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京華校園之戰(1 / 3)

“……你不是說那個男孩早就死了嗎?你不是查過,說謝首不是他嗎?!”李君玨質問道,“現在可倒好,人都已經走到我麵前了,我才知道他是誰!”

周勇內心的震驚,完全不輸李君玨。他現在驀地想起壽宴那日,那名斷眉青年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早有跡象。

“我就說,老四多麼眼高於頂的一個人,怎麼會把一個略有幾分才華的學生捧上天?老爺子閱人無數,老四的這個學生再怎麼優秀,也不至於讓他才見麵,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吹捧。”李君玨拿起酒瓶,跟喝水似的咕嚕嚕倒下去,然後一抹嘴,“對了,那個時候老四莫名其妙把我擠出京華市——肯定就是不想讓我發現,謝首就是李微寧!”

“事已至此,當務之急我們要考慮的是下一步怎麼做。”周勇迅速冷靜下來,思索著新的對策。

“下一步?”李君玨哈哈一笑,自暴自棄道,“老爺子早就知道解鈴人的存在了,你居然從來沒告訴我,我父親是你們上一代選擇的‘解鈴人’。幸好他不知道我們原本的計劃,不然的話我可真是死了都沒處埋,還下一步呢。”

“解鈴人組織結構鬆散,雖然大方向相同,但每個成員的小目標卻並非一致。為保證組織的隱秘性和‘解鈴人’的安全,除了最高層和具體執行者外,其他人都無法獲知‘解鈴人’的具體信息。我不可能事前知道你父親是上一代的‘解鈴人’。”周勇耐心解釋,“至於結果與計劃不符,這本就是無法控製的風險。畢竟我們是借刀殺人,又不是親自動手,根本預估不到那把刀最後會做什麼。”

“你當這些紙獨組織是刀。”李君玨諷刺道,“可在他們眼裏,我們才是那隻螳螂吧。”

周勇等李君玨的情緒慢慢平複了,才拿去他手中的酒杯:“雖然現在情況對我們不利,但並非沒有轉機可尋。老爺子現在認定你為了那個位置殺了兩位哥哥。可那又如何呢?如果李微生處在與你相同的處境,就一定會比你強嗎?”

“這話什麼意思?”李君玨隱隱聽出周勇話裏的不屑。

“你還記得康庭斯·雨果嗎?”周勇見狀趁機道,“被老爺子以窺探國家機密的罪名,關起來的那個。還有約翰·裏根,李微生曾經抱怨他這位朋友,連個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回國了——你就沒覺得哪裏奇怪嗎?”

“哪裏奇怪?”

“你是不是忘記了,當年和李微寧一起消失的,還有你大哥身上的一條鎮魂印。”周勇說。

李君玨做夢一樣恍惚了一陣,眼神逐漸清明起來:“我知道了,約翰·裏根是辨魂師。他和謝首見過麵,發現他身上有鎮魂印,然後告訴了康庭斯·雨果。”

“約翰·裏根顯然向李微生隱瞞了它的存在,所以他現在是李家唯一不知謝首真實身份的人。”周勇意味深長地問,“所以你猜猜,如果李微生得知了這個消息,他會怎麼做?”

“什麼事情這麼著急?”李微生無精打采地將霍恩讓進自己的書房。

“突然得到一個消息,尚未驗證真假,但我覺得你需要先知道一下。”霍恩連坐都沒有坐下,“你知道約翰為什麼突然回國嗎?”

“他說家裏有急事。”李微生察覺到霍恩語氣中的凝重,皺著眉頭,“你發現什麼了?”

