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和牌!小桃捉著朱正剛的手,將牌倒下——清一色帶杠上花,八翻,大滿罐,和了求神拜佛也難遇的好牌!
桌子上出現一片驚呼!方總仔細將牌看了,嘖嘖連聲道:天哪,真正天字第一好牌!皺著眉,打開抽屜數錢。
下手的崽崽卻陰沉著臉,打開了皮匣。
朱鎮長,你請了女殺手,我們不同你玩了啊。朱正剛笑眯眯,說也不是我的是米局的,我不過替天行道。說罷,數了厚厚一疊鈔票給小桃。
小桃不敢接。她望著崽崽,遲疑著問道:米主任,打多大?
崽崽卻接過小桃手中的錢,嗲嗲地道:朱鎮長請了這女殺手在身邊,今兒你就不問這個,等著數錢錢就是。
——原來是五十打底,這次大滿罐,每人一方多錢!
朱正剛望著那厚厚一疊鈔票,感覺腦袋眩暈,四肢冰涼,周身卻冒冷汗。他站起身,將椅子朝身邊小桃拉。小桃主任,不行,我腦袋還暈,還是你打。
崽崽卻叫起屈來。好啊,朱鎮長不梗直,贏錢就跑——你,對得住一往情深的高部長?
小桃將朱正剛死死按下,黑葡萄樣眸子水波蕩漾,嘴角漾著笑意。她說哥們,哪能臨陣逃脫——不就是贏錢錢,哪能虛火了個崽崽主任?又嗬嗬一笑,朝崽崽掃了一眼,慢悠悠地道:哈,我看得淡。朋友,不就是當麵說好話,背後下毒手的人?!
朱正剛做夢也不會想她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正愣怔間,一副和好的牌又緩緩從桌麵升起。
——這場牌局,以朱正剛,也就是米局長大獲全勝而終,總共收獲三萬多。分手時,小桃拉著他的手,款款一笑,眸子,卻好黏糊。她將嘴湊到他耳邊說:朱鎮長,你好帥氣。
朱正剛一凜,這妞兒這樣說,是什麼居心?場合場合,總歸有合的理由。於是,他也便笑吟吟地道:小桃主任,你也好漂亮。
那便是才子佳人,佳偶天成?她盈盈地望他,抿嘴兒一笑。
這美女可真敢說啊,卻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小桃主任取笑,我,哪裏敢?
朱鎮長是看我不上?嘻嘻,我看上你了,也許,這就是一個良好開始?她將手伸出。
當米局長,方總和崽崽走遠,高萍巴著朱正剛肩頭,笑眯眯問道:米帥,今兒這節目,可好?
朱正剛卻膽戰心驚。他說:高姐,我們老同學你可別害我——米局長方總到底水有多深?生意人,我曉得的,不會平白無故送錢。你給我說老實話,他,到底安的啥心?”
高萍大笑。朱帥,這就是如今的生意人,豪爽,義氣。倒是那小桃主任,過了一點——
朱正剛心裏咯噔一下。她,難道——
高萍哈哈一笑。事久,你就知道了。
想到米局長,想到崽崽,朱正剛渾身一熱。難道,這裏真有什麼玄機?
高萍一語道破天機:你以為他們傻,他們才不會呢,他們已經在做下一步工作的公關了——你知道米宏給你多少業務量,一個三級汽車站,幾十公裏村鄉道路,少說也是上百萬的量啊!
