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從麥克亞當的莊園出來,看到了一直守候在門外的徐詠斯。
他直直地站在那裏,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像是沉默的桉樹,融入背後的景致裏。
白葉想起了馮唐的一首小詩:
就這麼看你
用所有的眼睛和所有的距離
就像風住了,風又起
淡淡地、慢慢地、輕輕地、看你
看到白葉出來,他溫柔地對她一笑:“等你好久了。”
隨口而出就像是說“晚上吃什麼”那麼自然,白葉忽然發現,無論身在何處,有徐詠斯的地方,就有家的感覺。
她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在他的始料未及中緊緊抱住他。他愣了一下,然後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她,他猜想她現在的心情肯定很複雜,而他能做的隻能默默陪伴。
“謝謝。”白葉埋頭在他胸口,悶聲說。
“你已經跟我說了無數次‘謝’了。”
她抬起頭:“可我就是很想謝……”
這個“謝”字他真的聽夠了,徐詠斯一低頭,以吻封住她未說完的下一個字。他的唇溫熱,透著柚子的香氣,柔軟的觸感比她吃過最好吃的果凍還要香甜。她閉上眼睛,感受他輾轉地吻著自己,那麼輕柔,好像害怕弄疼了她似的。
白葉試探性地回吻他,而這一下卻點燃了他心底的火焰,他變得粗暴起來,密密麻麻的吻好像鋪天蓋地一般落下來,她被吻得喘不過氣,隻能半癱在他的身上,雙手緊緊攀著他,像是激流中無助的小船。
他吻了好久,終於喘著粗氣停下來,看著麵色紅潤的白葉,忍不住又親了上去。
“你知道嗎,如果現在不是在外麵,你就死定了。”
白葉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笑盈盈地看著麵前的男人,像是偷吃了蜜糖的狐狸:“我隻知道某些人正在作繭自縛。”
徐詠斯克製著自己的欲望,拉住了她想要使壞的小手:“走,我們回去。”
白葉任由他拉著自己往前走,哪怕跟他一起走到天涯海角她也願意。
由於記掛著老白的情況,所以他們並沒有在倫敦做過多的停留,徐詠斯說等到一切都穩定之後,他要帶著她周遊全世界。
白葉笑著說好,她這一次正大光明地靠在徐詠斯肩膀上,拿出手機留下兩人的合照。徐詠斯看了看說:“不好看。”
“哪裏不好看?”白葉好奇地問,她想了想,忽然伸手去搶徐詠斯的手機,“給我看看,裏麵肯定有你暗戀我的證據。”
徐詠斯象征性地跟她爭了幾下,就放任她搶走自己的手機,然後調出照片尋找起“證據”。
她沒翻多久就看到了那張照片,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睡得正香。
“這是……”
“去原崇的時候。”徐詠斯回答。
白葉心裏泛起了甜蜜的浪花,她仔細看著那張照片,照片裏的徐詠斯正對鏡頭比出“愛心”的手勢,恰好就落在她的下巴上。
她上揚著嘴角:“我就說你暗戀我多時了。”
“如果不是暗戀你,怎麼會心甘情願陪你一起讓‘白錦記’從零開始。”
如果不是暗戀她,怎麼會放棄獨行千裏的夢想,甘願為一個人放棄大千世界。
“我又想說‘謝謝’了……”白葉說完捂住了嘴,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他。
徐詠斯挑高了眉毛:“把手拿走。”
隻要她說一個“謝”字,他就要親她一口,她已經被他親怕了。
“可是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情,你讓我說什麼啊?”
“什麼都不用說,身體力行就好。”
“那太流氓了。”
“少廢話,手拿走。”
白葉閉上眼睛,感受他的吻再度撲簌簌落下。
真甜啊,她開始有點擔心,她是不是要得糖尿病了。
回國之後,白葉第一時間給老白打電話,才知道他已經出院了。
他在店裏等著她,臉色雖然依舊蒼白,可是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怎麼樣?”他緊張地問。
白葉把在英國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老白聽,在聽到她說老麥克亞當請她轉達自己的歉意時,老白良久沒有說話。他看著白葉,用心良苦地拍了拍她的手:“隻要你見到你母親了就好,這樣她所有的心願就都完成了。”
白葉詢問老白的身體狀況,他搖頭讓她放心:“明天開始我想要出去走走,醫生說了,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情愉悅,安享晚年。”
白葉沒有執著於陪他一起,她知道老白想要的是什麼,她把安德拉的戒指還給老白,未來的路上,有這枚戒指在,就好像他們依然還在一起。
老白抱了抱自己的女兒,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已經長大了,當爸的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邊,你也已經具備了麵對一切的本領,我相信未來的路你會越走越好。”
他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站著的徐詠斯,眼睛裏流露出欣慰的光:“我也知道你找到了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人,那爸爸此生就再也沒有任何牽掛了。”
“爸……”白葉哽咽。
“傻姑娘,以後要多笑,不能總哭鼻子了。”他慈愛地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卻在轉身的時候笑出了眼淚。
老白走後,白葉的生活再度回歸正軌,一切重心圍繞著經營店鋪展開,當然還有和徐詠斯忙裏偷閑的約會。
他們徹底變成了“白錦記”的老板和老板娘,每次武箏來的時候,都被她倆秀了一臉。
“三個合夥人裏有兩個在談戀愛,你們是在逼我退股!”他發出來自心底的呐喊。
“那你當初老板老板娘叫得那麼起勁,現在如你預期發展,你怎麼還不高興了。”
武箏氣得沒話說,拿出手機刷起明星八卦。刷著刷著,他忽然看到了一組明星街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招呼白葉過來:“快看快看,這件衣服是不是咱們賣出去那件!”