“約翰是被你爺爺派人遣送回國的,原因是他發現了不該發現的事情,引來了不該引來的家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霍恩也懶得賣關子了,“約翰在謝首身上發現了鎮魂印。”

“鎮魂印?”李微生愣了一秒,記憶中關於簡墨的片段流水一樣淌過腦海。而許多不起眼的細節如同終於浮上水麵的魚鱗,在太陽下閃閃發光。他眼睛微微睜大,驟然明白了許多:“所以誕生紙檔案局裏謝首帶著異級紙人,根本不是害怕丁之重的報複,而是避免被局裏的辨魂師發現鎮魂印。”

他猛然抬眼看向霍恩:“最近流落在外的一條鎮魂印,是大伯的那一條。謝首他該不會是——”

書房裏一陣可怕的安靜,就好像沒有這兩個大活人。

“現在雖無確鑿證據,但是恐怕八九不離十。”霍恩顯然已經從最初的驚訝中冷靜下來,“你覺得,現在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看四叔待他的態度,隻怕早就知道了。爺爺,恐怕也是。”李微生有些麻木地說,隨後目光一厲,“李君玨,你覺得他知道嗎?”

“這消息都傳到我這裏來了,你覺得他知不知道呢?”霍恩反問,“你爺爺、四叔不說,是不想你對謝首做什麼。可李君玨一定希望你知道,畢竟以他眼下的處境,除掉謝首最好的方法,就是借你的手。而你一旦動手,若是讓老爺子看出端倪,也一定會極大地影響你接任李家的進度。”

“不愧是李君玨。”李微生深吸一口氣,勉強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你繼續說。”

“李君玨處於如此不利的處境,還想著先除掉謝首,不是毫無道理。”霍恩冷靜地分析,“第一,他父母雙亡,又孤身在外漂泊二十年,你爺爺的補償心態一定極重,這從壽宴那日就能看出。第二,李君瑜雖已去世,但對造紙界的影響力至今難以磨滅。他的一眾擁躉必定會將這份期待投射到他兒子身上。第三,他還是我的老師秋山憶唯一的外孫,擁有造紙師聯盟這個天然盟友。

“第四,也是很重要的一點,謝首不是李微言那樣的廢料。不管傳說的魂力暴動是真是假,他現在也是泛亞唯一成功二次寫造的造紙師。造紙天賦了得,頭腦手段也不差,這會給他的潛在支持者極大的信心。

“總而言之,盡管謝首現在還沒有正式回到李家,也毫無疑問是一個勁敵。”

李微生靜靜地聽著,突然笑了起來。他起身站到李君琿的遺像前,注視著畫像上的人,換了個似乎不相幹的話題:“霍恩你知道我父親這輩子唯一與爺爺發生爭吵是為了什麼嗎?”

“就是為了把我送去歐盟。”他伸手撫了撫照片上的人臉,“大伯遇刺後,剩下我父親和李君玨兩個候選人。我父親雖然老實,卻也並非什麼都察覺不出。他知道爺爺對李君玨下不了死手,那麼下一個輪到的很可能就是他。所以他寧願和爺爺吵得天翻地覆,也要堅持將我送出去。

“我一個人在歐盟待了二十年。別人都有父親陪伴,有家可回,唯獨我,總是一個人。我以為這次回來了,一家人就不會再分開了。可不過才一年時間,他就到了我怎麼也觸及不到的地方。”

李微生對霍恩說:“我在靈堂的時候就一直想,這次父親去世了,爺爺該不會再放過李君玨了吧。我父親算是用他的命,給他的兒子鋪平了一條路,以後我再也不用為了這個位置費盡心機。”

“現在看來,我父親的命不是給我鋪路,倒像是在給他鋪路。”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戲謔和冷漠,“既然歐盟貴族那麼想要鎮魂印,那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吧。至於能不能搶到,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莉莉安,你不覺得入境許可恢複得有點奇怪嗎?”即便順利下了飛機,約翰仍舊覺得哪裏不對。

“哪裏奇怪了,關閉快三個月了,再不開他們是打算和歐盟斷交嗎?”莉莉安坐進出租車,從隨身小包裏拿出化妝盒,“你看看我今天的打扮,康庭斯見到會不會喜歡?”

