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齊家失手(1 / 3)

正月初五,簡墨離開碧海長鯨。此時還沒有過元宵節,他便帶著簡要先回了楚中市。隻是簡墨習慣宅在家,除了與老同學歐陽、齊眉聚聚外,基本不出門。

簡墨沒有向連蔚隱瞞魂力波動恢複、辨魂能力消失的事情,然後又提出了操控魂力波動的可行性問題。短暫的驚喜之後,連蔚的表情認真起來,“可以嚐試一下,但要控製好尺度。魂力暴動是因外力刺激造成魂力波動失序,甚至消亡。但主動操控魂力波動是否會造成同樣的後果,我們都不知道。”

簡墨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連蔚果斷決定:“既然你要在楚中市待幾日,就由我看著你練,肯定比你自己亂搞要強。”

簡墨猶豫了一下,如果有一名辨魂師從旁幫助,他的嚐試就要容易得多。隻是萬一出現什麼問題,待在附近的連蔚豈不是第一個遭殃?

連蔚哪裏看不出他在擔心什麼,“你傻了嗎,你的魂力波動隔得老遠都能看見。到時候保持一定距離,電話聯係不就行了?”

此時京華市造紙師聯盟總部大樓的樓頂,賀子歸正與外事長老彙報謝首被刺一事。

“這位謝公子也還是前幾日昏迷的曆練者之一。”賀子歸補充說。

“叫謝首是吧?我知道。見過了。”外事長老的麵色突然冷下來,“人死了嗎?還是缺胳膊斷腿了?”

賀子歸不是第一次與這位金發碧眼的外事長老打交道,卻難得見他一聽到名字就變了臉,便將簡墨管家潛入碧海長鯨相救的後續隱瞞了下來,改口道:“因謝公子機敏,很快找到機會示警,因此隻是受了些許擦傷。”

“本以為沒人會去踢一隻死狗,不想這小家夥沒了造紙天賦還敢搞三搞四,到處得罪人。”外事長老嗤笑了一聲,“他既然嫌自己命長,碧海長鯨又何必多管閑事?你回去與你師父商量下,看著給些補償就行。這種人胸無大誌,不會計較的!”

賀子歸哪能聽不出這位外事長老與謝首不但認識,而且兩人之間矛盾不小?他雖為謝首不平,卻無法左右長老級別人物的決定,隻好稱是離開。

三天之後,簡墨告別了連蔚,返回京華大學。

從碧海長鯨回來後,他就看到了點睛紙筆論壇上代理發來的郵件。郵件是在他前往碧海長鯨的第二天發來的,因為崔明那時已經打不通他的電話了。

雙槽導流是簡墨開發並首次在M係列的魂筆上運用的新技術。其核心作用是當一條導流線受到影響不能正常運作的時候,另一條導流線能夠隨時替補上,幾乎百分之百避免了寫造過程睛流中斷的風險。

簡墨發現十二家有購買使用權意向的企業中,果然有一家的所有人姓齊。他便給崔明打了電話:“齊家不行,其他的你看著辦。”

“好的。”崔明的聲音平穩,沒有詢問這麼做的原因,隻是繼續說:“不過有七家接洽的負責人,希望能夠與您見一次麵。因為您的作品一向都是通過論壇發布的,又從來沒有在人前露過麵,他們心中存有一定的顧慮。”

簡墨默默地考慮了一會兒,才向他的代理人解釋道:“我勢單力薄,與這些人談判隻會吃虧。你替我婉拒了吧。如果他們因此放棄的話,也由他們去。”

反正他現在也不差這個錢吃飯。簡墨想起從碧海長鯨返回的船上,簡要給自己列舉的資產清單和可調用資源的明細,至今仍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不過好歹現在他知道,之前監考老師的信息之所以來得這麼快,主要是得益於重簡方略建立後日益彙聚的人脈。現在自己名下的資源,早不是簡要一人能夠運轉起來的了。

位於京華市陸伸區的齊宅中,對簡墨的決定一無所知的齊茵,正在認真地介紹雙槽導流技術。

“目前市麵上魂筆的導流槽結構都屬於單槽導流。單槽導流與雙槽導流相比,缺點就是一旦唯一的導流線受到影響,點睛的睛流量不但會變緩,同時還會造成部分成分的效果減弱,嚴重的話會導致寫造中斷,甚至失敗。”齊茵說完,特地看了齊偉一眼。

“你那是什麼眼神?”齊偉坐在輪椅上氣呼呼道,“我也是造紙師,我不需要你科普。”

