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道:“見過李總管,奴婢替我家娘娘謝過陛下關心。可這……內中情況,便是奴婢也甚不清楚啊!都整整一夜了,娘娘她……您別說,奴婢這心呐,也跟著懸了整整一夜!對了,請問李總管,這櫻桃為何一直未歸?”
小桂子道:“小娟姑娘放心,韓修容吉人有天相。櫻桃她正在紫宸殿,當時情況緊急,她又不肯回來,無奈之下隻好讓她暫時留在紫宸殿。”
小娟福了福道:“如此有勞李總管了。櫻桃也是一時心急,若是冒犯了,還請李總管擔待些。”
小桂子道:“不妨事。雜家也能理解櫻桃乃是一心為主。”
兩人正說話,卻見產婆出來道喜:“修容娘娘平安誕下一名公主,母女俱安,可喜可賀啊!”
小娟心中的那塊石頭這才落地,她雙手合十,感激地默念道:“信女小娟多謝觀音菩薩庇佑!”
“你瞧,雜家都說了韓修容吉人天相,既然修容娘娘無礙,那雜家就去回話了。”
“有勞李總管。”
且說昨夜蕭懿叛亂之事已是滿城皆知,匆忙入宮的官員們一路上都在議論紛紛。待得禦駕來時,眾人這才肅靜站好。
蕭璟端坐在龍椅之上。而蕭懿則跪在大殿之中,他滿麵血汙、披頭散發,十分狼狽;但那雙銳利的鷹目之中,仍透出不甘來。
成王敗寇,雲泥之別。
蕭璟冷聲道:“大皇叔,百官皆在,你可認罪?”
蕭懿垂眸道:“哈,罪?”
蕭璟道:“事到如今,大皇叔竟不知自己之罪為何?真是可笑啊。”
蕭懿卻道:“既然陛下已有十足的證據,臣無話可說。”隨後,他壓低聲音道:“隻是,您真以為當年毒殺先皇之事乃是我一人所為?”
宣政殿中鴉雀無聲,蕭懿的話清楚的傳入了在場每一個官員耳中;這讓百官震驚非常。蕭璟也快步行至蕭懿跟前,道:“還有一人?!是誰!”
蕭懿道:“陛下這般聰敏,您大可一猜啊。哈哈哈哈!”
王宇在一旁喝道:“放肆!”
蕭懿不發一言,隻一瞪,銳利的眼神就讓王宇打了個冷戰。蕭璟看了蕭懿片刻,又恢複了往日的嚴肅神情,朗聲道:“罪臣蕭懿,毒害先皇,又意圖謀反,且證據確鑿,若按我大梁律,理應處斬。但□□朝有此先例,朕就效仿□□,不殺皇家血脈。故革其爵,其家產全部充入國庫,並將其囚於原晉王府內,無詔永不得出府。而府中之人,盡數發配充軍。來人,將蕭懿先押至刑部大牢關押!
王宇一聽,忙道:“啟稟陛下,臣認為如此不妥。”
“嗯?王相此話何意?”
“回陛下,此人罪大惡極,陛下應對其處以極刑,方能警示那些心思不正之人。”
“朕方才說了,□□一朝,已有此等先例。適□□仁德並未趕盡殺絕,反而給後世子孫立下規矩——不殺皇室血脈。王相此言欲破我大梁國之祖宗家法?再者,朕曾聞王相與蕭懿素來不合,莫非此舉實為公報私仇?”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有一瞬間,王宇感到了恐懼,遂攏袖恭敬道:“臣一時失言。還請陛下恕罪。”
蕭璟道:“既是一時失言,朕也不再深究。”隨即又道:“此次叛亂,幸得助力,否則王朝顛覆矣。紅星壽、寧越何在?”
紅星壽、寧越道:“臣在!”
“爾等立下大功,紅星壽領禁衛軍統領一職。至於被策反的一萬兵士,盡數歸入禁衛軍編製內,待會事畢,你就前去處理此間事務吧。”
“臣領命!”
“寧越,忠心耿耿,其勇武更甚,朕深感於寧越臨陣之無畏,今特封為正四品歸德將軍。”
“臣寧越謝主隆恩!”
蕭璟走回龍椅旁,道:“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朕乏了,想必眾卿家也擔驚受怕一整晚,都各自回去休整吧。”
“臣等遵旨。”
……
一出宣政殿,蕭璟就看到小桂子麵臉喜色迎上來道:“陛下,韓修容母女平安,真是喜事一樁!”
“哦?是嗎?”禦輦本是回紫宸殿的,蕭璟卻吩咐道:“那便先去景陽宮瞧瞧吧。”
小桂子應道:“是。擺駕景陽宮!”
可行至半路,就見一宮女慌裏慌張的往紫宸殿方向跑,小桂子一看正是小娟。他忙叫住她:“聖駕在此,還不快行禮。”
小娟撲通就跪下了,哭道:“陛下,我家娘娘、我家娘娘她出、出大紅了!”
“什麼!怎會如此?不是母女平安嗎?”
“娘娘誕下公主之後,已經平安。可誰曾想,不多時就……”
蕭璟道:“你起來吧,隨朕一道去景陽宮。”
小娟擦幹淚水,應道:“是。”
一行人急匆匆趕到景陽宮,眾宮人見是禦輦前來,紛紛跪地行禮。蕭璟擺手道:“這個時候就免了虛禮吧。太醫,韓修容如何?”
唐會道:“這……請陛下恕罪,就算華佗再世,亦是回天乏術。”
蕭璟長歎一聲,隨即趕緊入了內室。隻見韓夢鶯虛弱的躺在床上,眼珠渾濁,麵無血色。
田姑姑趕緊止了淚,行禮道:“陛下……”又輕聲喚了韓夢鶯:“娘娘,陛下來了,陛下來了!”
韓夢鶯的眼珠轉了轉,灰白的嘴唇微微翕動,氣若遊絲道:“陛下,陛下……請恕臣妾無法……起身……迎接……臣妾……”
蕭璟看著她的模樣,竟想起了自己母親去時的畫麵。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無妨。你……”
韓夢鶯道:“田姑姑……把……公主抱來……”田姑姑才止住的淚又落了,見她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抱在懷中,韓夢鶯這才道:“臣妾……今後無福、無福再侍奉陛下了,臣妾入宮……入宮的日子不長,但……能陪在陛下身邊……臣妾覺得很、很高興。這個孩子,陛下、陛下……給她賜個名吧,如此,臣妾……也、也能安心了。”
“好。就賜名‘敏’之一字,封,嘉寧公主。”
韓夢鶯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意:“臣妾、臣妾多謝……”話未說完,就咽了氣。
修容韓氏,歿於天啟十三年十月十五,育有一女,後被追封為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