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會丁之重(3 / 3)

駱晨立刻激動地回答:“是啊。我們正在探討狄江老師的展品。”

梁少麟身邊的青年聞言,掃了一眼月華之章,“他說了些什麼?”

駱晨心道,東一區定製費排名第一的梁少麟大師,如果知道剛才那少年如此評價月華之章,肯定會怒斥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搞不好還會親自去教訓那少年兩句。他內心幸災樂禍,卻擺出嗬護晚輩的語氣道:“說第二主幹順時針方向的魚骨結構應該改為樹形結構……那孩子大概也就是隨口一說,大師不要生氣。”

梁少麟接過月華之章看了兩眼,眼光漸亮,“一卓,那孩子就是你新簽的那個魂筆定製師?”

丁一卓點點頭:“是他。”

“我現在有點相信,那兩張紙上的東西是那孩子做的。”梁少麟感歎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

駱晨結巴道:“梁大師,您覺得……那孩子說得對?”

梁少麟耐心地回答:“魚骨結構的優點是平穩。對於普通材質和內壁平滑度一般的魂筆來說,魚骨結構可以有效降低睛流速過慢帶來的沉積現象,或睛流速過快導致的發熱。但這支魂筆材料極佳,筆芯內壁處理得當,睛流沉積概率小,低度發熱也扛得住,因此魚骨結構的作用就略顯雞肋——不如換成樹形結構,反而可以起到增強導流槽下遊結構的效應。”

說到這裏,他又朝丁一卓感歎道:“其實這支筆的設計已經算是完美了。魚骨結構雖然不是最佳選擇,但也稱不上瑕疵。不過,蘇塘是三級異造師,他的靈湍體量必然龐大。魂筆的下遊結構哪怕增強半分,紙人的賦原指數都能獲得明顯的加成提升。能看出這唯一的、不算問題的問題——這孩子要不了多久,在魂筆製作行業內就會聲名大噪了!”

駱晨隱約覺得丁一卓此刻的目光閃了閃,欲言又止。但他並未深想,隻著急接下來切入什麼話題能夠引起兩人的興趣。可還沒等駱晨有結論,便見丁一卓的目光轉向別處。

“梁大師,失陪一下。我去和熟人打個招呼。”丁一卓禮貌地告退,向星光塔的琉璃回廊走去。

見此情形,駱晨隻好把注意力都放在梁少麟一個人身上。

星光塔每隔一定樓層,就設有大麵積的半戶外露台,可以讓久處室內的人們放眼遠眺四周的美景,享受身處高空的奇妙體驗。由於星光塔的露台和塔身外層一樣,都由特殊材料製成。在不斷變幻的燈光的映照下,質如冰淩水晶,通透明澈,色若琉璃彩寶,光華流轉,因此,遊客們都習慣稱之為“琉璃回廊”。

丁一卓站在通往琉璃回廊的通道上,前麵一座木質雕塑後站著兩人,還隱隱傳來對話。

“……打擊非法的紙人組織是異查隊的職責。一旦發現任何不軌行為,我們都會嚴厲製裁,絕不姑息。丁席主,您可以放心把任務交給我們。”一個成熟穩重的男聲斬釘截鐵地說。

“我一向相信異查隊的能力。不瞞您說,最近騷擾我的那些紙人令人十分頭疼。”丁之重笑道,“不知道貴局的數據庫裏是否有這樣天賦的異級紙人,比如能夠快速學習其他紙人的異級能力。”

“學習其他異級紙人的能力?這怎麼說?”

“我的兩名造紙前些時候與一名異級紙人交手,結果一死一重傷。”丁之重表情凝重,“幸存的造紙告訴我,起初這名紙人僅表現出易容和空間兩項異能,但在接觸了他們後不久,居然就能夠發動他兩人的天賦能力。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能夠擁有四項異能的紙人,並且還這麼巧,其中兩項恰好與我的造紙一模一樣。所以我推斷,他的天賦應該是——”

說到這裏,丁之重猛然轉頭,向琉璃回廊外厲聲喝道:“誰在那兒?”

丁一卓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正準備走出去,卻聽見一個聲音道:“我。”

他大吃一驚,從另一側通道上走出的少年,不是謝首又是誰?

“是你躲在那裏偷聽?”丁之重的聲音變得充滿威脅。

“偷聽?”謝首臉上不知為何殘餘些驚愕之色,但很快恢複如常,“據我所知,這裏應該是公共場合。況且,我並沒有看見‘閑人止步’的牌子。”

“巧舌如簧,不愧是連蔚的弟子。”丁之重眯起眼睛。

旁邊的成熟男子聞言吃了一驚,打量了謝首兩眼,“你是連……先生的學生?”

謝首向這人微微一禮,目光終於在丁之重身上落定,“我以為,位高權重的十二聯席萬山席主,應該不會認得一個素未謀麵的小人物。”

成熟男子見兩人之間波濤洶湧,很有眼色地抽身告退:“丁先生的囑托我記住了。回去我會好好查一查,盡快給您答複。先失陪了。”

琉璃走廊上隻剩兩人後,丁之重哼了一聲,“你老師讓你來京華,真的隻是來上學嗎?”