有試驗數據顯示,寫造中斷一旦超過三十秒,造紙結果就會受到嚴重影響,甚至直接失敗,因此睛流中斷發生率就成了衡量魂筆等級的重要指數之一。雖然所有的造紙師在正式的寫造中都會準備兩支以上的魂筆以防萬一,但能將睛流中斷發生率幾乎降至零,無疑在魂筆製造史上具有革新意義。

“雙槽導流對於魂筆設計的要求更高,成本必定也高過單槽許多。但對於我的客戶來說,尤其是中高層客戶來說,這個代價是他們樂意付出的。”齊茵對病床上的老人說,“這項技術我們一定要拿下來。”

病床上的老人麵色發黃,精神十分萎靡。他聽完齊茵的話,便合上眼睛:“你既然看準了,那就去做。隻記住一點,別丟了齊家的臉麵!”

說完正事,齊茵收起文件,低聲道:“爺爺,手術的事情,您考慮好了嗎?醫生說,恐怕拖不了太久了。”

老人微微歎了一口氣,“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一想。”

齊偉拍著輪椅把手,肆無忌憚道:“還有什麼好想的,海德醫院幹這事已經是熟練工種了。再說就算曝出來,肝源又不是我們弄來的,一推六二五,誰還能怪到我們身上。”

“你閉嘴!”齊茵感覺爺爺的語氣比以前鬆了許多,知道他多半心裏已經同意手術,心中微微一喜,但手卻毫不留情地拍向堂弟的後腦勺,“你能想到的,爺爺想不到?”

“齊茵,你想打死我啊!”齊偉抱著頭大叫。

“好了,好了,你們沒事都出去吧。讓我安靜下。”老人揮揮手,疲倦地閉上眼睛。

出了病房,齊茵把齊偉的輪椅推到無人處,雙手交叉站在他麵前,“你跟我老實說,那個謝首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什麼人?”齊偉一頭霧水地看著堂姐,“不就是一塊造設係的廢料嗎?你突然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齊茵板著臉,“廢料?一塊廢料不但能夠躲過我派去的特七級殺手,還讓他們被碧海長鯨的人抓到。”

“造紙師聯盟那邊是什麼反應?”聽到碧海長鯨四個字,齊偉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個謝首死不足惜,可若是得罪了秋山憶,那可是大大的不值。他不由得怪起齊茵,“你選什麼地方不好,偏選他在碧海長鯨的時候動手!”

“現在知道怪我了,怎麼不想想你當初杠上什麼人了?”齊茵哼了一聲,並沒有繼續責難下去,“不過奇怪的是,造紙師聯盟對這件事竟然沒有一點反應——連一個口頭警告都沒給我們。這不像是夏爾的作風啊。”

齊偉一聽,轉了兩下眼珠,“姐,你說,會不會是謝首得罪了夏爾,所以人家才故意甩手不管?”

齊茵在他對麵坐下,靠著椅背垂眼思索道:“沒聽說過夏爾跟這謝首有什麼交集。不過看這事情的反饋,至少能夠說明,他對我們動謝首是沒有意見的。”

“那不就得了?”齊偉的眼睛裏又露出凶狠之色,“這次不過是他運氣好,碰上碧海長鯨的人救了他,下次就沒這麼幸運了。”

這時,齊茵的手機響了。

“你說什麼,拒絕了?”齊茵直起後背,凝神皺眉,“沒有拒絕其他十一家的談判邀請,卻獨獨拒絕了我們齊家?憑什麼?!”

“代理人隻說是委托人交代的。”電話那邊戰戰兢兢地回答。

齊茵眼光微動,然後緩緩地靠回椅背,目光看向對麵牆上掛著的宣傳標語。“這個墨力的資料,你知道多少?”

電話那邊更加緊張,“墨力向來是通過點睛紙筆的代理人出售作品。駱駝一直在套他的信息,可至今也沒有套出有價值的東西來。”

齊茵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手指輕輕理著自己裙子上的褶皺,“查!去點睛紙筆的代理中心查!查墨力的代理人,查他的發貨地址……我就不信查不到他的底細!不過是一個出道不足一年的魂筆製造師,居然有膽子拒絕我們齊家。等他的資料落在我手上,我會親自上門去問他,是誰給他的勇氣拒絕我們?!”

