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事,她的身後出現了一人。
那人一襲黑衫,站在原處,卻始終未曾上前,微紅的眸看著那下一道伶仃斜影,仿佛如很多年前般一樣。
她初次帶他去翼山,那般快意自在。‘凜,這兒美嗎?’
她雨夜遇襲,他自東海匆匆趕回,救下她,她卻第一眼便認出了他,也是第一次那般擁住了他。
‘凜,你又要離開了嗎?’
‘好想,就這樣自私的將你留下,可是,卻還是狠不下心,現在才體會到,生離是這般難受。’
皇上聖旨下達的那一刻,她那般無助,可卻還是甘為自己冒險。
‘我憶兮,此生隻愛你,隻嫁你,即便身死,也絕不違此諾。’
‘可如果有一日,我沒死,而我要去的地方,是你去不了的……’
她給了他一線人間希望,最後變成虛妄,一路走到蠻荒。
記憶紛亂,他不曾嚐過這撕扯心肺,骨骼俱痛的滋味,這種痛不似剜肉刮骨,亦或者是針紮刀刺,是叫人分辨不出的迷惑。
憶兮擁著膝蓋的手緩緩收緊,一行清冷卻還是沒用的落下,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她想要忍住喉間的腥甜,不讓身後之人看出她的狼狽。
可是還是未忍住,猛的咳了起來,帶著殷虹的血跡。
那抹黑影卻是如風般劃過,一把攬過眼前的人,他的手指發顫,懷中的人比以前消瘦了太多,臉色慘白,蒼白的唇此刻卻是由鮮血暈染的。
他的手指輕抬,指腹替她擦拭著唇間的血跡,那般顫抖,卻又那般輕柔。
他眼裏血絲浸瞞,手指緩緩攥緊,似要將自己拆碎啃噬,撕扯心肺,可即便如此自受折磨,也不叫旁人看去一分淒慘的模樣!
憶兮倚在他的懷裏,依舊是熟悉的氣息,卻現在,卻多了一抹血腥之氣。
“你來了……”
他擁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抱的那般緊,卻還是點頭道:“嗯。”
“凜……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裏?”
他渾身一顫……不說話,隻是抱著她。
“你說……父親……哥哥……花瑟……夜梓逸……他們會在那裏等我嗎……”
他的手緩緩收緊。
“他們……應該不會等我……他們會怪我……怪我不聽話……”
他顫聲低語。“不會的。”
“其實……我一開始就不該來這裏的……那樣……他們就不必死了……”
“凜……我真的喜歡你……想要追上你的腳步……可我……總是追不上你……即便……我把心挖出來……討你歡心……可你……始終不屑一顧……”
千言萬語堵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槍劍叢生,紮的骨肉鮮血淋漓,他隻能緊緊的擁著她。“沒有不屑一顧,他從未忘記過自己的承諾,他的心裏隻有你,唯有你,他從未背叛過你。”
憶兮思緒本就不是太清,卻也足夠聽清處這樣的話,閉上眼,眼角的淚水亦順著那蒼白的輪廓滑落,點點滑落,如滾油澆心,令人五髒俱焚。
“是嗎……”她手指微動,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那般熟悉的輪廓,那般熟悉的眼眸,手卻已攀上他的脖子。
冰涼的唇覆上他的,本就是生疏的親吻,卻讓那人眸光一緊,他抱著她,吻著她,在感受那送入口中的藥丸時,他的身子明顯一頓,隨即眼中卻多了一抹從容平靜的笑意。
他的吻輕柔,疼惜,她卻緩緩閉上的眸,淚水順著臉頰而下,她緩緩鬆開他。“可是我的凜……早已經死了……在我們成親那日……”
赫連熙風依舊平靜的笑著,攔著她纖細虛弱的身子。“放心吧!他會一直陪著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此生此世,永生永世,皆不會放手了。”
他說著,便也自懷中拿出一個木盒,打開,將裏間的一顆戒子拿了出來,替她戴上。
她記得這個戒子,被她之前扔掉的那枚,他還是撿回來了,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候著。
“你說過,故事裏的新婚的夫婦會互贈一枚戒子,象征著堅貞不渝的愛情,我沒有找到你說的那種寶石,這珍珠,是我用血喂養的,憶兮,如有來世,以此為憑,我必會找到你,永不相負。”
他的手牽著她的,兩顆血色的珍珠戒指此刻卻那般耀眼。
以血喂養……
她想要掙脫他的手,卻無力氣,可還是道:“不會了……我的心裏隻有凜……而你……是赫連熙風……我會……殺了你……亦如……你殺了我最在意的人……一樣……”
他卻笑了。“那便殺吧!便是死,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憶兮卻突然哭了,似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的攥緊他的衣袖。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