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剛成了平常市一個人物。
市裏召開的民工法律救援經驗交流會如期在政府禮堂舉行,市裏主要領導包括市委書記,市長,人大主任,政協主席都參加了。還請了電視台的記者現場報道。會議由副市長、救援領導小組組長周百通主持。新到任的市委書記項大海講了話。項大海是一位敦實的青年人,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據說後台很硬是從北京空降平常就任的。他沒有拿稿子,講話言簡意賅,隻短短幾分鍾,卻把聽發言的人說的熱血沸騰。
朱正剛是第三個做經驗介紹的,他嗓音渾厚,所說也是自己的事情,所以也很動情。稿子其實事先都經過大會秘書處加工改造過,據說還專門請了大學老師把脈,所以很感人。朱正剛的發言被一陣陣掌聲打斷,尤其是他麵對菜刀從容不迫勸解劉三多那段事跡,更引得好些女性聽眾熱淚漣漣。朱正剛把稿子內容講完以後感覺意猶未盡,還將頭次別老頭與他談話的內容結合實際簡述了一回。他還說到了何宵生,說到鄉鎮幹部艱難的處境,請求市委市政府給鄉鎮幹部鬆綁,切實解決鄉鎮幹部的後顧之憂。下麵的聽眾有很多鄉鎮幹部,他們聽著這些感覺非常親切也非常實際,紛紛給朱正剛鼓掌。
中午朱正剛買了水果和盒裝牛奶抽時間坐出租去看了郝紅雲,郝紅雲家是九十年代末期的老房子,樓道很窄也很黑。朱正剛按照胡雪花所說到了六樓一號,站在門前定了定神,然後敲門。大約又是三四個月沒見郝紅雲,現在她情況怎麼樣,別大爺配製的中藥有效果嗎?開門的是郝媽媽,幾個月不見她顯得好消瘦,滿頭青絲已變得白發蒼蒼。她還認得朱正剛,哽咽著叫了一聲朱同學,將朱正剛讓了進去。郝爸爸戴著眼鏡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一見朱正剛也站起身來給他讓座。朱正剛說自己在市裏開會,下午還得繼續,想看看紅雲就走。郝媽媽帶領朱正剛到了郝紅雲臥室,隻見屋裏窗簾緊閉光線暗淡,還有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郝媽媽一邊走一邊說朱同學你看你來就來吧,還買什麼東西?又笑嘻嘻地說朱同學,虧了你叫你雪花妹妹送來中藥,那麼遠的路程又不要我們的錢,我們心裏真過意不去。朱正剛問那重要效果還好?郝媽媽說哎……她這一聲沉重的歎息好像重錘,狠狠地砸在朱正剛心上。看來,中藥的效果還是不盡人意,看來紅雲還得多吃苦。郝媽媽說作孽呀,我家紅雲做了什麼事情,菩薩要這麼懲罰她?郝媽媽邊說邊拉開窗簾,屋內即刻亮堂起來。
朱正剛走到床前,郝紅雲還是眼睛緊閉著,白蒼蒼的臉蛋沒有一點兒血色。朱正剛一把抓住郝紅雲露在被子外麵的手,緊緊握住它,心裏說紅雲啊紅雲,我來看你來了。你要是還喜歡我,就眨眨眼好不好?郝紅雲紋絲不動,就好像死人一樣。
郝媽媽用衣襟擦眼淚,說朱同學,謝謝你來看紅雲……你看你一直關心她,可是她卻沒有這福氣……