朱正剛和高萍朝回走。高萍顯得有些意猶未盡說朱帥感覺怎麼樣,刺激嗎?朱正剛打了一個嗬欠說不怎麼樣,不就是吃啊喝啊賭博啊,感覺很累的樣子。高萍說你啊,怎麼這樣沒有情趣?哎,我看你是給在鄉鎮給關傻了,等著吧,我一定盡快把你從農村弄出來,不然你都成了土老帽了。朱正剛說高姐那可不行,我必須在農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高萍噗嗤一笑說,哼,還想著靠自我奮鬥謀取自己的前途——空了聊吧!朱正剛你真不知道功夫在詩外的道理?你呀你呀,簡直都成了俗世之外的怪物了,難怪馬力那廝這麼潑煩你。
朱正剛說高姐,怎麼突然說起馬力來了?高萍說,馬力人家現在是市裏著名的企業家,慈善新星。你知道新來的市委項大海書記怎麼說他,說他人才難得呢。
朱正剛說就是啊,這樣的人才哪裏去找?說著卻感覺牙酸酸的。在江邊公路旁,他們攔了一輛出租。轎車到了高萍住那小巷口兩人下了車,朱正剛對高萍說高姐,我就不去你那裏了,明天我還得去米局長那裏去把“村村通”項目和資金搞定。高萍嗬嗬笑,說不是搞定了麼?朱正剛說搞定了,我怎麼不知道?高萍用指頭戳著他額頭說朱帥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啊你?人家場麵上的事情難道還像和正規辦事一樣啊?朱正剛說難道還有兩樣嗎?高萍說你啊,怎麼現在好像成古八十的老古董一樣?你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看出來,人家米局和崽崽不但把項目給你了,連你的下家都已經安排好了呢。
朱正剛摸著腦袋,說下家,哪個下家啊?
高萍沒有好氣地哼了一聲,說你啊帥哥,你怎麼腦袋總是少一根弦兒?你以為方總小桃主任是冤大頭學習雷鋒的積極分子?他們隻等給付賬買單?人家這就算是把你們那“村村通”工程項目給拿到手。怎麼你還不懂,朝我瞪什麼眼睛?算了米帥,我今兒還得給你進行啟蒙主義教育。哎呀,我也累了乏了。這樣,我們去洗臭腳,那裏環境不錯,我們可以一邊休息一邊說事情。說著她領頭朝街旁那幢古色古香的洗腳城走去。
這裏高萍是真想給朱正剛啟蒙,而朱正剛確實也還沒有過場麵上事情的經曆,所以一邊走一邊犯嘀咕,心想怎麼回事啊,我和米局長和那崽崽不是連話還沒有說幾句,怎麼“村村通”的項目資金的事情就搞定了,甚至連工程承包者都有了呢?越想越糊塗,於是索性就不想了,跟著高萍朝洗腳城裏麵走。
洗腳城早就在大城市時興,從省城進入平常也有好幾年,可是朱正剛卻從來沒有進過。從這個方麵說,朱正剛確實是一位老土。
大廳裏麵居然坐著幾位黃袍加身的古代官員,不過從官帽裏麵露出來的青絲看出來這還是幾位妹妹。高萍和幾位美女在說著什麼,朱正剛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著。原來這裏都把古代養生術弄得有些神乎其神了。有古鼎,鼎裏坐著三束碩大的香火煙霧繚繞,牆麵上是一幅仿古畫,畫麵是一位官家樣的人側臥榻上,另一位雲鬢高束的美女正伺候他洗腳呢。
還有一副太極八卦圖,左側是框在架子裏的竹簡,竹簡上是隸書:洗腳被為理療養生必備,中醫學認為,人的雙腳是運行氣血、聯絡五髒六腑、貫穿上下、溝通內外的經絡的起始點。有很多通往全身的重要穴位在腳上聚集,有無數神經末梢與大腦相連。每天晚上睡覺前,用熱水洗腳和經常按摩雙腳,可以促進新陳代謝和血液循環,增加人體對外界環境變化的適應力。足部按摩是我國傳統醫學寶庫中一種優秀的理療保健方法。醫學典籍記載:“人之有腳,猶似樹之有根,樹枯根先竭,人老腳先衰。”因而早在幾千年前,中醫就很重視對雙足的鍛煉和保養,並運用足部泡腳按摩(足療)來防病治病。中醫保健理論中關於“一年四季沐足:春天洗腳,開陽固脫;夏天洗腳,暑理可祛;秋天洗腳,肺潤腸濡;冬天洗腳,丹田濕灼”的記載,正是對中藥足療功能的形象概括。
朱正剛看完了,見高萍和那幾位美女還談性正濃。心想這高萍怎麼回事啊,現在才知道她這麼喜道享受,這些高消費場合來試試也行,可是也得花費口袋銀子不是?
