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息了自己波濤洶湧的情緒,回頭一看,陳冬爾還呆呆坐在地上。她走過去,故作輕鬆地摸摸他的頭,說:“好啦,這點打擊都扛不住。等你過了這個勁,你會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麼喜歡我。”
陳冬爾抬頭看她,一字字說:“你真狠。”
陶欣微笑著說:“我欠你一個女朋友。我會補償你的。”轉身拿自己的包,回頭說:“我走了。”
陳冬爾戀戀不舍地送她出門,回來一腦袋栽在床上,才感覺到渾身無力,閉上了眼睛。陶欣走在馬路上,迎著夏日涼風,深深吸了一口氣。也許會難過一陣子,但有什麼事情是抵抗得住時間的呢?陶欣暗暗為自己打氣。
陳冬爾一覺睡到了中午,趕忙打上粥,上醫院看老李去。老李還沒醒來,陳冬爾坐在旁邊,仔細端詳他,他第一次見老李的時候,老李剛四十出頭,滿頭烏發,麵色紅潤,聲如洪鍾,現在,頭發稀疏了很多,兩鬢還隱約有白光,那是染發後隱藏不住的衰老。老李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強壯的領路人了,他老了。陳冬爾頓時有些愧疚,他覺得老李犯病跟自己脫不了幹係。
老李突然咳了一聲,陳冬爾連忙站起來,看他慢慢睜開了眼睛。老李渾濁的眼神茫然掃視了一圈,恍如隔世,他甕聲甕氣地說:“我還沒死?”
陳冬爾喜出望外,笑著說:“你命多硬啊!唐山大地震都活下來了,區區心髒病能奈何得了你?”
老李嗬嗬一樂,說:“嗯,我還不能死。我還要繼續跟你們鬥。”說完連聲咳嗽。陳冬爾把他扶起來,喂他把白粥喝了。
老李斜倚在床背,悠悠地說:“這回死裏逃生,我知道我不能再這麼拚下去了。我得趕緊去加拿大跟我老婆女兒團聚,我真怕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她們啊。任何事情跟生死比起來,都是小事。”
陳冬爾安慰他:“醫生說了,你要是按時服藥,按時休息,不要太疲勞,你還能再活五十年!”
老李嗤笑道:“那我不成了上百歲的老妖怪了?哈哈。知足吧,掙錢永遠沒有盡頭。我該收手了。”他轉向陳冬爾:“冬爾,這些年我沒有白對你好。這次多謝你,要不是你,我再也見不到我的老婆孩子了。”
陳冬爾假裝正經地說:“您用得著跟我客氣嗎?你要謝,還得再謝一個人……”看著老李疑惑的眼神,“陶欣。陶欣跟我一起去的您家。”
老李若有所思,說:“陶欣這姑娘不錯,改天我得謝謝她。我琢磨著,你倆是不是有點什麼?”
陳冬爾趕緊澄清:“沒有沒有。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老李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支撐著再探起身來,說:“你知道嗎?前幾天陶欣來找過我,讓我撤訴,給你們說了好多好話。我當時在氣頭上,語氣有點重,她還在那磨了好一陣子才走。若是尋常關係,她犯得著低聲下四來求我?傻小子!”
陳冬爾一臉茫然:“她怎麼沒跟我提起啊?”
老李說:“所以說這姑娘不錯,居功不傲。你得抓住了,以後我可不再給你介紹對象!”
出了醫院,陳冬爾給陶欣撥了個電話告訴她老李醒了,並且感謝她為了高爾的事情去找老李。他鄭重其事地表示要請陶欣吃頓大餐,但陶欣說這幾天忙拍攝,陳冬爾不好再強求,於是約了老李出院的時候再見。
到了出院的日子,陶欣如約來到醫院。她邊收拾東西邊和老李閑聊,她好奇地問:“您還是沒告訴您太太和女兒您住院的事?”
老李“咳”了一聲,搖手說:“免得讓她們擔心啦,她們幫得上什麼忙?她們被我慣得,老的小的都是溫室裏的花朵,一點風雨都經不起的。”
陶欣笑說:“您也得給她們機會啊。人家都說,女人在愛人遭難的時候,激發的能量是無窮的。反正,如果是我男朋友出事不跟我說,我會氣死的。”
老李說:“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所以,女人比男人長命。不過陶欣,你跟男朋友不是分手了嗎?怎麼又出來一個男朋友?是冬爾?”
陶欣急得跺腳:“哎呀,我說是如果,如果!”
老李繼續調侃她:“對啊,我就說是如果的話,陳冬爾行不行?”
陶欣羞澀地搖頭。老李正色道:“現在的社會,你去哪裏找那麼實在的男人?他雖然情商不太高,談戀愛是不行,但心地是很純良的,最適合當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