陡然,朱正剛感覺好像手心裏有動靜,癢癢的好像是紅雲的手在動,難道她在傳遞什麼信息?趕緊將紅雲手指尖捏著看,那手卻是一動也不動了。朱正剛俯下身將嘴巴貼到郝紅雲耳旁,充滿情感地說道:紅雲我朱正剛看你來了,你一定要堅強戰勝疾病,我相信你一定能重新站起來。郝紅雲紋絲不動,眉毛下兩排眼睫毛好像梳子,兩邊眼角卻綻著晶瑩的淚珠……朱正剛鼻頭一酸站起身,用手將她眼角的淚花拭去。回轉身他走出屋告別了郝爸爸郝媽媽,走出屋還在想著剛才握郝紅雲那手的情狀,剛才真的感覺她那手在他手心劃拉了一下,好輕好輕,也許是自己錯覺?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高萍。高萍說朱鎮長朱大英雄你不是吧?當了模範人物到市裏開會也不給我說?朱正剛說我也是才得到通知臨時來的,再說鎮裏事情好多的,我開完會就馬上要回鎮裏去。高萍嘻嘻冷笑一聲,說朱正剛別說這麼多,好像我真想纏你似的。告訴你,我現在在省城開會呢,兩天以後才能回來。朱正剛心裏才感覺一陣輕鬆,說那你多保重,在省城愉快。高萍說隻要你別拿氣給我受我心情就愉快,不然我永遠不會高興起來。朱正剛說高部長你也太抬舉我了,我朱正剛不過就是糊不上牆的狗屎,我真的——高萍那裏厲聲叫起來,說朱正剛,你真要氣死我嗎?朱正剛隻好不吭聲了。
下午繼續開會,朱正剛坐在會場心神不定,隻盼著會議馬上完。回頭一想自己身上還肩負著任務,明天還得去交通局打聽“村村通”資金的事情。
晚飯是在市政府招待所飯堂吃的,擺了酒席,市裏主要頭麵人物都參加了,還給幾位介紹經驗的代表敬了酒。項大海書記是由周百同副市長陪著來朱正剛這桌敬酒的,項大海拍著朱正剛的肩頭說你叫朱正剛對吧?你的發言太有針對性太有實際意義了!謝謝,謝謝你。說著搬了旁邊一張椅子在朱正剛身旁坐下,說小朱,不知道你會上發言所說的那些事情有沒有普遍性?朱正剛想了想說,項書記不瞞您說,我在點上工作,麵上的情況沒有發言權,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農業稅取消以後,本來鄉鎮幹部的處境應該說好許多了,可是由於過去欠債太多,很多事情沒有理順,所以導致這種情況。我們市是山區,經濟發展落後加上工業基礎落後,大多數鄉鎮財政過去都是吃飯財政。農業稅取消以後鄉鎮開支由市財政直接劃撥當然是好事情,可是過去的欠債卻仍然背負在鄉鎮,許多鄉鎮都不堪重負了。這時周百同低下腰對項大海說,項書記,我們還得去會見臨市洪書記,您看時間都……項書記拍拍朱正剛肩頭,說小朱,你很有見解很有思考啊,改日到我那裏我們聊聊?好的,同誌們吃好喝好,我就不陪了。
吃過晚飯朱正剛到了房間,同他住一起的是荷花鄉的鄉長老李,喜歡饒舌的一位中年人。他已經做了二十多年鄉鎮幹部,與何宵生經曆相仿。兩人拿到會務組給的鑰匙,進了屋後分坐沙發擺起了龍門陣。老李說正剛兄,老何這個人劃不來啊。朱正剛趕緊擺擺手,說李兄在你這老革命麵前我可算是小弟,你千萬別這麼叫我。老李淡然笑笑說,正剛兄,雖然我年紀大,卻沒有你運氣好啊。朱正剛心想這老李也是脾氣倔,讓他叫自己弟他偏要叫哥,看來他這麼大年紀一直沒有升遷也同這脾氣有關係?老李說,你說那何宵生也是運氣孬啊,十多年前本來他還有機會。當時市政府辦公室點名讓他去寫材料,可是他就是不樂意,說自己天生就是泥巴腿子,去大機關適應不來。你看看你看看,就這麼一耽誤就是二十多年,活生生的人才也變成了老木疙瘩!朱正剛也跟著歎氣,說人還是有運氣的,運氣一過就不會再來,所以說現在說要抓住機遇呢。
說到會議發言,老李就對朱正剛讚不絕口,說正剛兄別看你年紀不大,當鄉鎮長時間不長,可我就服氣講究實在的人!你的事情我們都聽民工們說了,確實值得表揚!哎呀頭次上麵要給我們配備一名大學生當科技副鄉長,可是我找市委組織部鬧了一回硬是沒有接受!哎,我就是見識窄沒有見過世麵,哪裏知道現在的大學生有這麼能幹!