電話那邊連聲道:“是,我馬上去查。”

“等等。”齊茵囑咐道,聲音明顯放緩,“此事暫時不要跟董事長提。董事長現在身體不好,不要讓任何壞消息打擾他。”

齊茵掛了電話,警告地看了齊偉一眼。後者撇撇嘴,“放心吧,我不會告訴爺爺的。我還是知道分寸的。”

齊茵回到自己的房間,打了一個電話,“如果我爺爺同意,移植手術什麼時候可以進行?”

“齊小姐,最近紙人管理局查得很嚴。尤其像這種內髒移植手術,髒器的來源、捐贈人的信息都會調查得一清二楚,我們確實壓力很大。”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仿佛十分為難。

齊茵聲音犀利,“這是你要解決的問題,不是我要解決的問題。我當初讓爺爺在你這裏就醫,是因為你拍著胸脯說你有辦法。現在你跟我說有難處——把我當傻子糊弄?!還是你當我們齊家是好捏的軟柿子嗎?”

電話那邊支支吾吾沒有說話。

“再加一千萬。如果你再跟我說什麼搞不定之類的話,明天我就安排爺爺轉院。”齊茵斬釘截鐵地說。

“沒問題。”電話那邊聲音頓時客氣了許多,“隻要經費充足,什麼都搞得定。”

齊家家主齊駿的手術日期終於定了下來,這在消息靈通的家族中並不算秘密。

“齊家家主定在一周後手術,到時候你代我去慰問一下。”丁爺爺在棋盤上按下一子,囑咐丁一卓。

“他們終於找到肝源了?”丁一卓微微有些意外,“運氣不錯。齊大小姐想必最近心情很好。”

“我看未必。”丁爺爺笑道,“剛剛收到消息,齊家被墨力拒絕了。”

“為什麼?齊家好歹拿的是東一區魂筆授權許可證。”丁一卓驚訝道,“墨力和齊家有過什麼矛盾嗎?”

“這就隻有墨力本人知道了。”丁爺爺笑道,“雙槽導流技術失手,碧海長鯨那邊也失了手,齊茵的心情怎麼好得起來?”

提到碧海長鯨,丁一卓沉默了一會兒,將手裏的黑色棋子扔回棋盒,“謝首身邊的管家,應該是空間係異級紙人。”

丁爺爺笑著將手裏的棋子也放回棋盒。“試出來了?”

“一個造設係學生身邊竟然有一名空間元素的協律者侍奉,確實十分可疑。”從這一點看,丁一卓幾乎可以確定,謝首來京華市是帶著任務的。但連蔚已經退出多年,到底能不能報複成功,丁一卓並不確定。可此人曾經執掌萬山二十多年,既然他動了這個心思,想來……應該可以給丁之重帶來不小的麻煩。

他一邊想著,一邊清理著棋盤上的棋子。

“源於他自身的能力也好,源於他背後的勢力也好。”丁爺爺看著心思顯然在別處的孫子,“這對於丁家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如果他對丁家沒有惡意,你也不要太過尋根究底,免得惹人厭憎。”

“我懂的。”丁一卓沒打算解釋,他將棋盒蓋上,順著爺爺的話道:“家族利益第一。我不會因為個人意氣之爭影響家族利益。”

丁爺爺哪裏聽不出孫子話語中的敷衍之意,輕輕歎了一聲,站起來摸了摸孫子的頭,“一卓,這麼多年,你還看不明白嗎?一個人,有沒有優秀的造紙天賦,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丁一卓身體突然繃緊,沒有說話。

“上次你自己也說過——‘便是謝首沒有失去天賦,丁家旗下的異造師難道還少了?’既然如此,確認他是否真的失去造紙天賦,又有什麼重要呢?”丁爺爺繼續道,以為孫子的沉默依舊是執著於對那位大一學弟天賦的探究。但他不知道此時,孫子心裏所想的完全不是這件事。

丁一卓這次沒有如同往常一樣乖巧地點頭。他輕輕笑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爺爺,你說,如果我父親當年也有異級造紙天賦,丁之重敢無視他的意見嗎?”

