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橫眼力過人,瞬間已明其理。孟槁之言,非是從技術層麵所說,而是這些人沒有經曆過生死搏殺,縱有拚死之意,但在這種壓迫麵前,其技法根本發揮不出來。昨晚如果自己真的動手,恐怕這莊裏的客人,也無法留下孟槁和離軒。
“孟兄劍勢銳不可擋,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隻是不知孟兄與離兄身邊那位神秘高手朱家相較,誰更勝一籌?”田橫問道。
孟槁不善言辭,回道:“朱家自幼習武,天賦極高,孟槁拍馬不及。”
田橫一驚,再問:“孟兄劍法又是何方高人所授?”
孟槁看了一眼離軒,不知是否應當實話實說。
離軒笑道:“孟槁自幼身體較弱,是我教了他一些強身健體的方法,順便學了點劍法基礎。但他目前的劍法,卻已經和我所學大為不同,在實戰中磨礪,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
田橫又是一驚,“難道……這位離大人……除了箭法精絕,竟還是位頂尖的劍術高手?”
突然之間,田橫一下子明白了離軒勸降之意。麵對攜滅五國之威東進南下的強秦,齊國縱有死戰之心,但最終除了血流成河,留下一個破碎的山河之外,還有何意義?自己縱有報國之念,但在大秦精銳麵前,也不過炮灰而已。
齊人不怕死,但也唯有一死。
一時間,田橫萬念俱灰。
齊都臨淄,在戰國時期,為天下文化、經濟中心,綜合考量,可謂當時“一線城市”之首,僅大城便已達七萬餘戶、數十萬人之眾。齊都分大城、宮城之別,但卻遠非大城、小城能盡。西麵稷門外,跨係水而建有稷下學宮,時為天下學術研究中心。所謂天下之才出於齊,實為天下之才出於稷下學宮。若以譜係而論,因荀卿曾為稷下學宮三任祭酒,所以韓非、李斯、離軒均可謂“稷下係”學者。
而臨淄東麵,淄水以東,因大城容量有限,這裏自發形成了一片龐大的商業組團,服務業發達,麵積幾可與大城相當。因齊地東麵臨海,又有淄水相隔,而這片商業群落也帶來了相當可觀的賦稅收入,齊室也就因勢利導,未加阻止,而是進行相對規範。但這一片區域到底有多少戶多少人,就無法進行統計了。總之,當時之臨淄,遠較今日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城區為大。
這一片“城市化”的成果,卻也因官府管理不到位而成為各種勢力相爭的利益所在,魚龍混雜。天下暗殺組織,多出於此,蓋因這裏既經濟繁榮,各地人員複雜,又少官府管製。而齊地武風甚重,高手甚廣,也便於網羅好手,建立基業。
“軒哥兒,天下皆重農抑商,何以此地如此繁盛?”孟槁也算是見過大世麵之人,卻從未見過如此大城,不禁驚詫。
市井之中,隨處可見齊人的娛樂,吹竽、鼓瑟、擊築、彈琴、鬥雞、走犬……玩法之多,令人目不暇接。當前兩國戰爭一觸即發,高層固然愁緒滿懷,而底層民眾卻那裏看得出大戰將至的樣子。
離軒也正自讚歎之中,聽得孟槁發問,回道:“這應當是太公立國之功了,太公營丘立國,通商工之業,便魚鹽之利,勸女工,極技巧,農商並重,走了一條與各國完全不同的路子。後田氏繼齊祚,仍以此為國策,是以與你所見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