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卻一拂寬袖的儒服，恭恭敬敬地給陳羽了行了個常禮，嘴裏說道：“不久，不久，而且陳兄的本事，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心中實在是佩服不已。”
“啊！方兄在說什麼呢？”陳羽生摸不清他指的是什麼，是自己開悟啟蒙？還是指和沈慶之辯論並約戰。
方遠擠眉弄眼地說道：“城主的孫女，院長的獨生女，多年來芳名傳遍東海城的鄒小姐，竟然對羽生兄如此青睞。不僅危難之際美人救英雄，課後還在書院裏一起閑庭碎步，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啊，這等與士族淑女搭話的功夫，以後還請陳兄多多指點指點我。”
陳羽生大為頭疼，他怕的就是這個，萬一這要胡亂傳開了，自己倒是無所謂，如果讓鄒若之不高興，不再搭理自己，不再為自己解惑，那就十分不妙了。他連忙解釋道：“我和鄒姑娘隻是同學之間的學術探討，方兄千萬不要誤會，汙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方遠眼中帶笑，說道：“同學，學術探討？老鄭，你信麼？”他卻是回過頭去問在車上嚼著酸草葉子的馬夫老鄭。
老鄭咧嘴一笑，露出了被酸草汁液染成紫紅色的牙齒，卻缺了門牙，看上去又滑稽，說話又漏風，還帶著濃濃的西蜀口音。
“放別人身上，俺才不信哩，不過如果是小少爺，俺就信。小少爺是我看著長大的，絕對是個正經人，和姑娘說話都會臉紅的君子。”
陳羽生對這一唱一和的兩人無話可說，隻好扶額裝頭痛，真不知道大商人的庶子方遠是怎麼和自己的馬夫老鄭搭上話的，現在竟然已經成半個熟人了，一起埋汰起自己來了。
方遠笑容一收，再次行了個常禮，說道：“剛才隻是玩笑話，陳兄勿怪，方遠今天在這裏，卻是有事相求。”
陳羽生也不敢托大，還了一禮，問道：“方兄有事請說。”卻不知他還要做什麼。
方遠說道：“之前說過，我想約陳兄和我去一個地方。”這一會，他竟然有一些扭捏。
“我想請陳兄和我去一下胭脂鋪。”
“噢…”
“啊！？”
……
城南胭脂鋪前，陳羽生看著牌匾上的三個漂亮有力的大字“燕支山”，口中嘖嘖不已。
胭脂的原名就叫燕支，據說是從息壤長城以北的蠻人部族裏傳來的。千餘年前，雄踞北方的一個華族大國與蠻人部落交戰，占領了他們盛產胭脂的燕支山，蠻人扶老攜幼地遷徙，一路上哀傷地唱著這樣的歌謠：失我燕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這鋪子的老板卻應該是個讀書人，否則不太可能知道這個舊典故，，別的不說，這字倒是極好。
陳羽生打發了老鄭先回家，卻被方遠給拉到了這裏，一路上方遠解釋，他是要為自己的一個紅顏知己買一些上等的胭脂，而且隻在這家店麵裏有，他一個人又臉皮薄，才求陳羽生陪同的。
陳羽生調侃道：“方兄為了佳人，還真是能一擲千錢啊，這家燕支山可是東海城最好的一家胭脂鋪子了。咦，不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還是你們方家的產業。”
矮胖的方遠翻了翻白眼，說道：“正因為是方家的產業，才需要陳兄陪我一起來，我雖然是家裏庶子不受待見，但也沒人克扣我月份銀錢。幾盒上等胭脂，少置辦幾件衣裳也就省出來了，錢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
方遠卻突然猛地握住了陳羽生的手，緊緊攢在手裏，眼中精光閃閃。
陳羽生一陣惡寒，雞皮疙瘩從手背一直冒到脊尾，心想這個方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斷袖之癖，連忙想抽身而出。
方遠苦著臉哀求道：“陳兄，和你說實話吧，我那位紅顏知己其實是**裏的一個小花魁。如果被家裏人知道我在這間店裏買了胭脂，肯定會查到我進出風月場所的事情，必然要受家法嚴懲，不如這一次，就裝作是帶著陳兄來買的，如何？”
陳羽生微微吃驚，這才明白了他的擔心和目的，哭笑不得。
方遠卻以為他不願，急忙說道：“陳兄，這一次就全靠你了，事後我請你吃飯。要不，陳兄也可以給鄒小姐也挑一些上等胭脂呢！銀錢賢弟負責，紅粉配佳人，再好不過！”
好家夥，他明明比陳羽生大，這會倒自稱弟了……真是，真是戀奸情熱，陳羽生隻能找到這個詞來形容。
不過，說到鄒若之，陳羽生倒是很認真地想象了一下她對鏡染紅妝的模樣。這一想象，更是如同撥浪鼓似地搖著頭，對方遠嚴肅地說道：
“方兄，不是所有女子都適合塗抹胭脂的，而且我比較喜歡素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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