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剛他們第二天中午才到達平常,火車剛一停民工們都高興地呼喊起來,胡雪花和羅莎莎更是高興地跳起來。見到故鄉熟悉的山水總有一種親切感,連朱正剛也感覺心裏熱乎乎的。丁三元顯得很陰沉,車一到站就與朱正剛握手道別。朱正剛笑眯眯地說丁律師你可不能走,我們還得一道去市政府辦彙報呢。丁三元淡淡地說不了,我會把有關情況電話給他們彙報的。朱正剛知道他心裏不好受,這位大哥愛麵子可是這次麵子卻完全叫朱正剛給掙了去,他基本算是師出無名。望著他落寞的背影朱正剛心裏老大不忍,想一想也釋然了。事情真鬧到要他出麵的話,那事情不知道棘手到了哪種程度!

朱正剛和民工們簡單吃了一點幹糧,民工們就要去買票回家。朱正剛想到客車上扒手多,就做主包了一輛大客車,花費還比去車站買票還便宜幾塊錢,幾十人剛好可以將客車坐滿。等車期間他專程到了政府辦,找到臨時機構救援辦簡單講了這次救援經過並複命,並報銷了相關費用。救援辦的臨時負責人原是政府辦工作人員小周,他親熱地拍著朱正剛肩頭說朱鎮長,情況A省已經通報過來,不錯不錯你們做的相當不錯。

本來朱正剛想去看看郝紅雲,但一看時間已經來不及,隻好作罷。回去與民工們彙合的路上他接到高萍的電話,她讓他等她不忙回黃桃鎮。還嗲嗲地調笑著說,我的朱帥哥朱大英雄你知道我有好想你嗎?我想的都想馬上飛到你身旁。要不是今天開會我要專門請假來陪你,我們一起不知道多高興呢。朱正剛聽得心裏暖呼呼,說自己和民工們一道,臨時溜號算什麼事?高萍那裏語氣馬上就變了,沒有好氣地說,隨便你!朱帥哥朱鎮長朱大英雄孰輕孰重你就權衡吧。好些日子沒見她了,朱正剛心裏還是很想念,可聽她這樣一說,就把留下來與她相見的念頭打消了。

當他們一行坐客車到達鎮裏的時候已是傍晚,隻見路旁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客車剛一停下,人們就湧上前迎接他們。那是民工們的家屬,他們從電話裏聽說民工們討到了工資於是扶老攜幼,前來迎接。這些家庭由於被欠薪連春節都沒有過好,家中小孩的學費更是無從籌措。要回工資,他們終於可以舒展眉頭出一口大氣。民工家屬們好像迎接英雄一樣迎接朱正剛,紛紛朝他豎起了大拇指笑嗬嗬給他打招呼,讓懷裏抱的或者手中牽的孩子給朱叔叔問好。人群中還有四位老人,那是馬三惠的老爸老媽和李嵐的老爸老媽,兩位老媽拉著朱正剛而兩位老爸則站在一旁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將讚揚感激的話說了幾籮筐,說朱正剛是他們家的救命恩人。李嵐也來了,她是和二鐵一道來的。兩人手拉著手兒幸福地依偎一起,一見朱正剛和大哥李鬆他們趕緊迎上前來。朱正剛見著李嵐特別高興,將她叫過來笑眯眯問了幾句。李嵐雖然還是顯得有些病態,但是氣色比前些日子好許多了,嬌嫩的麵頰紅撲撲的,水汪汪的雙眼煥發出喜悅的光澤。朱正剛心裏很美氣,笑眯眯地打趣道,李嵐妹妹你和二鐵什麼時候請我吃喜糖?李嵐靦腆得臉色緋紅,說朱鎮長,真到了那一天我們還不得請你這個大媒人?李鬆和二鐵一見麵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兩人手拉著手兒嗬嗬地笑。人群中還有一位老人,那就是胡雪花的老媽。胡媽拽著胡雪花的手,哽咽著撩起衣襟擦眼淚說不出話來……

鎮黨委書記張自真和鎮長吳闖也到車站來了,他們站在路旁朝朱正剛招手。朱正剛趕緊朝他們那裏跑去,一見麵兩人就稱讚朱正剛朝他豎大拇指。吳闖緊緊握住朱正剛的手,說不錯不錯正剛,你為我們鎮做了一件大好事,消除了多少不穩定因素啊。張自真一張臉笑的好像菊花開放,說不錯不錯啊正剛,真真為我們黃桃鎮長了臉爭了氣。你知道其它鎮這次討薪的結果嗎,告訴你,沒有一個要回欠薪的,聽說張家莊鎮還在當地打了架,傷了幾個人呢。朱正剛說張書記吳鎮長其實我也就是做了該做的事情,鄉鎮領導當然得到為本地百姓奔走呼號。張自真正色地道那不一樣,你想啊,連死的危險都不怕,那還有什麼困難不可戰勝?所以說上級領導慧眼識珠呢,鎮政府有了你們兩員虎將我看我們鎮今年一定能打一個翻身仗,我充滿了信心。