丁爺爺正在撫摸的手驀地停下。他驚訝地低頭看著丁一卓,在孫子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以前從未察覺的陰鬱。他放下手,歎了一口氣,“你想說這話很久了吧。”

丁一卓繼續道:“如果我父親有異級造紙天賦,丁之重敢罵我父親‘跪得太久了,已經忘記站著是什麼感覺’了嗎?如果我父親有異級造紙天賦,丁之重敢不管不顧地跑去陸家,肆無忌憚地闖下大禍,最後反牽連我父親遭了無妄之災?如果我父親也有異級造紙天賦,身邊肯定會有異級紙人貼身保護,那他還會死在一場可笑的車禍裏嗎?”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繼續保持平靜,“連姓陸的都說,他們根本沒指望一點小手腳能夠殺死一名異級造紙師。我父親的死純粹隻是一個意外,一個誰都沒想到的……意外。”

“一卓。”丁爺爺想起長子,不禁默然。

這位平常冷靜高傲的貴公子把攥緊的手牢牢按在腿上,“我從十六歲起就是特七級。到現在,我還是特七級。可丁之重的初窺之賞就是異三級。我也不知道,”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突破特級,成為一名異造師。”

“一卓,立於高位,讓眾人心服,並非隻能依靠出眾的造紙天賦。”丁爺爺緩聲安慰,“造紙師聯盟秋主席的例子難道還要我講給你聽嗎?”

丁一卓閉上眼睛,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繃緊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但目光卻避開了丁爺爺的眼睛,“我並非忌憚學院多出一個異造師。關注謝首……有其他的原因。齊偉的造紙失控,讓我一度懷疑謝首根本沒有失去造紙天賦。但後來試驗又證明,那不過是原創優先級的緣故。可接著海寒樓的事件中,謝首身上又冒出重重疑點……我實在是無法不在意。”

“魂力波動並非肉體,可以用藥物、手術來治療。魂力暴動後造紙師失去天賦,未曾有過恢複的記錄。”丁爺爺見孫子恢複正常,便也轉開話題,“不過目前人類對魂力波動的認識還很膚淺,如果你真在意的話,大二上學期不是有很多參觀活動嗎?隻要謝首去了誕生紙檔案局,一切不都有答案?”

京華市洲延區的造紙師聯盟總部中,同樣有人討論著海寒樓事件。

“沒查出來?”秋山憶手握一份文件,抬頭看著夏爾,有些意外。

“昏迷時間最長的丁一卓也不過10個小時就蘇醒了,他的魂力波動雖然受到影響,但還是很穩定的。”夏爾說,“魂力暴動的人哪個不是魂力失序,昏迷幾個月才蘇醒?”

“這倒是怪了。”秋山憶語氣漫不經心,但是眼睛裏卻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你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人嗎?”

夏爾下意識地想到那個氣得他七竅生煙的少年,以及他身邊毫無光芒的星海。他知道這是鎮魂印的作用。但有鎮魂印又如何?那層屏障之下,必定是一片慘不忍睹的支離破碎。

於是他麵不改色地回答道:“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人。”

“沒有的話,就先放著吧。”對於夏爾那一刹那的猶豫,秋山憶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語氣不變地過渡到另一個話題,“李老二家的那個小子從歐盟回來了,你知道嗎?”

夏爾輕輕皺眉,略有些意外:“李微生要回來了?”

秋山憶淡然一笑:“總歸是李家的人,不可能老在外麵飄著吧。下個月就要舉行亞歐造紙交流賽,他借組織賽事的名義回來,不但可以展示他這些年在歐盟建立的人脈資源,也可以與國內有心投靠的官員接觸,以便將來名正言順地進造紙管理局。你最近不是沒什麼事嗎,不妨去看看。”

夏爾把一支雪茄在鼻子下嗅了嗅,嘴角扯出一個冷笑:“李家把三大局當成自己私家辦公室已經是第三代了。從上一代李家長子李君瑜開始,總理府就成了被三大局這個牛鼻環牽著走的老黃牛。怎麼著,這局麵李家還打算千秋萬代地傳下去?”他頓了一頓,又嘲諷道,“李家四代家主好歹都是異造師,他李微生算什麼——一個特六級?他去歐盟待著是對的,留在泛亞早就被人弄死了。”

“看樣子你是不想見他。行吧,霍恩手上的事情也快忙完了。讓他去吧。”

“那就太感謝了。師兄對操持這種大場麵最有心得了。我還是一邊喝茶涼快著去。”夏爾諷刺地說。

“可你總得找點事情做吧。別偷懶——你六街回來就沒做幾件正經事情。”秋山憶無奈地提醒自己的小弟子。

和老師告別後,夏爾一臉黑漆漆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一路遇到的人,都是戰戰兢兢地跟他打招呼。

還是六街那種簡單粗暴的生活哲理符合他的價值觀,至少不會總是遇見讓他討厭卻又不得不虛與委蛇的家夥。夏爾一把摔上辦公室的房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簡墨那小子要是遇到的不是自己,會有什麼下場?以霍恩的態度,一旦確認簡墨是紙人,可不會隻搞一回清街。就算後來得知他是原人,也未必會可憐他魂力暴動,為他打掩護。哼,光憑那家夥在碧海長鯨的一番胡言亂語,不弄死他也要弄殘他。