“會喜歡的,你什麼樣子他都會喜歡的。”麵對完全找不到重點的摩根家大小姐,約翰隻好放棄與之探討的想法。

其實莉莉安的話並沒有明顯差錯。歐盟各大區執政官無一不是貴族,政府官員中貴族也占了相當比例,泛亞不可能永遠不開放入境申請。長期拒絕貴族入境,必須有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這不是囫圇一個“窺探國家機密”的罪名可以應付的。

但偏偏就是這再正常不過的指令,讓約翰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莉莉安,你記得你答應我的。一會兒探視康庭斯,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聽我的。”約翰再次囑咐道。

約翰不知道的是,近日向泛亞發去入境申請的,並非隻有他與莉莉安。

生花閣的侍者滿臉笑容地對貴賓室裏的歐裔客人們說:“諸位第一次來京華,沒想到消息這般靈通。京華市裏能隨時提供多種天賦的高端商品的,隻有我們生花閣。”

“有個泛亞的朋友提供了些信息。”金發的歐裔青年笑嘻嘻的,“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我們的選擇。”

“我相信他們一定能幫您實現此行的心願。”侍者笑道。

一名穿黑馬甲的冷麵男子首先站起來:“走了。”

“諸位慢走。”侍者一直將他們送到停車場,微笑著注視車輛消失才返回。他走進另一間貴賓室,對穿著黑色襯衣的男子說:“周先生,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好了。”

李君玨目前處於半軟禁狀態,李微生暫時以副局長的名義管理造紙管理局。李銘雖然不插手三大局事務,但李君琿剛去世,李家人心動蕩,老爺子又住進醫院,他亦是忙得焦頭爛額。簡墨雖然急於知道李家打算怎麼處理李君玨,卻也不得不耐心等待。

“下午考試完你有事情嗎?”薛曉峰神秘兮兮地問。

4903班今天下午隻有兩節課。但他跟讀的一門大三課程,要在這兩節課後做結業考試。簡墨想了想:“好像沒什麼事。”

“那好,我們正好慶祝一下。”薛曉峰擠擠眼睛,“未來的謝主席。”

薛曉峰不提,簡墨差點忘記了。丁一卓在前日的學生會會議上正式宣布,下學期將把學生會主席一職交與自己。或許是因為二次寫造的威名太大,這項決議居然沒有遭到反對。

不等他回答,薛曉峰衝他擠眉弄眼道:“我昨天就知道了,就等你什麼時候坦白了。你可是造設係第一位學生會主席,我們一定要好好慶祝這具有重大意義的曆史時刻!陳元,你說是不是!”

“嗯。”陳元的回答仍舊簡潔。

或許是下課後無所事事,又或許太過惦記這頓慶祝宴,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小時,薛曉峰便樂顛顛地去了教學樓。

陳元並不想在教室外傻站一小時,拒絕了同往的邀請,掛上耳機躺在床上安享一個人的時間。然而這種難得的清靜,隻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鍾,606的門就被人推開了。陳元取下耳機,看到幾名歐裔不請自入,掃了一圈後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謝首去哪兒了?”

為首男子穿著一件黑馬甲,表情不喜不怒。陳元卻清晰感受到一種無法忽視的輕蔑感,這讓他隱隱覺得不妙:這群人不但通過學校和宿舍兩道防線,還直接找到這間寢室,分明是有備而來。

“你們是什麼人?找謝首什麼事?”陳元話音未畢,便發現身體不受控製地飄了起來,仿佛重力對他失去了作用。

黑馬甲不耐煩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他身後的金發歐裔忽然瞥見桌上放著一張表格,拿起一看:“這是……考試安排表?”

黑馬甲拿過表格,掃了一眼,轉身道:“走吧。”

這群歐裔離開寢室的一刻,重力重新發揮了作用。陳元直接從半空砸到了下方課桌上。巨大的撞擊讓他幾乎痛昏了過去。

“陳元,你怎麼樣?”

“趕快打急救電話啊!”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嚇死我了……”

周圍紛紛擾擾的聲音響起,陳元意識慢慢恢複,勉強睜開眼睛。在隔壁幾個寢室的同學幫助下,他撥通了薛曉峰的電話,忍著疼痛說:“立、立刻告訴謝首,快跑,有一群歐裔——”

通話突然斷開了,接下來無論陳元怎麼撥,都無法撥通。

電話那邊的薛曉峰在電話中斷後,同樣馬上回撥過去,卻無人接聽。他盯著手機,滿心無措和不安:陳元那邊發生了什麼,聲音那麼虛弱?讓阿首快跑,是有什麼危險嗎?

