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祥元年八月初三晚上,雍關外麵的地麵結了一層雪白的霜,在月光下看去一片白芒晶瑩。中秋時分漠北的天氣已經很冷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北風都呼呼地從北方的草原吹來。洛山山脈寬大而不高,下半場高度比普通的小山高不了多少,阻擋不了從北方吹來的寒潮,風又幹又冷,吹得人的臉上生疼。不過今年與今年不同,往年吹來的北風中還經常夾雜著一絲從尚未幹枯的青草上吹來的清香,而今年的風裏,有的隻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雍關守軍的主營裏,有一粒燈火的忽明忽暗地搖曳著。已經是半夜了,但是雍關的守將李櫟還沒有睡,埋頭處理完所有的公務後,站在窗邊看了好一會天空。今晚的天空沒有雲,群星在如水的夜空中散發著潔白冷光,讓人神往。

李櫟最後走出了門口,緩步走上了城牆,身上銀色的鎧甲反射著月亮的白光。城牆上的風很大,插在城頭上的火楓樹旗幟在風中來回飄蕩著,這是大乾王朝的旗幟,旗幟上是一棵在烈火中屹立不倒的楓樹,金黃色的楓葉被風吹落,在空中翻飛燃燒。火楓樹旗幟已經在這片土地上飄蕩了五百多年,從來沒有倒下過。大乾王朝開國以來,五百多年一直占據著中州中最富饒的四州,是九州一直以來最強大的王國。不是沒有人想要侵占這片土地,隻是所有想要入侵的勢力最後都飲血倒在了火楓樹旗下。

遠方的夜空中突然飛起了一群鳥,那是一群食腐鳥,像受到了什麼驚嚇,它們在空中不安地盤旋卻又不舍得離去,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大戰才過了兩天,兩天前他剛大敗敵人一次,將蠻族逼退了十幾裏,戰場上有很多士兵的屍體沒有來得及清理,大量的食腐動物在戰後聚集到這裏參加它們的盛宴。

“將軍深夜不睡,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李櫟回頭一看,身後站著一個身著布衣的年輕人和一個穿著戎裝的將士。

“將軍”那將士向李櫟行禮,他是李櫟的副將,陳銘。

李櫟向陳銘點頭示意,然後對那年輕人說:“張良,你不也沒睡嗎。”

“北蠻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實在是難以入睡啊,所以就到上麵來看看夜景咯。”那叫張良的年輕人就道。

李櫟苦笑:“嗬嗬,張良,我的朋友,這裏也就隻有你能有心情看夜景了,這裏每一個夜裏巡邏的士兵都是神經緊繃的,我也不例外。”

張良看看城牆上站崗和巡邏的將士,又看向李櫟剛才看向的方向,那裏的一片天空是亮的,因為那是北陸人的軍營所在,說:“北陸的人突然南下拴動了所有人的神經,朝裏的那些忙著內鬥奪權的老人估計都被嚇壞了,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北陸人能聯合得那麼快,這樣一來倒是苦了你這個雍關守將。”

“大人們是在擔心國家安危,所以才會給李某重任。”李櫟說。

張良笑笑,不至可否,李櫟接著說,“北蠻每夜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消息嗎陳銘?”

“沒有消息,我們派出去的人都沒有回來,應該都已經死了。”陳銘神色凝重地說。

“內應呢?也沒有傳回有消息嗎?”

“沒有,已經好多天聯係不上他們了。”

瘮人的鳥叫平息了下去,夜裏一下子又平靜得出奇,隻有城牆上的火炬燃燒發出的聲音。一隻蟲子試探地飛近火邊,感受到了光和熱,振翅在撲到火前停了下來,不過這時正好有風吹起來,被風吹起的火舌一下子吞沒了它。火中一點亮了一下,接著升起一道黑煙。

李櫟其實猜到會是這個結果的,不過他心裏還存在一絲期望,不過這一絲期望好像也沒有了。

張良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她會沒事的,不用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