想起那個斷眉小子理直氣壯地怒懟自己的樣子,夏爾的目光落在自己書桌旁邊的櫃子上:裏麵整整齊齊地擺著六十七本新舊不一的硬麵抄。

他詭異地一笑,撥通了秘書的電話,“之前讓你打那六十七個本子打完了嗎……很好,把這些小說的電子版用郵箱發給七星以上的造紙師,就說是本月聯盟提供的福利——免費的。”

新學年開始,學生們陸續回到了京華大學校園。

返回校園的第一天,就是各地特產食物開會的一天。薛曉峰帶回來了臘香腸和鹵牛肉,陳元帶了火鍋底料和各種丸子。簡墨想了想,拿出碧海長鯨學生爹娘所送的米酒和酥糖。

薛曉峰看見小酒壇眼睛就亮了:“你居然還留到現在沒有喝,夠意思!快打開快打開!”

三個人嚼著香腸牛肉,喝著米酒,對著小煮鍋撈丸子。

“今天看到一件特有意思的事情。”薛曉峰酒有點上頭,臉紅彤彤地說,“黃毛還記得嗎?他和我們係一女生吵起來了。明明電梯滿了,他非嚷著自己是造紙係的,讓裏麵的人下來一個。那女生大概趕時間,一急之下就把他踢出去了,大概又怕黃毛報複,便撂下話說是謝首的女朋友,有本事來找她——阿首,你現在可成了我們係女生的擋箭牌了。”

簡墨默默無語。

“還是阿首爭氣!”薛曉峰醉醺醺地說,“我要向你看齊。我本就是小地方來的,又沒背景。要再不努力,真是沒活路了。”

薛曉峰顯然還記得秋遊那次林躍說的話。

“我記得你上學期的成績都還不錯,拿了獎學金的。”簡墨回憶了一下。

“那也隻是不錯而已,比你差遠了。”薛曉峰打了個酒嗝,雙眼無神,“我性子躁,受不得造紙係那些人的鳥氣,得罪的人多了去了。除非能像你這樣,專業上無可挑剔,頭腦力壓群雄,身後還有人支持,才敢無所畏懼,想懟誰就懟誰。”

簡墨心道,可你不知道,我也羨慕你這種隻用為成績和前程擔憂的人。他腦海裏浮起巷子裏伏倒的封三、廣告裏哭訴的封玲、空空蕩蕩的家、阻攔自己報考京華大學的連蔚,手摸起裝著酒的一次性紙杯,一飲而盡。“沒有人可以無所畏懼,除非他什麼都不在乎。”

陳元岔開話題,“我從這周開始就要進行預賽了。”

薛曉峰迷糊地回應:“是那個什麼亞歐造紙交流賽嗎?不是下個月才開始嗎?”

“我參加的是25歲以下年齡組的。因為人數太多,需要先在校內預賽決選出5個人,然後京華市預賽再決出5個人,接著是東一區,最後是整個泛亞。與歐盟選手決賽的名額隻有一百人,競爭非常激烈。”陳元表情不變,“以我的天賦,能夠在校內預賽出線就已經算不錯了。”

簡墨知道陳元說的是事實,因此也並不說些空泛的鼓勵,隻道:“全力以赴即可。”

薛曉峰問道:“我聽說歐盟交流賽規定,在校生參賽所用的造紙工具必須由同校的造設係學生製作調配。非在校生所用工具的製造者也不能超過25歲。你準備好了嗎?”

陳元點點頭:“我已經向四年級造設係的師兄預訂了魂筆點睛、孕生水的配方配料。”

薛曉峰大力地拍著陳元的肩膀,“加油!等你參加比賽的時候,我和謝首會去給你加油的。”

直到其他兩人都醉醺醺地躺上床午睡,簡墨想起剛剛的聊天,在手機上給簡要發信息。

“交流賽寫造出來的紙人,一般會被怎樣處置?”

“一般來說,除非事先約定好參賽作品屬於特定某方,紙人的歸屬權都屬於造紙師。若造紙師希望紙人留在自己身邊服務自己,出於情感和忠心暗示的影響,一般來說紙人都不會拒絕。但如果造紙師覺得沒有必要保留造紙,就會放紙人自行謀生,隻收取‘奉養金’,或移交給專門的紙源勞務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