謝首否認道:“你想多了。要來的人是我,不想我來的人才是他。”

“是嗎?”丁之重一臉不信。

“事實上,我不來京華才奇怪吧。京華是泛亞的首府,集中了造紙界最豐富、最頂級的人才和資源。縱然我眼下隻能念造設係,京華大學對我而言,也是很好的選擇——我又不是考不上,他為什麼要反對?”謝首說著,眼中漸漸充滿笑意。

“你為什麼不聽你老師的話?”丁之重的聲音逐漸透出危險,“隨便待在哪裏——隻要不是京華。”

“為什麼?”謝首的笑容逐漸收起,抬起下巴,身上的氣質發生了一些改變。這變化讓丁一卓忍不住想起曙日狂歡會後,謝首麵對蘇圓的逼問,矢口否認毆打齊偉的那股痞勁。

“為什麼不能來京華?這是關乎我前程的重要選擇,想讓我隨便放棄,怎麼可能?!總得給我一個充分必要的理由吧!”他歪著頭勾起嘴角,盯著丁之重的目光愈漸鋒利,“我老師不肯給,你能給我嗎?”

丁之重意味深長地警告道:“不聽長輩的話,是要吃大虧的。”

謝首望了他兩秒,像是聽到了很有趣的笑話,“你有資格說我嗎?”

丁一卓的心中隱隱覺得要糟,卻已經來不及去打斷謝首,隻聽見他這位小師弟毫不客氣地諷刺道:“一個被父親趕出家門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丁之重果然一瞬間變了臉,眼神變得陰沉而深邃。他盯著謝首看了好幾秒,仿佛一隻禿鷲盯著一具死屍,思考到底該從哪裏下嘴。

“這麼說,你是執意要留在京華了?”丁之重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遠遠旁觀的丁一卓都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壓力。與爺爺那種溫和厚重卻難以動搖的威勢相比,這個男人的威脅更鋒利直白,因為這句話從他口裏說出來,與“你是執意要找死了?”實在是沒什麼區別。

謝首卻似乎完全沒有感到這種壓力,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怎麼,丁席主不歡迎?”

“歡迎——歡迎之至!”丁之重嘴角微微勾起,眯起眼睛,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謝首的領結。接著他上前一步,仿佛一個疼惜晚輩的長輩,伸手給對方整理了起來,然後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謝首的目光陡然一冷,當丁之重的手再伸到胸前的時候,他猛地扣住手腕,順勢一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方狠狠摔了出去。

“轟”的一聲重物砸地的聲音響起。這一下震動極大,連丁一卓都恍惚覺得地板震動了一下。他見過齊偉躺在醫院的慘狀,一直以為那是紙人群毆的結果。眼下這一幕,讓他對謝首的殺傷力有了新的認識。

或許是動靜過大的緣故,安保人員很快趕到,一眼看到躺在地上咬著牙的萬山席主,還有一臉怒色的少年。

為首的安保隊長立刻蹲下來查看丁之重的狀況,“您怎麼樣?”

丁之重擺手示意暫時不要扶他,他一邊喘氣一邊說:“謝首同學,你無緣無故攻擊我,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充分必要的理由?”

謝首麵無表情,“位高權重的萬山席主,誰敢攻擊?我隻是正當防衛。”

謝首說完這句話,丁一卓發現這個小師弟似乎向自己這個方向望了一眼,但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開,以至於他都不確定是不是被發現了。

“嗬,正當防衛?”丁之重氣笑了,“要不要調監控看看,你對‘正當防衛’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我想知道,上一句話咒我死下一秒就向我伸手的人,憑什麼覺得‘正當防衛’一詞不妥。”謝首冷道,“如果你不滿意,我不介意讓你理解一下‘攻擊’這個詞的意思。”

“這位先生!”安保隊長見狀,立刻厲聲喝道,“請您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雖然我不清楚兩位之間有什麼矛盾,但這裏並不是兩位解決私人矛盾的場所。”

這時,一名安保隊員上前,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安保隊長望向謝首的目光明顯失去尊敬,“謝首同學,為了受邀客人的安全考慮,請你立刻離開會場。”

作為京華大學造紙材料與設計係一名普通的學生,謝首自然是不可能收到這裏邀請函的。他隻可能是跟著某個有邀請函的人一起進入會場的。隻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能不能幫謝首解決這次麻煩。

丁一卓思忖間,有兩名安保人員已經拿下腰間的電棍,滿臉警惕地向謝首走過去。他掃了丁之重一眼,此刻這個人的臉他看不到,但丁一卓知道,那上麵絕對不會有讓自己愉快的表情。

“謝首是正當防衛。我可以作證。”

丁一卓走了出來,擋在謝首和安保隊員之間,“我親眼看見,是丁之重先動手的。”

現場靜了一靜。

謝首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但臉上也沒有意外的神色。丁之重則是錯愕地轉過臉,盯著自己的侄子兩秒鍾,但隨即閉上眼又轉回頭去,此後再不發一言。安保隊長顯然也認出他的身份,苦笑道:“兩位丁先生,你們——”

“丁席主看起來傷得不輕,有必要去醫院檢查治療一下。”丁一卓冷淡地說,“所有的賬單請寄往丁宅。我想地址丁席主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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