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美不過佳人笑(1 / 2)

沈慶之這句話說得很高傲,因為他覺得,自己是高不可攀的雄鷹,而陳羽生隻是一隻小螞蟻,即便開悟了,也僅僅是隻長出了羸弱翅膀的飛螞蟻,夏至時大雨傾盆,便會死得幹幹淨淨。

在他的認知裏,這場挑戰是他恩賜給陳羽生的機會,不等陳羽生回答,他繼續說道:“這也算是把今天未完的辯論繼續下去,如果我沒有奪得榜首,也算我輸。當然,前提是陳公子不要在春天的郡試中就被淘汰,連秀才都考不上。”

州試?榜首?周圍的人聽呆了,然後恍然想起,沈慶之根本不需要參加半個月後的郡試。大雍王朝的文舉雖然以考試為主,但也輔佐以察舉製度,沈慶之已經培育出了心念之力,家裏又是東海名門,可以被察舉進入州試。而像鄒若之那樣解決了不惑境界的人,甚至可以跳過州試,直接去洛城山接受學宮大儒麵對麵的終試。

的確,對於文修者來說,要解決勝負問題,那些決鬥武鬥實在太庸俗暴力,而名士們喜歡開設的辯論宴會,對於兩個十多歲的書院學生來說也不合適。所以今年秋天九月初的徐州秋試,無疑是是最好的一次機會。

但沈慶之的這種做法,未免有點小孩子賭氣了吧,而且,他真的有把握在各郡人才集結的州試裏獲得首名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場對決的另一個主角:陳羽生,在一個時辰前,還從未有人想過,他有資格成為東海第一才子沈慶之的敵人。

被沈慶之擺在一個層次的對立麵上,真是莫大的榮幸啊,一半的人這樣想,即便是輸了也沒有什麼好丟人的。他肯定不敢應戰吧,另一半的人這樣想,在他們看來,陳羽生連秀才都不一定考得上,更別說爭舉人中的第一。

陳羽生依然靜靜地盯著桌子上的牛皮紙信封看,卻沒有打開,像是在權衡利弊。

一旁幫腔的柳鳴見狀,冷笑著說道:“陳羽生,你是不是怕了?”

發現沈慶之等人是來遞送戰書的,方遠先是震驚和沉默,再聽到柳鳴的諷刺,他隨即惱怒起來了,但他還是保持了冷靜,對陳羽生搖了搖頭,勸道:“陳兄,三思!”

在他看來,陳羽生今天能在辯了一半的辯論裏贏了沈慶之,純屬僥幸,如果天才鄒若之不半道殺出,輸的鐵定是陳羽生。而到了州試的時候,雖然陳羽生已經啟蒙,但比起沈慶之來,還是差了兩個境界,而且一個是文學世家熏陶,另一個十二歲才開始求學,這如何比得過?

陳羽生抬起了頭,對方遠露出了感激的一笑,隨後他看著沈慶之的眼睛說道:“沈公子,君子之戰麼?我倒是覺得你我二人都配不上君子二字。”

沈慶之臉色如常,心裏卻微微震顫,陳羽生已經知道剛才的心念攻擊是自己做的手腳,雖然他說出來也沒什麼人會相信,但若是被表妹知道,卻也是麻煩事一件。

而一旁的柳鳴等人聽到這句話,也正要發作,陳羽生卻將那封挑戰書塞進了自己的袖口裏,昂首說道:“既然沈公子非要以輸贏來定對錯,那我就隻好奉陪了!”

沈慶之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隨即習慣性地將眼光看向了前排的鄒若之,卻失望地發現,她依然在用毛筆靜靜地描著字,對這邊發生的事情充耳不聞。

好叫人失望,哪怕看一眼也好啊。

……

“陳兄,你真的有把握贏沈慶之?他可是號稱東海第一才子啊,爭徐州榜首也不無機會。啊哈,我知道了,難道你算定有更厲害的人會參加秋試,所以才應戰的?哈哈,果然如此,這樣的話,隻要姓沈的拿不到榜首,你就贏定了!”

陳羽生很無辜地看了興奮的方遠一看,說道:“這個真沒有。”

方遠的笑容凝滯在了臉上,他僵硬地說道:“那你為什麼要應戰?”

“兩國交兵,未戰先怯者如聞風喪膽,方兄希望我做那樣的人麼?而且我不一定會輸給他,還有半年時間,變數極大。”

矮胖的方遠摩擦著下巴上的幾根胡須,陰笑著說道:“變數?你是說,我們想辦法給沈慶之使絆子?下藥還是美人計,我倒是知道他們這些信上清道教的士族挺喜愛五石散的,要是能把藥量加大些……”

“方兄!”陳羽生打斷了方遠的遐想。

“方兄讀過司馬法吧?”

“讀過一點,這次春闈會考到?”方遠已經兩眼放光。

“所有兵法中,夫子最推崇司馬法,其中有一句話是,兩軍守禮交鋒,要以堂堂正正之師對決,在背後偷襲的都會被人鄙夷。雖然從戰國時起,這種戰爭中的古禮已經不再存在,但我們儒士約戰文鬥,卻也繼承了其中的精髓。既然沈慶之敢堂堂正正的發出挑戰,那我也應該堂堂正正地以真本事給予還擊,能以正勝,盡量不用奇。”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沈慶之既然在之前的辯論裏就能耍花招,偏向用奇,小人如鬼,卻無法侵襲正氣凜然者,自己為什要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