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當時發展滯後,各方麵的條件不足,對野生動物保護不夠重視,加上種種外界複雜的原因,並沒有抓到這群盜獵者,“7·18”就此成為了直到今天都未能破獲的懸案。
為了給社會和家屬一個交代,案子最後問責了林業局和轄區派出所,內裏進行了徹底的大換血,這件事就落下了帷幕。
“案子發生後一年內,還設立了專案組在進行調查,但結果都無疾而終。線索太少了,繼續查下去很困難。”周承淵說,“老師為此一蹶不振,深受打擊。作為幸存者,他自責內疚,更覺得對不起那個滿心歡喜跟著他去了氵顯地的小實習生,實習生被殺害的時候,剛滿20歲。
“他一直覺得,上天讓他活下去,是天意,就算所有人忘記了‘7·18’,他也不能忘記,作為唯一活著的人,他自覺背負起了找出真相,替死者討回公道的責任。
“一年後,老師得到了一個消息,長川黑鳥市出品了一副驚為天人的紅耳點翠頭麵,無論做工還是原材料,都是舉世無雙的上品。那副頭麵整整耗費了二百多隻紅耳翠鳥羽毛打造,成為當年黑市被炒上天價的孤品。
“盜獵分子獵捕了翠鳥後,這批鳥就此下落不明,再也沒有任何消息,所以當時老師得知了這個頭麵的消息,激動不已,認定這個頭麵,一定和那批被獵翠鳥有關,一直在順著這條線查。頭麵最後被一個海外富商高價拍走,自此下落不明。”
這個故事實在太長,周承淵從沒有對旁的人說過,今天第一次說出口,莫名有種虛妄的不真實感。
身後的傷口更加刺痛了,冷汗順著額角緩緩流下來。
韓璃握著他的手,幫他調整呼吸。
她知道,不把這些說完,周承淵是不會上車的。
“後來呢?”
“後來……”周承淵苦笑一聲,搖搖頭,“十年前,老師終於得知了一條線索,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但他很篤定,告訴我順著那條線索一定能查出最後的真相,我怎麼勸都沒有用,哪怕讓他多等兩天,我陪他一起去他也不願意,瞞著我孤身一人前往了歐洲。在歐洲出了交通事故,客死他鄉。”
韓璃再次看到周承淵眼底泛紅,和那天在他爺爺家提到鄒玨時的神情完全一樣。
周承淵沒有告訴韓璃,接到鄒玨去世的消息後,他當即暈倒,送進了醫院,持續昏迷了半個月。
醒來後,他如鄒玨當年一樣就此消沉。
他很自責,如果當初堅持勸阻,或許鄒玨就不會踏上一去不返的道路。他覺得是他的不夠堅持,袖手旁觀了老師的悲劇。
他堅信鄒玨的亡故不是一場意外,那條他篤定可以查明真相的線索,就是故意要將他引入死亡的深淵。
鄒玨走時,發信息對周承淵說。
“7·18”之後,他就對人類失望了。到底麵對的是怎樣具有吸引力的利益,能讓他們罔顧同類和異類的生命,踩在血河上,雙手沾滿鮮血,也要拿這些肮髒不堪的錢。
“承淵,我所做的這一切,走到今天,已經被我定義為贖罪了。為那些慘死的朋友們,也為了慘死的動物們。就算利益再吸引人,也不能成為戕害生命的理由。這個世界已經讓我很失望了,我再不做點什麼,我會活不下去的。我得成為那一抹微不足道的亮光。”
從那之後,周承淵原本不嚴重的潔癖開始變得病態詭異,可怕到,連周承淵都厭棄自己的地步。
周承淵是看著鄒玨的背影長大的。
那天,周承淵沒有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