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三條路(1 / 3)

“那兩名貴族是非常危險的罪犯,而且事涉國際事務。”兩名黑製服語氣公事公辦,“還請交給我們處理。”

嬌媚女郎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額角,輕聲說:“這可是你們不對了——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不在,這個時候反來搶戰利品。我們老板說了,人他還有用,所以,你們就當他們死了吧。”

“就算是死了,也有遺體吧。”領頭的年輕人長著一張非常可愛的娃娃臉。麵對交涉對象的不配合,他淡定從容地說:“按國際慣例,遺體是要返還本國的。”

嬌媚女郎風情萬種地靠過去,搭著娃娃臉年輕人的肩膀,歪頭道:“那小哥哥,你就幫忙問問歐盟那邊,是想要讓他在泛亞活著,還是領一具死屍回去了。”

娃娃臉年輕人臉微微一紅,後退了一步,讓出合適的距離。

“老板還在醫院躺著,他們倒能拍拍屁股,回家好吃好喝的。沒這個道理吧?”嬌媚女郎抱起手臂,細長的眉毛挑出一份責難,“抱歉,我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恕不遠送。”

娃娃臉年輕人默默注視著女郎離去,也轉身向大門走去。跟著他的同事詫異地問:“我們就這麼走了?”

“你沒聽到部長說的話嗎?‘過來問一問,人什麼時候交給我們?’”娃娃臉年輕人回答,“‘問一問’,懂嗎?”

“這都什麼事啊!”同事反應過來,“這命令誰下的,李微生?他不是這麼綿軟的人吧?”

“老局長回來了。你說呢?”娃娃臉年輕人說,“有些命令不明白,照做就行。”

娃娃臉年輕人不知道,剛剛與他說話的嬌媚女郎,正站在二樓窗口看他。一起的還有一個鼻尖右側點著小痣的丸子頭小姑娘。

“二姐,他們就這麼走了?”無邪問。

“叫二哥。”萬千板著臉糾正。

“二哥,造紙管理局的人都這麼好說話?”無邪抱著萬千的胳膊,忽閃著大眼睛撒嬌道。

“好說話?隻怕人情難辭。”萬千搖頭,“原人的血緣,糾葛牽絆最是難纏了。”

無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嘟著嘴道:“二哥,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讓大哥把我也叫上,行嗎?”

“一級戰配,還未至絕境,說明我們還需要退路。”萬千刮了下她的鼻子,“就像這次這樣,你就做得很棒!”

無邪立刻笑開了花:“真的嗎,二哥?那你問問大哥,我是不是可以出師了?”

“不過你這高興和有事相求的時候就喊‘二哥’,不高興的時候就喊‘二姐’,是什麼毛病?”萬千揶揄道,“對方禦也是,有事‘方禦哥哥’,沒事‘方禦叔叔’,這差別待遇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

兩人回病房看過兩名傷患後,萬千交代道:“估計除了李銘,暫時無人會來了。我先出去探探情況,你在這裏看著他們。”

無邪點點頭,略有憂心:“爸爸和大哥真的會像方廖說的那樣,很快就好嗎?”

“老大的肢體組成部分沒有遺失,方廖就能給他修複好,隻是進度要慢些。”萬千聲音低沉地感歎,“幸好你當時沒在,阿夢、百葉幾個小姑娘都嚇哭了。就算是空間協律者,腦袋被碾平了,也不一定能活吧。”

“至於老頭子,眼睛上的傷對方廖來說隻是小問題。他真正的傷是在魂力波動上。”萬千指了指頭上的空氣,“我不知道這種傷有多疼,我隻知道他上次隻是挨了人家一下,就當場疼昏過去了。這次那八名貴族倒沒能把老頭子怎麼著。他卻拿魂力波動去撞魂晶——這是拿自己的肉,往人家牙齒上磕呢。”

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弄死了那八名紙人不算,還硬撐到老大治療完畢,摸到他完整的胳膊,才肯暈過去。我也是對老頭子服氣了。”

無邪聽著聽著,眼睛又紅了:“那兩名貴族不能交出去!要好好折磨一下他們,十倍奉還。”

萬千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敵人,可不止那八名貴族呢。”

“你們不放康庭斯,難道現在連探望一下都不可以嗎?”莉莉安憤怒地大叫,“放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約翰趕緊把莉莉安拉到身後,客客氣氣地說:“兩位看守員先生,我們兩人的入境審批和探視手續都是齊全的。剛剛進來的時候,您兩位不也說沒問題嗎?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其中一名胖胖的看守員冷笑一聲:“你們兩位倒是沒問題。可與你們一天來泛亞的八名貴族,帶著一群異級差點血洗了京華大學。不好意思,我們泛亞留不起你們這樣的貴客。趁現在能滾趕快滾吧!別到時候留下,一起陪這位雨果先生。”

康庭斯聽得神色一變:“是不是有人去找謝首了?”

胖看守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知道?該不會是一夥的吧?”

“不,我在這裏已經待了快半年了,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外麵的人。”康庭斯勉強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我是想問問,京華大學那邊……損失如何?”

“你問這麼多幹嗎?難道還想親自出去看看?”胖看守員嗤笑一聲。

約翰連忙把自己的手表取下來,塞進胖看守員的口袋裏:“請兩位喝茶。”

胖看守員與同事對望一眼,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京華大學倒了一棟十六層的大樓,死了兩名學生,傷了三四十個。”

“那謝首他?”