那邊高萍卻朝他招手,朱正剛走過去,兩人沿著一條水聲潺潺的木橋走過,然後過得一條曲折的甬道進到一排房間,兩人到了一個名叫“陋室雅思”的包房後,迎賓小姐退了出去。屋子很小,並排兩張古色古香的小小牙床,床的正對麵牆上掛著一台壁掛式彩電。高萍在靠裏那張床鋪上坐下,對朱正剛說朱帥你坐呀。
朱正剛說高姐,我們真要在這裏洗臭腳?我想我們還是別花費這冤枉錢了,用不著。
高萍指著朱正剛說朱帥你這就不懂了罷,看你剛才認真學習研究的樣子,以為你已經有心得了呢,誰想你還是這麼冥頑?說話間進來逶迤著進來幾位著古裝的美女,朝著兩人福了福道先生女士,您看願意我們哪位為你服務?高萍揮揮手說,我們都需要先生的,你們快去。幾人走後,一會又進來兩位身著短打虎虎生氣的青年,躬身請安道先生女士,可樂意我們為你服務?高萍說,行了,就是你們了。兩個青年人出去取腳盆,高萍將朱正剛拽著坐下,讓他躺在床上與他臉對臉兒說話。朱正剛說高部長,我今天才算是曉得腐敗是怎麼回事了。高萍嘻嘻笑起來,說朱帥你真是少見多怪,這算是腐敗?也太小兒科了吧。告訴你經過了512大地震現在的人都有了憂患意識講究生活質量,你想啊人怎麼著也隻有幾十年,不認真過好每一天,不是太虧了自己?
朱正剛沒有想到高萍會有這麼一番高論,更沒有想到她是這些消費娛樂場所的常客。本想也隨遇而安享受一下,可是實在適應不了這裏的氣氛,坐起來想走。高萍厲聲叫道,朱正剛!
隨著高萍的叫聲,突然房門打開了,兩位洗腳技師端著腳盆進來。朱正剛笑著說了聲,哼,連洗腳妹也不讓享受,我還是走了。高萍瞪了朱正剛一眼,輕聲說了句:看把你能的,缺了人你能夠由村到鎮還能爭取到項目資金?朱正剛給噎得嗓子眼兒直冒青煙,隻好仰躺在榻上望著天花板出神。高萍瞥著他柔聲說道,死樣兒怎麼不隨大溜?現在農村工作,不也得隨著城市動感快節奏?
朱正剛想說何宵生的事情,可是在這裏說這些有什麼用處?在官言官其實主要是注重結果,對於曲折漫長的過程哪個又去關注?於是閉著眼睛享受爽心悅目的洗腳過程,感覺腳是有手兒捉住,或者幹脆就是捧住自己的腳兒將自己的襪子脫了,然後輕輕地捏把著,從大腳趾頭到小腳丫,然後是腳掌和腳心。那手兒很嫩很柔根本就不像是男生的手,且靈活異常,這裏捏捏那裏敲敲又將雙腳浸泡在熱水中,一隻一隻清洗起來。洗好擱置在一隻矮凳子上,現在才真的開始捏弄穴位了。真的就是捧臭腳丫啊,小心翼翼而又下下捏弄到穴位。整個洗腳捏腳總共花了一個小時,在這期間,朱正剛迷糊了好幾次。確實這種過程真的舒坦愜意,要不是空氣齷齪的話真的就是一種享受。兩位男技師鞠躬致意,說先生女士我們服務到此結束,謝謝。然後端上腳盆款款而去。朱正剛望著兩人的背影感覺有些落寞,這還都是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啊,什麼工作不能做,偏偏要做這種工作?
高萍頭倚靠著床頭側望著朱正剛,說朱先生,感覺這裏服務還不錯吧?
朱正剛說一般吧,我都差點兒睡著了呢。
高萍說這就不錯了,鬧中求靜動中求閑就是現代人追求的最高境界。不錯不錯朱鎮長,你已經能深入參透其中三昧——哎呀其實人生不過就是這麼回事,短短暫暫幾十年,哪裏去爭過你強我弱。所以……我覺得你思想中有一股不好的苗頭非常不好,你曉得是什麼嗎?