薛曉峰探頭看了眼教室: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小時,簡墨正在低頭作答。這個時候進去不但會影響答題,還會被監考老師罵死。可是,陳元也不是會毫無道理地提出這種要求的人。

他內心激烈地鬥爭了幾秒,咬牙跑進了考場。監考老師一見他便厲聲嗬斥:“幹什麼!考試還沒有結束!快出去!”

“阿首,陳元讓你快逃,說有——”薛曉峰的話斷在喉嚨裏,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一路飄向天花板,然後在眾考生和監考老師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猛然砸向地麵。

一道劇烈的撞擊和數道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將所有人都嚇呆了。

簡墨的腳連座位都沒能邁出,傻望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下一秒他就被一雙看不見的手強行按趴在地上。

“老板,速離!”一個年輕幹脆的聲音焦急地說。

簡墨透過桌椅的縫隙向薛曉峰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向帶著歡笑的臉上殘留著恐懼,瞪大的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隻是臉上表情仿佛被人強製定格在數秒前,再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很不情願且很抗拒去知道,這是不是最壞的那個結果造成的。可他還是不得不收束起自己的魂力波動,在靈台視角裏尋找那個答案。

星海之中,那隻明黃色的小蜜蜂再也振不動翅膀,慢慢化作一團黃色的煙霧,彌散在無邊的黑暗中。

此情此景,多麼像是四年前某個時刻的重演。

突如其來的危機,毫無征兆的告別,零點一秒前熟悉且親近的人還在他的眼前,零點一秒後,這個人就落入了另一個無聲無息的世界。簡墨甚至希望,這是造紙係某個白癡用異級紙人製造的一場惡作劇,隻為騙他情緒失控,然後欣賞他當眾醜態百出的模樣。然而,現實世界卻和四年前一樣——簡墨甚至沒有時間多看對方一秒,就被迫從這個場景逃離。

“通信信號全部失效,異能鍵求援也無回應。屏息!”年輕幹脆的聲音低低地說,拉著他出了教室後門。

後門的走廊處站著幾名短卷發女紙人。簡墨潛意識覺得好似在哪兒見過她們,但此刻腦中一片混亂,無法靜下心思索。他隻能在年輕聲音的牽引下,側著身體,機械地從女紙人之間穿插而過。女紙人對兩人視而不見,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快要轉彎的時候,簡墨回頭望了一眼教室前門:八朵小星雲正陸續向教室走去。為首之人是名個子最高的歐裔,穿著黑馬甲,黑色長發及肩,表情微微不耐。他身後一個瘦瘦的金發年輕人突然側頭望了這邊一眼,指著他們的位置大叫:“這裏!”

辨魂師!簡墨心裏一驚,接著陡然感覺身體猛然比平常重了許多,腳完全提不起來,想往前邁一步都做不到。聯想到薛曉峰的遭遇,他立刻明白了,是重力元素的異能在起作用。

年輕人握著他手腕的力氣驟然加大。走廊的牆壁突然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撕了下來,猛地砸向那一群人。

束縛他們的重力有了一瞬間的鬆動,年輕人趁機拉了簡墨就跑。然而牆壁快要砸中不速之客時,急刹車一樣停下來,接著以更快的速度反砸了回來。

簡墨幾乎能感受到背後迎麵呼嘯而來的風。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他的身體突然急速一拐,完美地避過了這一擊。

“快走。”樓梯口一個油膩的中年男聲響起。

接著一個細細的女聲道:“大叔,教學樓被異能圍住,能進不能出。坦克削弱過他們,但效果不明顯,不清楚是什麼異能。”

他的四名隨身保鏢此刻都在這裏:隱身加控物的爽快年輕人小A,高速位移的油膩“大叔”,狀態加成的少語硬漢“坦克”,這三人都是全體類天賦。還有類同移動倉庫的靦腆女孩“阿夢”——簡墨講過一次哆啦A夢的故事,因此有了“阿夢”這個內部稱呼。