這時胡雪花和羅莎莎背著行李手牽著手兒走過來,張自真將羅莎莎叫住,說今兒別走了,鎮裏要給朱鎮長和你們接風。胡雪花放開羅莎莎仇恨地瞥張自真一眼,顧自朝前走,卻被吳闖叫住。吳闖說是雪花吧?你也留下,一道參加我們的聚會吧。胡雪花說那可不敢,我也不是鎮領導,沒有那資格。張自真說小胡你就聽你吳叔叔的話留下吧。胡雪花又挖他一眼,攙扶著胡老太走了。

晚飯是在鎮政府食堂吃的,吃飯前朱正剛悄悄對何宵生說大哥,今兒我把自己交給你了啊。何宵生詫異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吃飯的都是班子成員,坐滿了一大桌。朱正剛喝了好多酒,先是張自真敬,然後是吳闖,然後是刁枚,接著幾乎所有的人都來敬酒。朱正剛先還推辭,可是哪裏能推辭掉,後來索性來者不拒,就喝的暈頭轉向了。本來吳闖還讓去鎮上那歌舞廳吼幾嗓子樂和樂和,被朱正剛將桌子一拍,嘿嘿笑著說吳鎮你可出息了啊……你……你都能養……養鎮裏……鎮裏這些歡場了……我,我給你鼓掌了……這時兩辦主任何宵生趕緊上前,將他攙扶住,說朱鎮長不行了,我扶他回了。

連日來,那些從焦山煤礦討回欠薪的民工在家裏擺好酒菜,他們早早就到鎮政府辦公室候著朱正剛下班,等朱正剛一下班就非要拉著他去家裏喝酒,不去還不行,說瞧不起他們。朱正剛很無奈可是也隻好去,入鄉隨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天晚上朱正剛喝醉了也吐了,不過酒沒有吐在身旁的張自真身上。朱正剛還笑嘻嘻對張自真說張……書記……你,你別怕,我……我注意了……不會吐在……你,你的身上……

張自真嗬嗬笑著指著朱正剛,說正剛說什麼話呢?你喝醉了,一定喝醉了。

朱正剛說我……我喝醉了?我喝醉了?我清醒著……這呢……這時何宵生趕緊過來扶住他,對張自真和吳闖說張書記吳鎮長,朱鎮長喝醉了,我送他回家罷?

吳闖說別走,今兒都,都不準走,我們去鎮上ok廳樂和樂和,朱正剛你還,還沒有聽過我的歌聲呢。

朱正剛推開何宵生,指著吳闖說吳……吳鎮,你,你長能耐了啊……你……嗬嗬,我知道了……

何宵生趕緊死死攙扶住他,陪著笑臉對眾人說算了不和他說了,醉了,醉了。拽著他朝外走。

朱正剛身子好像沒栽根兒壓得瘦精精的何宵生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兩人才回到朱正剛那小屋。何宵生將朱正剛弄到床上,沏了一杯茶扶著他讓他喝了,還說了一會子話。至於何宵生到底說的什麼,朱正剛想不起來了。

半夜時分朱正剛醒來,他嘴裏幹渴的要命膀胱也漲得難受,於是打開門朝著黑黢黢的天井走。夜晚安謐得好像一位入定的老僧人,隻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出了廁所他深一腳淺一腳朝回走,到了門前看了看隔壁羅莎莎家。隻見她大門緊鎖,也不知道她是去了蔣門神那裏還是與張自真幽會去了。回到家躺在床上朱正剛卻再也睡不著,眼前始終浮現著一具白光光的軀體,嘴裏呼哧呼哧喘息身體滾燙渾身顫抖,好像……好像受到誘惑似的。這種時間真的好難耐啊,寂寞的夜晚好像一位妖豔的三陪小姐,在朱正剛麵前慢慢慢慢脫衣服……朱正剛眼前浮現著一個個炫麗的白身子,那是羅莎莎,那是高萍,那是胡雪花……真的充滿誘惑充滿激情啊,朱正剛渾身堅硬真想放縱一回。他想到鎮裏歌舞廳,還想去洗頭房……

是高萍的電話解救了他。高萍在電話裏氣勢洶洶,她說,朱帥哥朱鎮長朱大英雄,真能啊你。我讓你等我居然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了,我這裏連飯菜都準備好了,晚上的節目也安排好了……我問你,是不是想始亂終棄啊你?是不是身旁美女如雲潑煩我了?你說,你說啊你?

