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首家?”
“是的。專門收購紙人並為他們安排工作的企業。最普遍的情況是付一筆選置費就可以帶走紙人。通常情況紙人在企業中工作滿十五年,想要離開這家企業,造紙師不用負任何責任;其次是買斷製,這種情況下紙人必須在這家企業服務到法定退休年齡,除非這家企業主動開除他或發生其他不可抗力的因素,否則紙人不可以主動提出辭職。一旦出現這種情況,企業會向造紙師提出索償。當然相應的,買斷製的費用會大大高於選置費,多用於天賦較高的紙人……”
簡墨在手機上被兒子普及各種紙源行業常識,卻不知道在點睛紙筆論壇總部中,正在發生另一件可能對他產生重大威脅的事件。
“崔代理,這是你和上司說話的態度嗎?”
崔明哪裏不明白對方是在拿權勢壓他,但是多年的名譽和職業道德不允許他退縮一步。何況職業敏感度也告訴他,上司之所以到他專用的郵件箱中去翻找包裹,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最近墨力的雙槽導流技術專利授權一事。背後指使人以被墨力剔除出談判範圍的齊家,嫌疑最大。
“總監,在指責我說話語氣是否禮貌之前,您應該先解釋一下為什麼會無故翻查我委托人的郵件。公司自創立代理業務起,就明文規定:非代理人未經總經理特批,就算是直屬上司也無權查探下屬委托人的個人信息。如果我將此事上報,總監你是否站得住腳呢?”崔明毫不留情地說。
“哼,少恐嚇我?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認為總經理是會處理我,將事情暴露出去,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總經理壓下去了,委托人遲早會發現泄密的事情。隻要有一件,就足夠動搖點睛紙筆的名譽。總監難道就隻想到自己的個人利益,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應該擔當的職責!”
“你——”
“總監,我為公司已經服務了十年。以前從未發生過委托人信息泄露的事情,以後也不會有。”崔明麵無表情地說,“如果您想從這裏拿任何不該拿的東西,除非我不在這個職位上。”
“很好,你倒提醒我了!我馬上打報告將你調離這個區。換上一個新人,你以為我就拿不到我想要的資料了?”
看來齊家出的價碼還挺高,居然能讓總監級別的人物如此鋌而走險。崔明皺起眉頭:公司的委托協議雖然有替委托人保密的義務,但實際上能保密到什麼程度,還是依賴代理人本身的職業素養。畢竟委托協議是簽給點睛紙筆,而不是簽給職員個人的,如果總監一定要調換他所負責的區域,他還真的沒有辦法反抗。一旦資料落到其他人手中,他就沒有任何權力幹涉了。
見崔明沉默了,總監以為他放棄了,得意揚揚地笑了起來,打算繼續翻查包裹。卻被崔明一手攔住,“總監,您可以調換我的負責區域。但是在此之前,我還是要履行我的工作職責。”
“你——”總監氣得麵孔發白,“你給我等著。”
看著總監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崔明冷笑了一下:他在這個位置上做了十年,代理費在點睛紙筆能排進前三,可不是白給的。
他一一撥通了雙槽導流技術其他十一家授權企業的對接人電話。
要玩,就玩1VS11吧。
京華市陸伸區,紅頂別墅A區6號。
“齊家失手了?”一名中年男子用茶夾將兩隻杯子燙了燙,穩穩地放在台上,然後抹了一把額頭,把疏不成林的幾根頭發梳得更靠後了,“那小子看來真有些能耐。”
“有沒有能耐,問問你女兒不就知道?”對麵的男士懶洋洋地靠在圓椅上,正把玩著手腕上的青金石手釧。他的姿態放鬆隨意,雖然不在正式的社交場合,衣著休閑卻仍舊精致考究,花紋簡潔的針織衫套著白襯衣,胸口掛著一隻精致的複古風黃銅懷表,一望便知是自小精心奉養出的金貴人物,把各種常人高不可攀的奢靡享受當成了日常。
看著姐夫把爐子上的茶碗取下來,他換了一個姿勢歪在椅子上,一臉無可奈何地抱怨:“被一卓嚇唬幾句,就不敢再和我這個小舅舅聯係了,虧得我還隔三岔五地給她買禮物,真是讓人難過。”
這世界上,能被蘇圓稱呼小舅舅的,也隻有丁家的三子,丁之重。
“圓圓年紀還小,心思又單純。謝首既是連蔚多年來唯一看中的弟子,自然不是她一個小女孩能夠應付得來的。”蘇塘把茶放在丁之重的麵前,提到女兒時神色充滿寵溺,“不過,能讓齊家與謝首結下梁子,倒省了我們不少事,圓圓也算是有功勞的。”
“行了,別在我這條單身老狗麵前花式炫女兒了。”丁之重用三根指頭拿起小茶杯,看了看,卻沒有喝,“老譚告訴我,最近有人在查張代英的造師了。”
“查到老譚身上了?”蘇塘動作一頓,“會不會是謝首?”
