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念之力(1 / 2)

破天荒地笑過一回後,鄒若之再次嚴肅了起來,認真地回答陳羽生的問題,就像是一個解惑的女先生。但陳羽生這會覺得,這種矜持和嚴肅卻不是她的本性,而是自我保護的一個殼,殼中的那個黛眉少女,其實挺可愛的。

“我之所以幫你,有幾個原因,天地之間,最大不過一個理字,這是我們鄒氏一族做人,修行,以及立族的基本,而今天的理在你那兒。”

“好一句世間理字最大,真是發人深省,我曾在有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和鄒氏的這種基準異曲同工。”有本書,自然還是《文修新說》。

鄒若之黛眉微皺,繼續說道:“第二個原因嘛,是因為我有個朋友也比較認同你說的‘萬物有靈者,生而平等’,所以我才開了口,也算是替她說句公道話吧。”

“那得謝謝鄒姑娘的那位朋友了…”陳羽生對這個天才少十分尊敬,更何況她是鄒老城主的孫女,而自己能夠入學,也是托了老城主的明察。

“但是…”

陳羽生一愣,咦,但是?

“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論,比如說依然在北境的誇父巨人,他們經常越過長城,吞食邊境的軍民;而曾經占領越州數百年的蛇族,更是製造了越州十日,鍾山三屠的慘劇。當然,我並不是將他們全族否定,但是做下這些事情的所謂的人,我卻是無法將他們看做智慧生靈。殘忍,嗜血,都是蒙昧的獸性,而我們儒學文修,正是治愈它的良藥。”

陳羽生身上冒出了冷汗,鄒若之在說這句話時,不知不覺中運用了心念的力量,一股淡淡的怨氣傳遞到了陳羽生的識海,從此之後,他就認定了一個真理:盡量不要惹女人生氣,尤其是女修行者。

“所以,我見過最卑鄙可恥的人類。”

鄒若之說這句話時,眼神淡淡地朝正等在學堂外麵的沈慶之看了一眼,讓他如遭雷擊。

被發現了麼!沈慶之心中苦澀萬分,是啊,辯論的時候,不該心存僥幸,運轉心念的力量對陳羽生下黑手的。天才就是天才,自己的這些遮遮掩掩的小動作,哪能瞞得過表妹,如今倒是惹她厭煩了。

哼,都怪陳羽生,這位貴胄高雅的沈氏嫡子,卻也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開始將責任安到陳羽生頭上,徹底記恨上了他。

在這裏等待和旁觀也沒有意義了,沈慶之轉身就走,他跨上了自己騎來的幽州駿馬,用力捏緊韁繩,使勁一踢馬刺泄憤,幽州駿馬頓時嘶鳴起來,在東海城的青石板路上狂奔。

“陳羽生,我一定會讓你顏麵丟盡,前途盡毀!”

沈慶之卻是沒有注意到,在書院門口的路旁,有一輛陳舊的馬車,馬車上坐著一個邋遢的缺門牙老馬夫,一匹老馱馬,一匹瘦小馬,它們一臉憐憫地看著那個高大神駿的同類被主人虐待。

看著沈慶之離開得身影,鄒若之在心中對這個爭強好勝的表兄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而我也見過最優雅善良的純狐……嗯,還有羽人。”

雖然一直認為自己是個人類,而不是羽人,而且那兩個字是鄒若之猶豫了片刻才加上的,但陳羽生依舊感覺有些飄飄然,這也是對方在一定程度上認可了自己,照顧自己的感受。

“對了,鄒姑娘,今天鄧先生生氣時,我似乎感覺到了學堂中有一股隱隱的威壓,直逼我胸口,這是不是心念之力?如何才能擁有心念的力量呢?”

問完以後,陳羽生又露出了男孩的靦腆之色,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個,鄒姑娘,我的問題是不是有點多?”

鄒若之看著他那好看的紫色眼睛,再看看漸漸人去樓空的學堂,想到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有些不妥,她臉色微紅地建議道:“我們去外麵說吧”

……

昨夜剛下過雪,鄒氏書院依然春寒料峭,樹梢被積雪壓低,陳羽生和鄒若之不時得低頭才能在小徑間穿行。他們的目的地是書院中央的湖亭,湖上結了層薄薄的白冰,像是少女眼中朦朧的霧簾。

鄒氏書院鄰近鄒府,不時有侍女書童跟著儒生打扮的主人出出進進,這時候人流量也很大,但湖亭的人卻也不多。

陳羽生跟在鄒若之身後,兩人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以免讓人誤會,而不時路過的人也都認出了鄒若之,遠遠地行禮問好。路人們順便用吃驚和審視的目光將陳羽生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像是在驚異究竟是什麼人能和鄒若之這個出了名的天才美人同行。

在湖亭落座,陳羽生不由得感慨鄒若之的心思縝密,這裏是師友師生常來問道求學的地方,不遠處就有人在捧卷讀書,有人在小聲爭論探討,還有人在掩卷大睡……兩人在這裏交談,是明顯的問道與請教,不會讓人落了閑話。

“鄒姑娘,心念之力究竟可以強大到什麼地步?”陳羽生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的問題的確很多,但目前看來,鄒若之還沒表現出不耐煩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