高萍一連串連珠炮的問話將朱正剛打的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他嘿嘿第幹笑著說高部長說什麼呢我哪裏敢有那些花花事情?我們角色換位你想一想,我是鎮裏帶隊幹部,現在所有人要回家鄉而帶隊幹部卻要單獨行動並且還是同美女上司幽會,這個事兒傳出去不但對我不好對你更加不利啊。你說我該不該走?

高萍冷笑了一聲。說朱帥哥說話滴水不漏啊?分明就是處心積慮早就找好說辭,我哪有什麼理由?

朱正剛說本來嘛,我說的是實情。

高萍硬硬地說朱正剛我不管你實情不實情,我隻想我失去和得到的東西。以為你是好人……我把女人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你,你這條黃眼狗卻想得了好處就溜啊你?你還有沒有責任還是不是男人啊你?朱正剛你什麼時間有空,我們得手牽著手兒去把手續辦了。

朱正剛沒有話可說,事情確實是自己弄下的,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哎,自己怎麼這樣荒唐啊,弄得現在好像小媳婦,做什麼事情都要看人家的臉色行事!想了想於是說道,高部長,您看我們般配嗎?其實那事兒也不光怪我……

話還沒有說完,高萍那裏就霹靂一般炸開了:朱正剛你好不要臉,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原來你果真想如破抹布樣扔掉我?啊,啊?你真的就是黑心狼啊你?嗬嗬朱正剛我奉勸你還是審時度勢一點,要是你還在這平常市混,你就乖乖兒給我聽好了,找個時間——就本月之內罷,時間你自己定,和我一道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不然……

朱正剛打了一個寒噤。女人哪女人,真的是一本讀不懂的大書!

這天早上鎮裏開了一個黨政聯席會,參加會議的有鎮黨委委員,還有鎮政府領導。會議由鎮長吳闖主持,鎮委書記張自真主講,兩辦主任何宵生做記錄。張自真臉色紅潤顯得精神很好的樣子,他首先把朱正剛他們去A省為民工討薪的事情簡單介紹了,說朱鎮長確實是人才,這樣棘手的事情都處理好了,真的好不簡單。張自真還說,據說市裏對朱鎮長非常賞識,尤其是周副市長,在同我通話都一直讚揚,還要讓朱鎮長在市裏召開的為民工討薪經驗交流會上專題發言。朱鎮長你可得認真準備啊,一定準備一個精彩的發言稿子,可別讓其他鄉鎮小瞧了我們黃桃。我提議,我們用掌聲歡迎朱鎮長載譽歸來,祝賀朱鎮長在市裏的發言獲得成功!

張自真帶頭鼓掌,參會人員也都熱切地望著朱正剛鼓掌,倒弄得朱正剛不好意思。

這次會議的議題主要就是學習市政府文件,以及鎮政府領導分工,研究下一步行政的主要工作。鎮長吳闖照著稿子念了市政府關於加快改革開放步伐促進農村經濟的決議。這個決議很長,一二三四,甲乙丙丁,ABCD,念了接近一個小時,念得參會人員昏昏欲睡。何宵生一邊記錄用另一隻手揉揉額頭和太陽穴,捂住臉打了好幾個嗬欠。刁枚一直在用指甲刀剪指甲,接著又用小鏡子對著自己搔首弄姿。張自真麵無表情地瞅著麵前的文件,好像入定中的老僧。其他幾位參會人員或打嗬欠,或閉著眼睛養神。朱正剛卻聽得仔細,高萍曾經說過,作為一位政治人就得隨時領悟上級指示,從文件的字裏行間找到上級的意圖,這樣才能緊跟,也才能減少犯錯誤的機會。聽著聽著,朱正剛覺得高萍不愧是官場老手,說的也非常非常對,他好像聽到低沉的號角聲。

其實學習文件還是能夠找到樂趣的,關鍵是你怎麼去解讀,以及處於一種什麼心態。朱正剛這樣理解。

接著就是政府領導分工,由張自真宣布。張自真說本來政府班子分工應該先征求意見,但是因為朱鎮長出差一直在外來不及征求意見,不過這也不是最終決定,大家要是有意見還可以議一議。不過我和吳闖同誌都商量幾次了,估計也問題不大。鎮裏主要工作由吳闖同誌負責,兼管辦公室,財務這一塊;刁枚同誌主要是工業、教育和計劃生育工作,女同誌也照顧了你的特點;正剛分管招商引資和農林副漁這一塊,另外兼管一下社會綜合治理。這裏我要多說幾句。正剛同誌雖然才負責,但是前一階段工作大家都看見了,有辦法,還有前瞻性,也有工作實績。有他經管這一塊能夠發揮他的特長,我們也放心。總之一句話分工不分家,大家看——張自真看了看,最後把目光定在朱正剛身上。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