“沒有直接證據。”丁之重鼻子裏哼笑一聲,“但不是他的話,還能是誰?老譚身上攤得最大的就是連蔚那件事,其他的不過是毛毛雨。”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蘇塘抹了一把額頭,飲下一碗茶。
“齊家這次在碧海長鯨動手被抓了現行。但依照齊偉的德行,是不會就此打住的。”丁之重這才將茶慢慢入口,“先觀察一下吧,如果別人能代勞,何必惹自己一身臊。”
蘇塘點點頭,然後拍了一下腦袋:“對了,齊駿已經同意手術了。齊茵加了一千萬。”
“齊茵對自家人向來是舍得的。”丁之重嘲笑道,“連那個扶不上牆的弟弟,也肯費心思照料。”
說到這裏,他對蘇塘道:“把齊老頭的資料給我,這個單子我來做。這兩千萬算我送給二姐的生日禮物,她上次不是看中一幅說是舊紀元名家留下來的字嗎?”
蘇塘得意地笑起來,“那幅我已經買了,之珍很喜歡。你恐怕要另選生日禮物了。”
春天萬物勃發,溫度宜人,是適合野外作業的時間。今天是簡墨入學來的第一次戶外實踐課。
實踐課的地點在秋山國家生態保護區的七河穀森林。七河穀森林在秋山風景區的西麵,位於京華市江寧區境內,僅供科研機構進行日常觀察、取樣和試驗之用,屬於非遊客開放區。當然,教學類活動,比如造紙學院辨認造紙工具原材料的課程,也在這片區域的開放範圍內。
簡墨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觀察幾種重要原材料的產地,並對它們進行鑒別和采集。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同係其他三個年級的學生。
“一年級和四年級班號相同的合成一隊,二年級和三年級班號相同的合成一隊。”帶隊老師站在石階上麵,拿著名單,“高年級班班長為隊長,低年級班班長為副隊長。給你們十分鍾,快點組隊!”
簡墨找到造設4603班的位置,帶著全班同學走了過去。
4603班班長是一個穩重熱情的男生。簡墨自我介紹後,對方笑道:“我聽說過你!帶著全班同學與造紙係幹架,在狂歡會籌備活動中表現卓越——我們造設係很久沒出你這樣出彩的人物了。”
旁邊穿藍色戶外服的男生雙手插在褲兜裏,瞥了簡墨一眼,不以為然地發出一聲嗤笑。
“尤勝,沒禮貌!”4603班班長嗬斥完身邊的男生,轉身自我介紹:“我是4603班的班長,現在也是3隊的隊長。在這一周的實踐裏還希望副隊長多多支持。如果師兄有什麼做得不周全的地方,隻管提,不要不好意思。”
簡墨掃了一眼4603班的師兄師姐們,個個臉上漫不經心。也難怪,對大四生來說,七河穀森林早就沒有吸引力了。忙於尋找工作的他們,對於這種實踐課程自然是興趣缺缺。
“……最後我要再重點提醒大家一次。雖然這次我們是集體行動,但是進入森林之後總難免會發生各種突發事情。如果與大隊伍走散的同學,一定要待在原地,燃起篝火,我們會根據濃煙來尋找你。七河穀森林本身沒有什麼凶猛野獸,但與七河穀森林東南片接壤的六河穀森林有一種叫作雕豹的小型野獸。它們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如果是在極餓或者受到刺激的時候就會狂性大發。我們最好不要靠近那邊——好了,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
4603班班長十分稱職,十多分鍾就將任務分工和安全注意事項說清楚了。他環顧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到簡墨臉上,“沒有問題的話,大家再整理一下行李。十分鍾後出發。”
簡墨拿著地圖認認真真地核對位置。前幾天他已經將這次戶外任務的材料——灰伢木、紅線魚紋草、藍鈴花、磷斑苔蘚四樣材料的生長區域都勾畫出來了。
“灰伢木要十年以上,十五年以上最佳。找到三根全班就都夠了。”薛曉峰拿著實踐手冊道,“紅線魚紋草和藍鈴花還好,隻要摘下來在低溫盒中保存好就行了。但是這個磷斑苔蘚——”
