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chapter 8-2(2 / 3)

“不一樣,要是有一天我走了……”

白葉攔住他下麵的話:“沒有那一天。”

老白看著她笑:“傻孩子,人都會走的。”

白葉做夢也沒想到,這句話會應驗的那樣快。老白晚上起夜的時候忽然就暈倒在廁所地上,白葉哭著跟救護車到了醫院,急救之後醫生走出來,沉重地對她說了四個字:“肺癌晚期。”

那一瞬間,白葉感覺頭頂的天都塌了。

老白醒過來拉住白葉的手,交給她一樣東西。

“去看看你媽媽。”

白葉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走出醫院,回家收拾了行李。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這件事,坐在飛機上,她望著窗外的白雲,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她攤開手,手心裏躺著的是一枚有年代感的素紋純銀指環,白葉看著那枚戒指出神,想起老白跟她說:“這是我和你媽媽結婚的時候買的,這枚是她過去戴的,分別的時候我把它拿了回來。”

現在,她就要到異國他鄉去尋找她的母親,她一半的根。

她按照地址找到了麥克亞當的莊園,莊園門口大門緊閉,她大聲喊著“hello”,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仆人打扮的男人,他疑惑地看著白葉,問她是誰。

白葉拿出了安德拉的照片給他看,用不甚流利的英文告訴他:“她,我的母親。”

仆人狐疑不決地打量白葉一會兒,然後就走到裏麵去稟報。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卻換上了一副凶惡的麵孔,不友好地讓白葉快走。

為什麼?白葉反複強調安德拉是自己的母親,可是那個仆人不為所動。她說什麼都不肯離開,眼看著那個仆人氣的就要拿掃把攆她,從身後冒出來一個人,喝止住了仆人。

“你在對這麼美麗的中國小姐做什麼?”

白葉回過頭,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一頭金發,眼眸如汪洋大海般湛藍的男人很眼熟。

對方先認出她來:“開古著店的白葉小姐!”

“你是索亞!”那個曾經和她討論過古著的真假的外國朋友,親切感瞬間撲麵而來,白葉想起他們前些日子還有短暫的交流,如今更是覺得緣分不淺。索亞問清楚了白葉的來曆之後,很意外地看著她手裏的照片:“你是安德拉姑姑的女兒?”

其實索亞並不知道安德拉有女兒,那個時候他還小,隻知道安德拉姑姑突然就失蹤了兩年,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就和從前不一樣了,她很少笑,也很少帶他玩,更多的時候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裏,誰叫都不出來,變得沉默寡言了。

可是看著照片,索亞又覺得白葉和安德拉的確長得很像。怪不得當時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那種感覺那麼親切,原來他們身上都流淌著相同的麥克亞當的血。

索亞讓仆人放行,仆人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在相持不下的時候,莊園裏麵走出來一個人,想不到又是白葉的老熟人——庫姆。

庫姆身上散發著冷酷的氣息,他居高臨下睨著白葉,沒有要讓她進來的意思。

白葉明白了,他不是沒有認出自己,而是因為認出自己所以才不讓她進。

庫姆和索亞用白葉聽不懂的話交流著什麼,期間索亞不停地看向白葉,作出吃驚和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們的爭辯持續了很長時間,最終以索亞的失敗告終。

“白葉,對不起。”他說,“庫姆是這個家的當家人,我沒能說服的了他。”

白葉聽了苦笑:“我知道你盡力了,沒關係。你能告訴我原因嗎,讓我想想辦法。”

索亞欲言又止地對她說:“庫姆說,姑姑的死是你們害的……”

這怎麼可能?白葉知道他說的應該是老白,可是老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白葉試圖解釋,可是庫姆已經一把將索亞拉進莊園的大門內,然後門在白葉麵前緊緊關上,她看到索亞回過頭對自己比了比手機,意思是網上交流。

她失望地垂下頭,在仆人冷漠的目光中慢慢轉身離開。

道路兩旁一片冷清和肅殺,她穿著厚厚的羊毛大衣,行走在倫敦街頭。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形單影隻不知該何去何從。

正值英國的冬季,空氣霧蒙蒙的,街上人車稀少,過路的人都步履匆匆,誰都沒注意到這個目光空洞,走路緩慢的中國女孩。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老白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麥克亞當家族的人又將她拒之門外。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異域國度,她連與人交流都成問題,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手機震動兩聲,她拿出來一看是索亞給自己發來的消息。他給她發了一個位置,告訴她那邊是華人區,可以先找個地方住下來。華人區其實離她很遠,可是白葉寧可慢慢走過去,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抹孤魂,在這個被稱為霧都的城市遊蕩。