“哪件?”
白葉湊過去一看,還真是!這不就是巴黎德?聖西爾拍賣行裏,那件被鄭琦拍走的約翰?加利亞諾的民族風羊毛大衣嗎!
滿世界都千金難求,想買到撞衫的還真不太可能。
“想不到匿名求購的人竟然是影帝,白葉,咱們店也太了不起了!”武箏興奮地大叫,“不行,我不能退股,我要告訴全世界咱們是一家寶藏店鋪!”
白葉連忙搜索到和那個買家的聊天框,敲上一行字:請問,您是霍曉旭先生嗎?
如果真是影帝光顧了她的店,那她還真就是離火不遠了。對方遲遲沒有回應,白葉也就沒繼續等,她知道明星都是很忙的,何況就算不親口求證,她也清楚這件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武箏被激起了動力,他吵著要去更多的拍賣行拿下更多的古著。
“到時候全娛樂圈都知道國內有一家最著名的‘白錦記’,而這家古著店的著名在於有一個眼光高超的買手小武箏!”
白葉被他逗笑了,她把新聞下麵的評論念給大家聽,還真有很多人打聽這是誰家的限量款,說簡直太好看,正好襯托出了霍曉旭的影帝氣場。
徐詠斯說:“我猜霍曉旭不會告訴別人是從‘白錦記’買的,但是以後他還會悄悄光顧。”
“對嘛,要是大家都知道了哪還有街拍優勢了。”白葉也說。
武箏不甘心地問:“那萬一大家都悄悄來買呢?”
“那就不是秘密了啊。”
好吧,可能他們說的有道理。武箏歎了口氣,看到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突然從門外衝進來,手裏的袋子“啪”地一聲摔在了櫃台上。
“假貨!”
晴天霹靂般的兩個字在店內響起,不光是武箏,白葉也懵了。怎麼會有假貨?
徐詠斯尚自鎮定,不慌不忙地把袋子裏的包拿出來,那是一隻GUCCI家的黑色鱷魚皮竹節包,產自80年代,是武箏從日本的中古市場淘回來的。因為這個包年代久遠且稀有,當時武箏還是花了大價錢從另一個香港人手裏搶下來的。
武箏湊上來,將那個包拿起來,前後左右翻看,嘴裏嘀咕:“日本貨不可能有假的啊。”他看著那個一臉氣憤滿身戾氣的中年女人,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這是假的?”
“我傻啊,不會找人鑒定嗎?”
武箏和徐詠斯對視一眼,徐詠斯馬上給他們專業的鑒定人員打電話讓他過來。
“是不是假的,馬上就能見分曉了。”徐詠斯看了看中年女人,不溫不火地說,“你先坐一會,我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滿不滿意我不知道,反正你們售賣假貨,我是可以告你們的!”
白葉心想這女的明顯就是來找茬的,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揚言就告他們,實在是有點狂妄了。專業的鑒定師很快就來了,他拿出放大鏡將這隻竹節包翻看了個遍,神情逐漸凝重:“這確實是假的。”
白葉瞟了一眼徐詠斯,在他眼裏看到了同樣的意思,掉包?
中年女人聽到鑒定師都這麼說了,說話越發囂張:“看到沒有,你們店裏打著古著的旗號賣假貨,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了是吧?”
徐詠斯馬上查找了銷售記錄,發現這款包是一個星期前賣出去的,如果說這位女士想要造假,時間上也是完全來得及的。
“對不起,雖然您確實從我們店裏買了一個同樣的包,但是我們的包全部來自國外的各大拍賣行,絕不可能出現假貨,而且我們的每一款商品都有嚴格的出貨記錄,以確保您購買到手的商品不會產生真假糾紛。”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認為我拿假貨來騙賠償?我差你這點賠償嗎?”中年女人急了,開始大聲嚷嚷不依不饒。
白葉被她吵得頭疼:“您說吧,您希望我們怎麼做?”
“我要你們公開向所有買家道歉,並允許他們拿著購買的衣服和包去鑒定。”
“那不行。”徐詠斯皺緊了眉頭,本來這件事隻是這個女人私下裏的無理取鬧,但是如果上升到人盡皆知的程度,就會風聲鶴唳,搞得其他買家人心惶惶,明明買的都是真品卻都會在心裏存疑,擔心是不是假貨的問題。
這才是這個女人最真實的目的吧。
他審視著這個人,是誰想要搞垮“白錦記”?
“不行?不行我就讓你們吃官司!”女人放下狠話,拎著自己的包就走,白葉想要攔下她,可是她走得很快,根本就不給白葉機會。
徐詠斯把白葉叫回來:“別追了,她存心要把事情鬧大。”
“可是為什麼呢?”
白葉一直搞不清楚,為什麼從最初開店到現在,似乎背後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砸玻璃、造謠“死人衣”、惡意誹謗,這個藏在黑暗中的黑手到底是誰?
她咬緊了嘴唇,這一次她一定要想辦法揪出那個人。
中年女人走後,白葉一直留意著網絡上的動態。不出她所料,幾乎是那個女人剛走,她的店鋪就遭到了粉絲的差評攻擊,不僅是店鋪,就連微博、公眾號下麵也是罵聲一片,幾乎是鋪天蓋地之勢席卷了整個網絡,明顯就是有備而來。
這絕對不是那個女人一人所為,背後肯定是有團隊跟著的。
武箏說自己認識做黑客的朋友,讓他幫忙查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
黑客的反饋很快就來了,說這些黑粉都是一支叫做“我愛直升機”的水軍團隊,“我愛直升機”對外報價不高,一般人隨隨便便都能請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