磷斑苔蘚是這次任務中最難找的材料。它表麵看上去與普通苔蘚並沒有什麼區別,唯一區分的方法是,放在太陽光的照耀下會發出淡藍色的熒光。但這太陽光卻是有要求的,僅限於太陽躍出地平線後一小時和沉入地平線前一小時。也就是說他們每天隻有這兩個小時可以用來尋找這最後一項任務材料。如果這七天裏,他們早晚那兩個小時所在的區域裏湊巧沒有這種苔蘚,那就隻能無功而返了。
雖然簡墨以前製作魂筆的時候在原料市場上混過好幾年,但畢竟從未來過原料生長地,因此也是做足了準備。他曾問過簡爸,是否能夠在晚上打開手電筒尋找磷斑苔蘚,畢竟手電筒的亮度也不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擬日出和黃昏的太陽光。簡爸的回答卻是不可以,目前還沒有可以在磷斑苔蘚麵前偽裝成太陽光的人造光源。
“什麼奇怪的苔蘚,太折騰人了。”薛曉峰抱著圖鑒嘟噥著說。
一個女生眼前一亮,指著斜前方道:“班長,那個好像是紅線魚紋草!”
班上的同學精神一振,抱著圖鑒圍了上去,對著那一叢綠葉紅線的草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有的說是,有的說不像。
簡墨瞥了一眼旁邊的師兄師姐們,見他們絲毫沒有幫忙解惑的打算,便走過去從那草上摘下一片葉子來,對著光看了看,又撕開葉片瞧了一眼,道:“這不是紅線魚紋草。這是血袋草。你們看——”
他指著撕開的裂口處,“流出來的汁液是紅色的。但如果是紅線魚紋草,你把它撕開,就會發現汁液是半透明的綠色。你們再把這枚葉片對著太陽光看看,有沒有發現整個葉片的內部都是比較均勻的紅色?如果是紅線魚紋草,你會發現葉脈部分是清晰的深紅色,其他部分都是淡淡的水紅。”
“哇,班長你好厲害啊!你怎麼知道的?”一個女生崇拜地叫道。
“你們要是能夠做好預習也會知道的。”簡墨隨口道。
“血袋草雖然不是我們這次的任務材料,但也是製作魂筆時需要用到的東西。九葉以上的血袋草顏色紅中透紫,配合某些材料調製出來的溶液,用來浸泡三十年以上的紅掌樹樹芯,可以極大地降低其在高溫下開裂的概率。”
細細想來在六街那幾年,他接觸過的魂筆製作材料零零碎碎加起來大概也有幾百種。市麵上九成以上的材料他都親手鑒別挑選過。當時他怎麼沒有懷疑過,為什麼老爸一個普級紙人居然知道這麼多魂筆製作的技巧和點睛調製的配方,更別提其中還有不少罕見又冷門的配方。有幾次去選購時,那些上了年紀的原材料老板告訴他,這種配方裏的材料二十幾年前就已經絕種了,市麵上已經找不到了。
大概當兒子的小時候都會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的父親是超人吧。簡墨這樣想著,由己及人,頓時有些泄氣。在簡要眼裏,他這個造父大概不是超人,而是超蠢。
在同班同學的歡呼聲和讚美聲中,簡墨對路上所遇到的原材料屬性、辨別方法、用途如數家珍。但因此被徹底無視的師兄師姐們,心情就不那麼舒暢了。
當簡墨闡述地下水的流向對牽星草生長走向的影響時,4603班班長幾乎無法維持麵部表情的淡定了——這已經不在造設係四年內任何一本教材之上了。他自己也是在前不久無意中聽到一位六十多歲的材料老板提及的。那位材料老板的解釋甚至不如簡墨說得詳細精辟。
隻是看見同班同學都偷偷向自己擠眉弄眼,他隻好硬著頭皮搭訕:“謝首,你真是讓師兄師姐們汗顏。本還想著能在小師弟小師妹麵前大顯身手,沒想到全無用武之地了。”
既然大四生沒打算再端著,簡墨便也從善如流:“我預習的知識基本也倒空了。大四的師兄師姐們比我們多三年的經驗,機會難得,大家有什麼不懂的,一定要多請教。”
4603班班長心懷感激地看了簡墨一眼,接梯子下台:“兩個大四生,兩個大一生結成小組自由活動,5點鍾前在這裏集合宿營。不要走得太遠,注意安全。”
薛曉峰和簡墨一組。加入的大四生,卻是對簡墨嗤之以鼻的尤勝和另外一名胖師兄。
“難怪這麼看不起師兄,果然有兩把刷子!”尤勝圍著他走了半圈,背身與他並排站著,側頭勾起嘴角道,“既然如此,自個去完成任務怎麼樣?”