走了一會兒,她感覺有點累了,於是將行李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上麵。索亞的消息一直在響,她開始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他。

老白是在收到了安德拉給他寄來的信才到英國來的,信上安德拉說,這些年為了她的事業掏空了自己的身體,醫生已經給她下了最後通牒,而在她為數不多的時光裏最想見到的人就是老白。老白立即買了去英國的機票,他和安德拉見麵之後,才知道這些年安德拉過得多麼不愉快。他一時衝動帶安德拉離開了莊園,他們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要脫離麥克亞當家族的束縛,在最後的時間中讓安德拉幸福,快樂。

然而索亞說,在庫姆以及整個麥克亞當家族的人看來,老白才是導致安德拉死亡的罪魁禍首。她體弱多病這件事人盡皆知,而老白卻在安德拉急需要接受治療的時候貿然帶走了她。對於庫姆而言,這個姑姑是他人生的領路人,是他一直以來奉為神明的追隨者,他從事服裝行業,接手塞納服裝公司,全都是為了要繼承姑姑的意誌。

在他的心裏,安德拉勝過一切。在知道姑姑被老白帶走之後,他立刻召集了麥克亞當家族的護衛們,全城搜索老白和安德拉的蹤跡。因為在搜索途中看到了鍾世敬和白葉,所以他們二人也就成了庫姆心中害死姑姑的幫凶。

“安德拉難道沒有澄清嗎?”白葉疑惑地問。

“找到姑姑的時候她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誰也不知道在她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大家隻知道在姑姑離開家的時候一切還都好好的。”

白葉也不知道在那些為數不多的安德拉和老白單獨相處的時間裏,他們去了哪裏,經曆了什麼,但她可以想象到,除了被追趕的時間不太美麗之外,其餘一定都是愉快的。至少安德拉最後是靠在老白的肩膀上,笑著走的。

可是這些是無法被佐證的,她想要讓麥克亞當家族接納自己,還需要另想辦法。

“我想去祭拜母親,你能告訴我她葬在什麼地方嗎?”白葉問索亞。

“我這次回來也是為了祭拜姑姑,可是麥克亞當家族的墓地在莊園後麵的山上,如果得不到家族的允許,是不可能讓你進來的。”

白葉心涼了半截,她摸了摸被她拴上了繩鏈掛在胸口的戒指,問:“外公外婆還在嗎?”

“爺爺還在。”

“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讓我見見爺爺?”

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想真的消除麥克亞當家族對老白的怨恨,一切還要從安德拉的父親開始。

索亞明白她的意思,說:“我會盡力。”

白葉收起手機,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決定打車去華人區。她站在路邊招手,冷不防忽然竄出來一個人,伸手就搶她的包。

白葉驚呼一聲,隻來得及看到一個流浪漢打扮的人,拿著她的包飛快地跑走。她的護照、證件、錢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都在裏麵,白葉拎著自己的行李箱去追,可是她本來跑的就不如流浪漢快,加上手裏還有累贅,眼看流浪漢的人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在流浪漢的側麵突然伸出來一條腿,將沒有防備的流浪漢絆倒在地。接著從陰影裏走出來一個人,對著流浪漢的臉就是一頓暴打。

白葉被這意外驚呆了,她忘了移動腳步,遠遠地看著那個黑頭發的中國男人奪回自己的包,然後繼續教訓那個流浪漢。

“光天化日之下還敢動手搶劫,還搶我們中國同胞,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他一邊踹一邊罵,“你搶中國人也就算了,搶的還是中國女孩,這就是你們英國人的紳士風度啊?我打死你,看看是你們這些吃肉長大的扛打,還是我們這些吃大米長大的禁摔!”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白葉樂了。

在舉目無親的國外,在孑然一身的孤寂裏,她感受到了讓人熱淚盈眶的溫暖。

她揚聲道:“徐詠斯,讓他走吧!”

“不行,我還沒打夠!”對方動作不停,明明流浪漢已經開始求饒了,可是他還沒撒夠氣。那個臭丫頭居然擅自一個人跑到英國來,都不告訴他一聲,要不是他聰明從鍾世敬那得到了消息,然後一直跟著她身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萬一她遇到的不是搶劫,是殺人,他怎麼受得了!

