朱正剛走出庭院。方總對馬力說,馬總,這姓朱的鎮長眼睛裏很有殺氣啊。
馬力說,不管他,這個人蠢得很,不過現在他同高萍這條母狗混在一起了,倒不得不忌憚一下。聽說高萍的後台很硬的呢。
方總說,馬總,她的底細你知道了?馬力將方總招過去,嘴巴湊到他耳朵旁,竊竊私語了一會。馬力說老方,這姓朱的我知道,他決定不會朝我舉白旗,這一點我看的特明白。不過有了這個姓高的美女從中斡旋,也許能夠得到我想要而要不了的東西。方總說,什麼東西啊馬總?馬力說暫時我還不知道,這樣吧,你偷偷跟在他們後邊聽他們說些啥?方總說好的好的,就如鬼魅一般溜了出去。
在馬路上,朱正剛和高萍卻有了齟齬。兩人依偎著,路燈把他們的身影拉長又縮短,風兒輕拂,樹葉發出沙沙的呻吟。
朱正剛說高部長,我沒有想到你老人家這麼處心積慮,你完全是編好籠子賺我,還說你一番好心。我告訴你高部長,我不會同馬力合作,永遠永遠也不會!
高萍說朱正剛你也就是這麼大本事,隻能朝著女人瞪眼睛!你說說看朱正剛,你到農村接近兩年,除了玩耍情感遊戲你還做了什麼?現在能夠有辦事情的機遇是你創造來的?你摸著良心想一想,我高萍這麼費力到底是為了誰?
朱正剛咕嚕一聲,說是啊美女部長,完全是你的功勞,所以我想謝主隆恩呢。
你——高萍生氣地打了他一下,說朱正剛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一定覺得我無非就是殘花敗柳……朱正剛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衝著身後黑森森的樹影嗬斥一聲:誰,站出來?
高萍說朱正剛你做什麼啊一驚一乍的,把我的魂魄都嚇散了!
朱正剛一把攬住高萍的腰肢,說沒有什麼美女部長,我們走,回去還可以眯幾分鍾。
……
朱正剛說走就走也不管高萍了,隨手招了一輛出租上車就走,一會就到了市政府招待所大門。剛下車高萍的電話就追過來,說朱正剛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我居心叵測要整你冤枉不成?你看現在都什麼時間了,都快四點了,你回去不是驚動室友?朱帥哥告訴你,今天白天最好就是招待所等著我,你那項目資金的事情我都能夠給你落實!你要靠自己力量你試試看,非把你整得焦頭爛額不可你信不?朱正剛趕緊陪笑臉,說高部長我確實困的來不起,再說今天白天不是要辦事,我得把招待所房間退掉辦完事就走。高萍說朱正剛辦事情不是這樣的吧,怎麼能要人就要人,不要人用尿淋?高萍說完生氣地把電話掛了,朱正剛望著手機屏幕出了一會神。
到了房間朱正剛輕手輕腳打開門,連臉腳也不好洗就脫了衣服上床睡覺。老李還是被驚醒,他低聲咕嚕一聲道兄弟,尋歡作樂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啊,你看你,現在都什麼時間了?朱正剛隻好嘿嘿一聲沒有開腔。老李的鼾聲一會又響了起來。
第二天朱正剛醒來都是中午十一點,房間裏空無一人老李估計一早就走了。他想到自己還要到交通局辦事急忙爬起身,然後到洗手間幾把洗漱完了穿好衣服拿起挎包就急衝衝朝外走。飯是不好再吃了,隻好餓著肚子去辦事。好在交通局就在政府綜合大樓,朱正剛一會就找到了局長辦公室。米局長正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朱正剛敲敲門,隻見米局長抬起頭望著他點點頭。朱正剛笑嘻嘻走進去,恭恭敬敬地說米局長,我們鎮裏“村村通”項目資金的事情,是不是現在能夠落實?米局長愕然地望著朱正剛,說朱鎮長,你說的哪一檔子事?朱正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昨天夜晚不是說的好好的,怎麼憑空兒就變卦了?這一下朱正剛著起急來,額頭上都冒出了汗水來。他說米局長我們不是說的好好的,你還說我們黃桃鎮“村村通”的事情早該落實,讓我今兒就來把有關手續辦妥了,怎麼現在你卻說不知道了?
米局長真的生氣了,他將桌子上的文件一撂,站起來生氣地說,朱鎮長,你說你都說的什麼話啊你?沒有素質的鄉鎮幹部我見過,可是就沒有見過這麼沒有素質的!說著橫了朱正剛一眼,悻悻地說朱鎮長,我們這裏可是政府機關不是老百姓的菜市場,我們這裏辦事情都是講規矩講程序的,而且所有決定都得我們局黨委集體討論決定,你說我怎麼可能私下裏承諾你什麼呢?
朱正剛現在終於知道,得罪高萍自己真的在這平常官場寸步難行!望著米局長那張生氣得擰歪了的臉蛋,他隻好陪著笑臉說米局長,是我朱正剛不懂規矩,我剛才說的都是放屁。你大人海量就別與我一般見識,我現在是來谘詢,我們鎮要申請“村村通”,手續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