說完,他拍了拍簡墨的後背。在誰也看不見的角度,一隻白色小包掉入簡墨背後行囊的開口處,灑出些許深黃色粉末。
不等簡墨回應,尤勝向胖師兄揮手:“我們走。”
“可是——”胖師兄有些蒙,看看尤勝,又看看簡墨兩人,一臉不知所措。
“你沒見人家對這裏比你我都熟悉嗎?我們賴在這裏,說不定人家還嫌我們拖後腿!”尤勝一把抓住胖師兄的胳膊,將他拖走。
“我看他就是嫉妒。”薛曉峰看著尤勝的背影,憤憤不平地說,“走了更好,不然一路上都得聽那個家夥陰陽怪氣。”
簡墨本來想著大四生受過學校的係統教育,此行說不定能學到一些以前不知道的知識。但如今看來,隻能作罷。
“先去藍鈴花的產地吧。”他看了實踐手冊後說。
另一邊,已經走出一段路的尤勝尿遁到無人處,偷偷地打了一個電話。
“東西已出手。”他的聲音顯得十分得意,拿著手機的手卻有些抖,“現在隻需要等著看他的屍體了。”
尤勝交代完畢,掛了手機,站在原地朝他們剛剛分離的方向望了眼,心底感到一股莫名的亢奮,“還多一個小鬼陪葬。哼,也是活該。朝我翻白眼,當我沒看見?真不知道死亡到來的那一刻,你們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對潛伏的危機一無所知的簡墨和薛曉峰很快就抵達了藍鈴花產地。這種花的顏色與周圍的草木對比十分醒目,因而很容易發現。
“休息一會兒吧。”看到藍鈴花被簡墨放入低溫盒,薛曉峰提議,“第一天就已經完成了一半任務,我們沒有必要著急。”
簡墨同意了,“找一處有苔蘚的地方安營吧,看能不能碰上好運氣。”
下午3點後,他們找到了一處有苔蘚的區域,一邊等待著太陽落山,一邊開始搭建帳篷,收集柴火,燒水泡麵。秋山的秋冬季節禁止燃火。不過即便現在是春季,管理沒那麼嚴格,無人看守的時候,火還是需要滅掉。
靠著樹幹等待水熱的簡墨想著早上集合時自己的試驗。三百餘人在場,他數次催動魂力波動,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表現出異常的反應。寒假最後幾日,連蔚幫助他反複練習如何操控魂力波動終於見了成效。
“記住這個臨界值!當你需要辨魂時,隻要將收斂魂力波動時的變化控製在這條線下,原人不會察覺到異常。”連蔚叮囑他道,“還有,你新摸索出來的運行規律,雖然我目前還看不出個究竟,但從幾次試驗結果看,當魂力波動遵循這種規律時,對星海產生的共振影響很小。所以,哪怕你操控魂力波動進行大幅度的運動,附近的原人也幾乎感覺不到。”
“如果我能夠掌握這個規律,”簡墨卻想得更加深遠,“是不是意味著我能把它當成一種攻擊手段——甚至不會被辨魂師以外的人發現?”