越想越氣,他手下的動作也就越來越狠。

敢搶他的女人,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他打得拳頭都麻木了,忽然一隻微涼的小手覆上了他的手,阻攔了他落下的趨勢。回過頭,看到白葉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她的眼神那麼溫柔,好像能吹散陰霾的微風。

“好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徐詠斯冷冷地對流浪漢說:“滾吧。”

流浪漢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跑了。

徐詠斯看了白葉一眼,扭頭就走。

還生上氣了,白葉心裏偷笑,然後亦步亦趨地跟上。徐詠斯頭也沒回,故意一副冷漠的樣子跟她說:“別跟著我,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各走各的。”

“我要謝謝你剛才見義勇為。”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中國人傳統美德,不用謝我。”

“可是……”

白葉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徐詠斯停住腳步,回過頭吐出幾個字:“別跟著我。”

裝得還真像那麼回事啊……

“你包還沒還我。”她無語地看著他說。

徐詠斯這才意識到他剛才搶回來的包還掛在自己肩膀上,好家夥,怪不得她一直跟著自己,原來不是哄他,竟然是為了要包。徐詠斯更生氣了,他粗魯地把包摘下來遞給她,不耐煩地說:“拿走拿走……”

他見她伸手接過,剛要抽回手,卻發現沒抽動。再抽,又沒抽動,他低下頭,有一隻軟綿綿的小手正牢牢握著自己的手,手的主人執拗地看著他:“我還想把你也拿走。”

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衝著自己賣萌,徐詠斯覺得心都要化了。可他還是故意板著臉,哪怕說出來的話明顯就是已經屈服:“憑什麼。”

“憑我想和你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不想要一前一後,想要並肩同行。”

徐詠斯賭氣地撅著嘴:“聽不懂。”

白葉將握著他手的那隻手動了動,靈巧地滑進他的手心裏,原本是她整個抓住他的手掌,現在變成了十指交扣,她認真地凝著他的眼睛,手指緊緊扣住了他的手。

徐詠斯心跳快得要從胸口蹦出來,他難以相信地看著白葉,聽到她問:“這樣懂了嗎?”

他的大腦有些發懵,等他反應過來,狂熱的喜悅俘獲了他的心弦,他看到她衝自己笑,然後他也開始笑,不受控製的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

他蹲下身子抱住她的膝蓋,將她整個人舉到了天上,興奮地轉著圈。白葉被他轉的頭暈,卻還和他一樣高興,她抱著他的脖子,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在她看見他的時候,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決堤而出。她不想躲避,不想彷徨,可能在異國他鄉給她了麵對自己的勇氣,也可能見到他時心裏湧現的安全感讓她不想失去,在她無依無靠的時候,他的出現給她帶來了希望和光。

還猶豫什麼呢?就像她勸簡念的時候一樣,明明是喜歡的,為什麼要執著於莫須有的前塵往事,把握當下就夠了。

他一言不發的守候,始終如一的陪伴,讓她再也沒有什麼可遲疑的了。就是他了,白葉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懷抱他的氣息,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額頭,溫柔小心地好像對待稀世珍寶。

“我太高興了。”他輕輕地說,他的手輕顫,現在還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他們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白葉這才知道徐詠斯的英文竟然這樣好:“你還有什麼瞞著我?”

徐詠斯捏了捏她的臉,笑道:“我從未瞞過你,隻是還需要你一點一點來了解我。因為我可是世間難覓的寶藏男孩。”

白葉洗完澡,用熱水衝去了一身的濕寒,換上睡袍走出來。徐詠斯正在沙發上躺著,看到她呼吸明顯一窒:“你穿成這樣是故意引誘我的嗎?”

白葉無辜地用毛巾擦著頭發,裝作看不到他眯起來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眼睛:“可是這裏隻有這件衣服。”

徐詠斯壓下心中的躁動不安,雖然他很想在這裏就將白葉就地正法,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他有些氣憤,為什麼白葉選擇這個時候和他在一起,這天南海北的異域國度,太容易讓人犯罪了。

偏偏有些人還不自知,故意挑戰他的忍耐底線。她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沐浴露的香氣融入他的呼吸,觸目可及都是細膩如玉的肌膚,纖細的腳踝在地上移動,像是故意在勾引他越來越不受控製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