“上兩層去看看。”簡墨說。

走進一間教室,簡墨從窗戶向下看,發現有人圍繞教學樓立了一道三層樓高的城牆。受驚嚇的學生們衝到一樓,但全被攔在城牆內。始作俑者正坐著一架紙飛機,懸浮在城牆頂上,向下麵的學生們不懷好意地笑。

這人竟是簡墨在生花閣見過的那位畫師。

“把槍給我。”簡墨道。

阿夢從身前的小荷包裏取出一把消音手槍。簡墨左手托槍,眯眼瞄準畫師,扣下扳機。

畫師一頭栽下紙飛機,右肩上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血窟窿。學生們又被嚇了一跳,急急退了幾步。就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麵前的城牆全部化作了泡沫,消失在空氣中。眾學生又是歡喜又是猶豫。一個男生大膽向前走了幾步,接著所有人驚喜地一窩蜂跑了出去。

就在此時,簡墨靈台視角中一把巨大無比的齒鋸,對著這一窩蜂向外移動的大小光團猛然砍下去——敵人竟懷疑他藏在這群人中!

簡墨連示警都來不及,隻得使出一枚魂刺,利落地穿過看不見的城牆,向這把齒鋸直插過去。魂刺穿過齒鋸的時候,他並沒察覺什麼難度,索性在齒鋸上左右開弓,連戳了十八個洞。

在對方的辨魂師眼中,這是一枚帶著長線的針,在鋸身上走了一行平針。線一繃直,齒鋸便如同太陽下久曬的廉價塑料,瞬間崩裂成大小不一的碎塊,然後慢慢消散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瑞德——”金發歐裔看著倒下的同伴,大驚失色,“這個謝首是貴族?!”

黑馬甲也露出些微意外之色,隨後不以為意地說:“是貴族又如何?瑞德的魂力波動連你都比不過,被幹掉了也不稀奇——看清楚他人在哪裏了嗎?”

金發歐裔想想也有道理,恢複了鎮定:“那枚魂刺剛剛是從七樓出來的。”

“瑞德這塊廢料也算起了點作用。”黑馬甲走出教室,瞥了眼一樓失去戰鬥力的畫師,“要不是怕入境麻煩,紙人我一定要從國內帶。都說泛亞紙人如何厲害,真不知厲害在哪裏!”

包圍教學樓的異能消失,簡墨等人正準備撤離險地,卻發現自己被空間隔離罩控製在原地。他的四名保鏢對空間異能都無解,隻能待在原地。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們身處的教室天花板,開始一塊塊炸裂開來。

如果空間隔離罩一直維持,天花板就算掉下來,也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但敵人會這麼做嗎?油膩的中年大叔蓄勢待發,隻等空間罩撤離的一刻,就將所有人位移出去。

然而這一刻到來的時候,簡墨卻感覺自己好似完全沒有移動,最近的小A仿佛是慢動作般撲到自己身上,接著天花板就狠狠拍了下來。這一拍,簡墨便聽見了身體裏骨骼劈啪的斷裂聲。五髒六腑好像一瞬間都被碾碎,空氣吸不進來,倒有什麼從喉管湧了出去。

如果說從造紙係教學樓蜂擁而出的學生,隻是引來操場上師生的圍觀。半分鍾後震耳欲聾的炸裂聲,就足以讓方圓百米之內的行人駐足驚望。簡要瞬移到唐宋天台的時候,心髒幾乎要停跳。

一共十六層的教學樓,第七層的牆體全部碎裂。七層以上的樓體在重力作用下,先是直接落在第七層地板上,隨後身不由己地劃過沉重而壓抑的弧線,向左側緩緩傾倒。

“鄭鐵,京華大學,一級戰配。”簡要說完這句話,瞬間消失在原地。幾乎同時,一名穿著黑襯衣的男子包下了唐宋隔壁的咖啡館,在最舒適的位置給自己找了把椅子。

他一坐下,正對麵的白色牆壁上立刻投影出京華校園裏的情形。黑襯衣露出滿意的笑容,一邊望著牆上,一邊點了茶飲和零嘴,好像正準備欣賞一場絕世好戲。

投影中的眾人都不知道,他們剛剛擁有了一位熱心的“觀眾”,仍舊專注著各自手頭的事務。比如歐盟貴族,他們在六層站了一會兒,等不再震動,方才順著樓梯向七層行進。

“乖乖讓我們取了鎮魂印,保住一條命不好嗎?”金發歐裔搖著頭,“非逼我們用這種方式。真是不識趣。”