朱正剛說搖搖頭老實地說不知道。
高萍說其實呢,經過了一些事以後,我才真正明白了一個最淺顯的道理。那就是一個人無論在何時何地,都得有一幫能換命的朋友。尤其如我們這樣才到一個新地兒的人,必須要迅速建立自己的關係網,不然,你怎麼能噔打得開局麵?
朱正剛詫異地望著她,不知道她何以發出這番感慨。
高萍詭譎地望著朱正剛笑了笑,說這裏就要說到項大海項書記了,今天你不是見著崽崽了,如今他可是項書記麵前的紅人兒。項書記明擺著是到平常鍍金來的,所以就必須要做一些形象工程政績工程出來。
朱正剛皺了皺眉頭,說現在上麵不是反對這些表麵文章?
高萍說朱帥你隻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上麵當然是反對這些,但是你可以認真想一想,年輕幹部後備幹部怎麼選拔?我忝列地方基層黨委組織部負責人,應該說我有一定的發言權罷?嗬,現在啊,我們衡量幹部的功過還是隻有那些量化指標。德能勤績怎麼解釋怎麼衡量?怎麼才能說是品德好?怎麼才能體現才能?勤勞工作的標誌是什麼?最後不是都落實到最後那個績上?而這個績,就是上麵一再反對的政績工程,形象工程,麵子工程,你覺得悲哀不?當然當然,你一定會說你無非就是一位不入品的副鎮長,這些與你無關?朱正剛,我跟你說,既然我們都要成一家人了,你當然不能長期在鄉鎮了。我的意思就是我們盡快把結婚手續辦了,然後我給市委提出照顧夫妻兩地分居把你調回平常。當然在這個期間你也得努力工作,那就是抓緊落實今天晚上和米宏局長談妥的項目資金,使工程盡快上馬,你說呢?
朱正剛點點頭說高部長,原來你老人家在變相批評我?我知道我工作方法簡單,而且前一階段還沉湎於個人恩怨沒有把整個身心投入工作。高部長你批評得對,今後我一定團結同誌,廣交朋友,爭取開拓出一個好的局麵出來。至於你老人家說調我到市裏,還有其他美意我看就免了吧。高部長你前程遠大條件那麼優秀,真的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不能耽誤你。
高萍說朱鎮長你什麼意思?你一味拒絕難道真以為我成了老大難嫁不出去?朱帥哥我已經反複給你說過多次了,你要是執迷不悟,哼!高萍鼻孔裏哼了一聲,將脊背朝著朱正剛。
朱正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勸解她。其實朱正剛真的從來就沒有過與高萍生活一輩子的想法,所以麵對高萍的步步緊逼他無動於衷。可是高萍能是善碴兒?朱正剛望著高萍薇薇聳動著的肩頭,覺得自己還是不該這麼硬就回絕了她,其實高萍對自己還是不錯,雖然有些武斷,但是那都是為了自己好。想了想於是爬起身推了推她,說高部長對不起,我確實不是有意惹你生氣……
高萍一下子坐起來,雙眸好像星子樣燃燒雙腿蹬著被子雙手啪啪地打他,說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有意你就是有意……
朱正剛說高部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是我冒犯了你,我隻能說聲對不起了。
高萍說你啊你啊……她的雙眸滿含著淚水,一把將朱正剛摟抱住,哽咽著說傻子傻子你這個冤家啊,我舍不得你……
朱正剛心裏滾燙,也很受感動,他拍拍她後背,說高姐,我知道我知道,隻是我配不上你——
朱正剛你再說!高萍一口咬住朱正剛右手虎口,朱正剛感覺一陣劇烈疼痛,隻見她白牙上麵黏糊著斑斑血跡,那是他手上的……她嗬嗬笑著說朱帥……我讓你長個記性……
這時門開了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朱正剛一看這兩個人傻眼了。居然,走在前麵的那人是馬力,另外一個卻是晚上一同吃過飯的方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