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位(1 / 3)

科長調走後,綜合科就剩下大張、小張、劉九兒。

大張是辦公室到得最早的,掃地擦桌椅,燒開水幾乎全包。小張、劉九兒一合計,就給大張安了個職位,曰:張科副。大張隻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那天,他們仨閑著無事聊起了昨天剛結束的世界杯台球賽,皆誇蘇格蘭的那小子神,脆生生地一擊,那黑球受了白球軟軟的一碰,調戲人似的滑入底袋,要是不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那小子才十九歲呢。這還不算啥,沒見那白球,象長了腳丫子似的,要它咋走就咋走,一旦落定,下一杆就是好球。這也不算哈,沒見那小子的算度,紅色球明明擠在一起,不知那杆咋一搗,彩球進了,白球幾個碰撞,竟把那堆紅球撞成了滿天星,一杆就得了135分……

一個小時有餘,三人的談興漸消,也沒啥好的話題再延伸下去。張科副心裏直癢癢,想到蘇格蘭那小子玩的幾下子,就有到台球廳去試試的願望。劉九兒也極讚成,附和道:臨江而羨魚,不如回歸而結網。小張聽了劉九兒這文皺皺的附和,也一時來了興趣,他說興許自己把杆一拿也能打出那慢悠悠的球來。

張科副領頭,三人不到四點半就去了台球廳。

天氣漸熱,台球廳在一幢三層樓房的底層,位於城南的十字街。正好太陽西曬,但門前有一排臉盆粗的法國梧桐,阻隔了那直射的陽光,灑下了一片實在難得的蔭涼。他們三人進了門,就被裏間的氣氛所感動。廳內人滿為患,每張球桌前圍上了十餘人。他們仨看了一陣熱鬧,就回去了。

張科副、小張、劉九兒真正打上台球,還是幾天後的那個下午。那天下了一陣雨,街道積了一層水,張科副斷定台球廳不會有太多人,張科副就帶了小張、劉九兒去了台球廳。一進大門,果然如張科副所料,隻是稀拉拉的幾個人,而且從那擊球的架式就看得出也是初學乍練。這就更增添了張科副的自信。

他們仨占了一張台,輪著上。張科副與劉九兒先上,那杆在手上雖可以學著蘇格蘭那小子抽動幾下,但出杆時心裏就全沒了底,信馬由韁。

三人打了兩局,卻用時一個半小時,兩局都是張科副贏了。

張科副的老婆餘靜在城建局工作。隻要局裏沒有其他任務,下午五點準時下班,走到家裏是五點一刻。平時,張科副下班回來要比餘靜早,餘靜每次打開房門,總能感覺到張科副的存在。因為,多數時候,廚房裏定會傳來洗菜淘米的嘩嘩水響。餘靜聽到這種聲音,心裏就有一種甜蜜的踏實感,自己也便心安理得地歇息。

這天餘靜開門,就覺得情況有變,不僅沒有淘米洗菜的響動,進廚房一看,就連中午炒了菜的鍋也沒刷洗,餘靜心裏來了氣,將小包用力擲向沙發,順勢躺在了沙發上。

張科副贏了球,自有幾分得意,笑嗬嗬地看著小張、劉九兒交錢結帳,一麵又調侃取笑。小張、劉九兒悶不吱聲。

出了台球廳,張科副看看表,六點隻差一刻。他心裏著實有些慌亂,他在盤算如何瞞過妻子餘靜,若是直說去打了幾盤台球,而晚回了,餘靜會質問這地方也是你光顧的麼?張科副將無言以對。

剛進門,餘靜就給張科副來了一個下馬威,她從沙發上坐起,直問他去幹啥。張科副就吱唔說去給朋友幫了忙。餘靜窮追不舍,問給誰幫了忙,幫啥忙。張科副一時反應不及,一麵又覺得確實有些理虧。餘靜的這逼人的架勢,直逼得張科副耳臉鮮紅,他打心底承認玩的不是地方,這把戲不是他這種人該涉足的。但餘靜的這種近乎審訊的口吻,卻叫他本是有些心虛的顏麵更是不好受,於是就帶氣地反問,難道我幹每件事你都要管個徹底?餘靜站起,直逼張科副麵前,氣呼呼地說:你六點多才回來 ,你倒還有理,真是玩邪了你。我問你,我是你什麼人,我該不該問,你在外幹的要是正經事情,還有啥不好啟口的,給朋友幫忙就直說了事,還遮掩吱唔個啥,未尚還是些見不得陽光的事兒。張科副雖是悶了一肚子氣,卻在餘靜的強大攻勢下無處發泄。

餘靜見丈夫悶聲不響地進了廚房,也就不再展開去,料想老實出名的丈夫,也幹不出啥時髦的花樣來。最多是在辦公室玩了幾下花牌什麼的。

張科副進了廚房,又是洗又是淘,待飯做好已是將近七點。張科副把茶幾收拾幹淨,擺上一張舊報紙,三個菜端來放成品字形。兩素一葷,分別是一盤扁豆,一盤卷心菜,葷菜則是椿芽炒雞蛋。餘靜一看就明白了,那兩個素菜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她認定這是他在想方設法地套近科。餘靜在心裏直笑男人還是真受不住自己的兩下子。

餘靜對飲食要求比較有節度,不到心慌她是舍不得多吃上幾許油葷的。她時常觀注的是自己的體形,為此她還專在商店裏買了根裁剪用的皮尺,隔兩天就把衣服脫得精光,依次量一下胸圍、腰圍、臀圍、大腿等。若是發現稍有變化,那接著的幾天就得加緊控製,無論是質還是量,防微杜漸。她十分擔憂的是,有那麼一天自己身上會壘上一層白花花的肥肉,走在大街上招來人們的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