他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凱德,上麵又有紙人來了。”

登上首次袒露於太陽光下的教學樓第七層,歐盟貴族發現,有塊區域已經被清理開了。這一小塊區域零散著幾隻被壓變形的金屬檔案櫃,裏麵似乎放著些造紙工具。看得出來,正是這幾隻“本不該出現”的檔案櫃,擋住了部分落下的樓板,為下麵的人贏得了一線生機。

一名滿身大小背包的女子跪在地上,對著一名全身是血的年輕人默默流淚。旁邊兩名傷員,一個按著頭一個捂著腿,眼神黯然。

一名油頭卷發的白大褂正在為一名昏迷的青年治療。穿著旗袍的嬌媚女郎在旁邊蹙眉看著。

最引起黑馬甲注意的,則是那名抱著昏迷青年的優雅男子。他們出現的那一刻,其他人都露出仇恨或警惕的目光。但優雅男子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青年,神情冷靜克製。

這大概就是那人所說的空間協律者,黑馬甲警惕地打量著他。

金發歐裔並未注意到領頭人的異樣,一眼認出此行的目標人物,瞪大眼睛興奮不已:“凱德,謝首在那裏。鎮魂印就在他身上!”

黑馬甲嗯了一聲,朝身後那群卷發女紙人道:“準備好了?”

這邊大叔正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說明:“雙向調解重力,控物,空間隔離……這些紙人的天賦至少有這麼幾項。應該還有一種異能,但不知該如何形容。”

“不是所有,隻有兩人。”簡墨終於睜開眼睛,臉色因為失血過多仍舊蒼白,“及他類的四規律操控——重力、速度、時間、空間,配合著視點轉移的天賦一起使用。這兩名紙人都曾經在生花閣拍賣過,看到那名畫師時我就該想起來了。”

“我明白。”簡要回答,“萬千,立刻送少爺去診所。”

不等萬千回答,阿夢突然道:“他們不見了。”

眾人警惕心陡然提高,觀察著四周。

在簡墨的靈台視角中,七朵星雲都已經位移到百米之外。對方出人意料的退卻讓他隱隱覺得不妙,還沒想出究竟,便見四周升起一道泛著虹光的透明光膜,直插蔚藍的天空。

簡墨扶著簡要的手走到樓層邊緣——一個巨大的等邊八邊形光圈,將這棟轟然折斷的教學樓及麵前的大片廣場包圍了起來。八邊形每個角都立著一名女紙人,手中各捧一塊畫板。

簡墨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女紙人眼熟了。康庭斯闖入唐宋時,不也帶著這麼一位嗎?他觀察了幾秒,遲疑道:“二維投射的……異能陣?”

“恐怕不是單純的二維投射。”簡要發現那道光膜正在持續向中心收縮——速度不快,但確實是在收縮。

萬千興致盎然地摸了摸下巴:“我去試一試。”

他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光膜附近,從旁邊的花壇裏撿了一塊鵝卵石扔了過去。一聲仿佛被什麼碾壓過的聲音傳來。眾人視野之中,那塊雞蛋大小的鵝卵石穿過光膜後,變成了一片顏色紋路都與本體毫無二致的“紙片”。“紙片”輕輕地飄落到地上,摔成了粉末。

簡墨瞳孔微微放大:異能陣這是將陣外的世界默認為“二維”世界,而陣內的人隻要企圖越陣逃跑,都會遭到極致碾壓,變成與鵝卵石一般的“紙片人”。

被困在異能陣中的,並非隻有簡墨簡要幾人。除了重簡方略前來營救的數十名核心戰鬥力外,還有在教學樓附近圍觀的百餘名師生——簡墨還看到了不知何時趕到的石正源和陳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