“設想很好,但你必須多加練習。”連蔚玩笑道,“目前你的操控還算不上精準,真遇到這種情況,搞不好會誤傷友軍。”
對於當日連蔚的提醒,簡墨並沒有多少緊迫感。畢竟有簡要安排的保鏢,需要自己出手的情況實在太少了。但他不知後悔的時刻來得這麼快。
一進七河穀森林,簡墨就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這種警惕雖然並不能反饋任何具體信息,卻有可能救命。
有什麼讓他感覺不祥的東西過來了。簡墨驀地睜開眼睛,向那個方向看去。
可眼前的景象似乎和剛才一樣,沒有什麼特別。難道是他的錯覺?還是那不祥之物是某種昆蟲,體積不大?簡墨沒有觀察到任何異樣,但內心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他摸了摸胸口的銀鏈,背起一邊的行囊,起身向薛曉峰喊道:“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薛曉峰正圍著火堆看能不能再燒旺一點,聽到簡墨這麼說,緊張地問:“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
“來不及說了。”簡墨將薛曉峰的背包扔給他,一腳踢翻吊鍋,熄滅火堆,“趕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薛曉峰的情緒被他感染變得緊張起來,背起行囊跟在他背後跑了起來。
就在兩人看不到的高處,四五個接近透明的身影輪廓也跟著移動起來。
“他們跑什麼?”年輕幹脆的聲音好奇地問。
“……不知道。”油膩的成熟男聲懶洋洋地說,“或許是原人的第六感?你看見什麼了嗎?”
“沒有。不,那是什麼?跑得真快!”年輕的聲音驚歎道,“等等,它們好像是追著小老板去的!”
“好像……真是。”油膩的成熟男聲聲音一緊,“跟上吧,上次在碧海長鯨外把小老板跟丟了,被簡先生罵得那叫一個狗血淋頭啊。”
莫名其妙地跑了大約三分鍾,不時回頭觀望的薛曉峰驚叫一聲:“那是什麼?”
百米外,有東西正向這邊奔來。它們靠近的速度極快,很快麵貌就被辨認出來了:狼狗大小,豹紋,小耳,頭微扁。
雕豹!聽過4603班班長介紹的兩人腦海裏立刻冒出這個名字。
“不可能!”薛曉峰不敢置信。他們距離六河穀森林還有兩三公裏的距離,雕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廢話什麼,快跑!”簡墨喊道。
兩人亡命狂奔。
然而雕豹仍舊在靠近。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
不行,已經逃不掉了。簡墨猛地停住腳步,回轉,手中握著簡要給他準備好的多功能軍刀,亮出利刃。他心知保鏢在身邊,並不慌亂,隻是若能夠避免暴露,那就更好了。
薛曉峰隻稍微猶豫了一下,也停下腳步,從背包一側卸下小鐵鏟,一臉豁出去的神色。
下一刻,兩人發現,奔來的雕豹竟然有六隻之多。
薛曉峰下意識地罵了一句,眼睛瞪得更大了。
而簡墨的腦海中卻驀地冒出一個毫不相關的古怪念頭:動物存在魂力波動嗎?魂力波動攻擊對動物有用嗎?
他不退反進,向前邁了兩步,擋住薛曉峰,同時開始全力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彙成一點。
“阿首,你幹什麼?!”薛曉峰慌亂的聲音響起。
簡墨沒有理會,雕豹的身形在他眼眸上的倒影快速放大,再放大。
幽暗的星海與森林的景物瞬間重疊在一起。他能夠看到,薛曉峰明黃色的魂力波動此刻正以比平常高得多的頻率震動著。遠處或明或暗的星星點點,也正在無規律地遊動。簡墨甚至能夠模糊地看到附近保鏢們身邊半透明的魂晶。
可雕豹身上,什麼都沒有。
是動物的魂力波動太特殊了,還是它們根本就沒有?
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簡墨正打算閉上眼睛仔細探查,但這個念頭才冒出來,一個人影驀地出現在他和六隻撲來的雕豹之間。
幾乎是一瞬間,仿佛是高速行駛的摩托撞上了極細的鐵絲,六隻雕豹在半空中突然變成完全對稱的兩半,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弧度,掉落在距離他不到五米的地方。
簡要若無其事地站在雕豹抽搐的身體前,身上的衣服沒有沾上一滴鮮血,就如同平常站在唐宋他的書房裏一般,微笑道:“少爺,要喝下午茶嗎?”
與此同時,反對丟下兩名師弟的胖師兄還在森林中繼續爭辯:“這樣丟下那兩個一年級的好嗎?”
尤勝走在前麵,頭也不回,“怎麼,你很喜歡那兩個一年級嗎?”那兩個小屁孩現在已經被啃成一堆白骨了吧。他暗想,六隻被餓了五天的畜生被藥粉引誘過去,嘖嘖——
“倒談不上喜歡。不過就算是討厭,留兩個第一次來七河穀的大一生在森林瞎逛,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胖師兄憂心地說,“當年師兄雖說也戲弄過我們,可也沒有扔下我們不管。我們還是回去找找他們吧,或許還沒走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