“謝首沒死,受了點傷而已,反倒是襲擊他的那八名貴族,死得隻剩兩個了。據說還是謝首手下留情。”胖看守員哼了一聲,對自己的同事說,“以前我老大跟我說歐盟的貴族多厲害,看來也不過如此。”

約翰按住又要發脾氣的莉莉安,賠笑道:“謝謝兩位告知這些消息。”

胖看守員掏出口袋的表看了一眼,嘖嘖兩聲:“看在這個的分上,再贈送你們一個消息,也免得你們這些貴族總那麼囂張跋扈——那位謝同學弄死的,可不隻是那幾名貴族而已。”

難道被謝首殺死的,還有紙人?約翰和康庭斯對視一下,在彼此眼裏都看到了震驚和一絲隱約的後怕:“……斯瓦格突破?”

“現在覺得怎麼樣?”李銘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清嗎?”

簡墨抓住他的手,哭笑不得:“院長,我的這點傷治療師還是治得好的。”

“頭還痛不痛?”李銘又問。

簡墨搖了搖頭:“我隻是一點小傷,比簡要強多了。”

李銘見他看起來確實精神尚好的樣子,方才放心:“昨天你那個樣子差點把我嚇死,讓你跟我去家裏的醫院你不肯,我派治療師來你又不讓。”

“院長,您知道的。”簡墨望著李銘,“我不相信的人,不是你。”

李銘神情微變,麵色也有些愧疚:“這段時間,你爺爺住院,局裏的事情都是微生在負責。微生不知道康庭斯的事情,見許多人申請解封貴族入境的禁令……就給解除了。你爺爺說了,等你身體好了,讓微生給你賠罪道歉。”

簡墨沉默了幾秒:“院長,您真覺得李微生解除禁令是無心的嗎?”

李銘無言以對。

“那兩名貴族說了,一位自稱是約翰朋友的泛亞人告訴他們,康庭斯是因搶我的鎮魂印被抓的。接著沒過兩天,他們就接到禁令解除的消息。在這位朋友的幫助下,他們輕而易舉從生花閣買斷了十多名異級紙人,直接摸到了京華大學——院長,您覺得約翰·裏根的這位朋友到底是誰呢?”簡墨問。

李銘越聽臉色越難看,但仍然認真道:“這不可能是微生。”

“我也相信這位‘朋友’不是李微生。”簡墨淡淡一笑,“但就像李君瑜和李君玨的死,有人外合,有人裏應。我若是正麵對峙,說不定他還覺得自己挺無辜的。”

李銘無可辯駁,眼神無奈:“我確實不能保證——微生與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且先不提李微生。”簡墨退讓一步,注視著他的院長,“李家到底打算怎麼處置李君玨?至少他的罪行,現在是板上釘釘。”

然而,這個問題似乎比上一個問題讓李銘更難以回答。他連抬頭看簡墨的勇氣都沒有了,嘴唇張合好幾次後,方才艱難地說:“……這個問題,恐怕要等到你爺爺身體再好一點,才方便提。微寧,四叔……對不起。”

簡墨沉默了起來。這個回答並未讓他如何失望,反而令他最後一絲猶豫消失。他忽然不忍心再質問院長,如果不是自己,這位向來超然灑脫的李家四先生,也不用被逼得兩頭斡旋,左右為難。

“院長,李家最沒必要跟我說對不起的人,就是您。”他真心實意地說,“可是,您也看到了,李家不適合我。”

簡墨打開床頭櫃的第一層櫃子,拿出一封文件函遞給他:“您瞧瞧吧。”

“造紙師管理科的人,不知道怎麼確定簡要是我的造紙,要求我按照規定上交誕生紙到誕生紙檔案局。”簡墨笑了笑,“他們倒是挺會掐我的軟肋,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動我的造紙。”

李銘緊鎖眉頭將文件函看了一遍,麵色越發陰沉。他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兩次,忽然神色一鬆,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我有一個好辦法!”

“什麼好辦法?”簡墨問。

他和李家鬧到這個地步,把簡要的誕生紙交出去,無異於將自己的弱點送到敵人手中。可如果他不交,就等於公開違抗三大局。以他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這件事看起來複雜,但解決起來很簡單。你名下是沒有誕生紙的私人保管權,”李銘滿臉笑容地望著他,“可李家人有啊。”

與此同時,造紙管理局副局長的辦公室裏,霍恩不解地問:“你這麼做到底意義何在?雖然搶在老爺子反應前發了審查函,但謝首若不交,老爺子恐怕也不會將他如何。”

李微生頂了頂金絲眼鏡:“除了我四叔,李家中我是最早與謝首接觸的。起初我沒太重視這個人,畢竟京華市裏有才華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但從知道他是李微寧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琢磨這個人: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要什麼?”

霍恩見他神態從容,知道他已有謀劃:“那你現在有結論了嗎?”

“你好好回想一下謝首做過的事——丁之重事件裏,他要我袒護無罪的複刻紙人;誕生紙檔案局裏,他維護他的紙人保鏢;喪屍危機爆發時,他要喪屍母的誕生紙管理權作為交換籌碼,事後又糾正喪屍母的進化方向……”

霍恩一點就明,笑著拍了拍手,對朋友的細心表示讚賞。

“這就是為什麼,我明知道我四叔會做什麼,卻還是給他發了函。”李微生臉上的微笑逐漸消失,眼神被冷漠占領,“父親和爺爺悉心教導我那麼多年,可不是讓我輕易就能被一個野小子威脅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