朱正剛趕緊打岔,說我哪裏能幹啊,我也是才學,與你們這些老前輩比起來還差得很遠呢。
老李拍拍朱正剛肩頭,說正剛兄你這就是過分的謙虛,謙虛過分也就是驕傲。老李又說要不一會我們兩弟兄還去夜市喝酒,我得好好敬你幾杯才是。
朱正剛趕緊求饒,說自己真的不會喝酒,今天晚上都喝的二麻二麻的了。
老李說正剛兄你要是這樣就是瞧不起我了,我不管,今兒晚上我一定的請你,至於你領不領情自己看著辦吧。
兩人說了一會話,老李就去衛生間洗澡。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朱正剛起身去開門。把門打開一道縫,卻見門外站著一位身軀曼妙的女人。是高萍,隻見她滿麵冷霜兩眼含恨幽怨地望著自己,朱正剛趕緊走出屋把門關上,說高姐,你怎麼來了?高萍將他一拉,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去我那裏!說罷也不待朱正剛說話,扭頭就朝外麵走。
朱正剛心裏忐忑著,心想中午她不是說還在省裏開會,怎麼突然之間就空降市裏?看來她對自己說的不是真話,女人哪,怎麼這樣處心積慮?
高萍和朱正剛來到招待所外,招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兩人都坐在後排,卻生分的好像路人一樣,都不說話,都默默地注視著前方。不一會兒轎車就到了高萍住的那小巷子路口,駕駛員停了車兩人下了車。
高萍領頭朝著那灰色小樓走,黑黢黢的樓道顯得很陰森。朱正剛跟在高萍身後走了兩層樓,接著他緊追幾步追上了她,伸手輕輕拍了她肩頭一下。誰知就這一下高萍渾身就癱軟下來,幸虧朱正剛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摟住,不然她非得摔跤不可。朱正剛是從後麵抱著她的,雙手恰好摁在她挺拔著的胸部,她的後背緊緊貼著他,卻淒然地笑道:朱帥哥……謝謝……真難為你……
朱正剛本來下定決心說自己如何同她分手的事情,可沒想到就那樣一個小動作兩人又黏糊在了一起。他想放開懷抱中軟軟的高萍,可她卻回過身一把將他抱住。
朱帥……你,你這壞人……你不知道我好想好想你……還敢不理我,惹我生氣……高萍衝著朱正剛發起了小性子,兩隻粉拳捶打著他的後背,還用穿了高跟鞋的雙腳踢他。
懷裏摟抱著一團溫暖的身子,朱正剛渾身也滾燙。他呼哧呼哧喘息親吻著她,卻聽得樓下有人朝上走。於是兩人這才分開,趕緊朝樓上家裏走去。打開屋門高萍一把將朱正剛拽進去,然後將門碰上。她摟住朱正剛,說朱帥……壞蛋……都不給我回短消息……
陡然,一串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高萍放開朱正剛,酸酸的說朱帥不錯啊,還不看看是哪個美女打來的?
朱正剛奇怪地打開手機一看,原來是一個不認識的手機號碼。他沒有好氣地說,請問誰,你大約打錯電話了吧?
手機聽筒傳來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胡雪花,怎麼會是她?一瞬間,朱正剛想起胡雪花曾經說過自己和高萍的事情。朱正剛將手機聽筒緊緊捂住,壓低聲氣道你有什麼事,沒有事情的掛電話了啊?
胡雪花說朱正剛,你不是標榜你非常清純?怎麼還是和資深美女混一起去了?
朱正剛心虛地說說什麼呢……告訴你,沒有的事。
胡雪花說,你再說一遍?你能不能大聲一點說?哈,告訴你我就在你們樓下,朱帥哥要不要我露張小臉給你看看?
朱正剛汗水都下來啦,這小妖女鬼鬼的,誰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呀?說不定她就在這兩間屋子裏,別是躲在廚房或者衛生間裏?高萍見著朱正剛鬼鬼的樣子,說朱帥怎麼了?朱正剛送她一個笑臉,說沒有什麼,一個朋友。高萍說一個朋友?男的女的,怎麼我看你臉色都變了?朱正剛說哪裏啊高姐你多心了,哪裏會呢?說著將手機關掉了。朱正剛和高萍分坐在沙發上,兩人側身坐著都望著對方。
高萍一把將手機奪過去,說朱帥哥,怎麼突然就把手機關了呢,是不是怕有不可告人的電話打進來?
朱正剛笑了笑,說哪有啊,高姐總喜歡拿我開玩笑。
高萍說,那我就把手機開著,看能有什麼貓膩好不好?
朱正剛將心一橫,說好,沒有關係。
哪知高萍剛一把手機打開就傳來一則短信息,接著又是一串鈴聲。高萍捏著手機對朱正剛嘻嘻笑,說朱帥哥,你還說沒有美女找。你看剛打開就又是短信又是電話的,你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朱正剛硬著頭皮將手機拿給高萍看,沒有想到又是電話又是短信的,也不知道是誰來的。索性一把將手機奪回來,說不是說來由重要事情,怎麼檢查起我的手機來?
高萍說我就是要檢查你手機怎麼了,難道不該嗎?說著將身子貼過來黏著朱正剛,柔柔的雙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麵龐,好像在上麵寫字做記號。朱正剛感覺好膩歪,將她的手捉住不讓她動。她趁機滾進他的懷裏,坐在他的大腿上,身子死死貼著他,嗲嗲地說朱帥哥……死壞……
朱正剛雙手抱著她,趁機將她襯衫的紐扣解開。他用牙齒咬著她的耳朵,悄悄兒道美女姐姐,這次來我可背了任務,你認識市交通局的米宏局長嗎?
她鼻孔裏哼了一聲。捏住他的手將它引導著朝她身體的縱深行走。朱帥,現在有事情就想起高姐來了?告訴你,我不認識!朱正剛的手就衝動勾了勾她那縱深地兒,高萍卻啊啊啊地呻吟起來。朱正剛心子一緊,總感覺好像小妖怪胡雪花躲在哪個暗處,於是用手把她嘴巴捂住。她站起來幾把將身上衣服剝掉,身子扭曲好像擰著麻花兒,讓他也站起剝光了,從背後進入了她……
這一次不知道什麼原因,兩人連床都沒有上去。就這麼站著,就這麼如一條公狗一條母狗那麼運動了一回,高萍叫的又太響太淒慘,就好像遇到滅頂之災一樣。朱正剛弄不明白她什麼意思,隻好將渾身顫抖得溜圓的她放倒在沙發,給她用毛巾揩拭了,然後坐在一旁靜觀其變……
朱正剛雙手推搡著她那兩座小山巒,說高萍姐我真得認識那米宏。
高萍說知道你就是想著這檔子事,這個事情我來安排,明兒或者後天?
朱正剛說宜早不宜遲,最好明天。
高萍說那可不行,我還沒有夠。再說——
朱正剛說高姐,手機可以給你看,沒有什麼曖昧。就是一個普通的電話,來電話的是胡雪花。短信是胡雅芝來的,她是省報記者,我的同學,問我回市裏受到升遷沒有?說著把手機重新拿給高萍看。高萍淡淡地說,用不著了,這種看法有什麼意思?顯著我不會來事還有些厚臉皮。算了朱正剛,我想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願意不願意和我結婚?
朱正剛說高姐你是讓我說老實話?
高萍說就是,說實在話。
朱正剛說高姐,我確實……
高萍笑眯眯敲了朱正剛額頭一下,說朱帥哥不錯啊你,得了好處不賣乖,你說,我這麼一心對你不是吃錯了藥嗎……高萍說的淚花閃爍,語調哽咽……
朱正剛想回招待所了,可是這裏怎麼開口?高萍很享受地趴在沙發上,用手捉住朱正剛的手在她身上遊走。高萍說正剛,看來我還沒有看走眼,你去A省算是走了一步好棋。
朱正剛說高萍姐就是啊,人總不能吃老本要立新功不是?所以呢,我就必須得依靠你拉上與米宏的關係……
高萍突然生氣了,她一下子起身,說朱崽兒沒有意思,不就是找交通局辦事?事情說過我就知道,哪裏用得著你提醒?說著一扭一擺著朝衛生間走,快到那門口的時候回望一眼:朱帥,還不打整殘局,不是要去場合扭動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