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京華校園之戰(2 / 3)

“不能讓他們穿越異能陣,留在陣中等待。”簡墨感到心頭沉甸甸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轉頭對阿夢道:“拿紙筆給我。”

看到簡墨等人不得不在異能陣前止步,金發歐裔臉上的警惕忌憚變成了得意揚揚。他信心滿滿地說:“凱德,讓我來。”

不等黑馬甲回應,一枚橙色魂刺從金發歐裔紅色係的魂力波動中飛出,直直地向那名斷眉青年衝過去。

簡墨正趴在花壇邊專心塗寫,此時卻不得不閉上眼睛。

幽暗的星海中,看不見的城牆裏,一枚瑩白如玉的魂刺奔出,不轉彎也不閃避,毫無畏懼地迎向敵人。

就在兩枚魂刺即將對撞的一刻,白色的魂刺忽然一分為二,與橙色魂刺交錯而過。錯身之後,兩枚魂刺速度更快,圍繞著紅色係的小星雲開始旋轉。將它完全纏繞起來的那一刻,魂筆尾部猛然收緊。這朵小星雲便如同一塊豆腐,瞬間被勒成了十數塊,慢慢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互搏術”雖然練得有點無聊,但在一心多用的實際操作上,確實能起點作用。簡墨睜開眼睛,繼續埋首紙上。

辨魂師的迅速隕落,讓黑馬甲驚怒的同時終於認真起來。他向一名紅色長發女郎和她的兄弟命令道:“你們倆去試試。”

因為距離原因,簡墨並未聽到黑馬甲的話。但他的靈台視角中,一朵稍大些的綠色小星雲長出無數柳條一樣的長絲帶,主動向他的兩枚魂刺探過來。簡墨瞬間聯想起無名部門的那朵霧白色小星雲,不得不再度放下紙筆,心無旁騖地避開了這一片“熱情”的青枝綠葉。然而他才避開,旁邊卻殺過來一隻凶猛的——“錘子”。

之所以形容它是一隻錘子,不但是因為它的顏色深沉發烏,在星海之中幾乎看不清,更是因為它的凝實程度,讓簡墨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流星錘。

這隻“錘子”掄過來時,簡墨立刻感到這份厚重的威脅,不由自主地避開了。

簡墨對魂力攻擊的方式所知太少,隻能故技重演。兩枚魂刺各自一分為二,四枚魂刺小心地追著錘子,將它纏了起來。但一勒之後,它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相反,這枚錘子還帶著所有的魂刺,一頭撞進了那片綠色的絲帶團中。

簡墨趕緊控製魂刺脫身,三枚魂刺勉強衝了出來,但有一枚像是撞進蜘蛛網的飛蟲,怎麼都掙不開。簡墨此刻非常想知道,歐盟貴族遇到這種情形都是如何應付的。但眼下他隻能茫然地控製另三枚魂刺東躲西逃,束手無策。

星海裏的戰鬥陷入僵持,不知道異能陣的情形怎樣了。簡墨的一部分注意力回到現實世界,這才察覺到周圍似乎太過安靜。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和方廖被單獨空間隔離起來了。簡要站在隔離罩外,十多名學生正一臉憤慨地在質問他什麼。其中就有好幾個他認識的造紙係學生。

“謝首招惹的敵人憑什麼連累我們遭殃?你們說,現在怎麼辦?”

“我父母就我一個孩子,好不容易培養我進了京華,我可不能就這樣死了!我求求你們做點人事!把這個罪魁禍首送出去吧!”

“……”

盡管光膜距離中心還有數十米,但這種被步步逼近又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學生們精神上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們絕望地看著重簡方略的成員,變換各種方式攻擊異能陣發動者,結果卻收效甚微。

“蘇師姐,這怎麼辦啊?”林躍這下真的害怕了,“我們這回肯定死定了。”

“這個謝首就是個禍害。真是誰沾誰倒黴!”蘇圓情緒也逐漸變得不穩定,“我爸爸就是被他害的,我絕對不能也死在他手上!”

一旁的楊爽很想反駁一句“說得好像是謝首請你們來看他似的”,但他到底沒說出口,內心十分懊惱自己的一時衝動:謝首死不死的,他操哪門子心呢!

石正源扶著已經快站不住的陳元,待在離其他人遠一些的地方。

“你就不該過來的。”他抬眼看看四周,懊悔道,“我也是冒失,來之前就該給老李打電話。”

陳元索性靠著一棵樹坐在地上,麵色蒼白地搖頭道:“未必有用。十六層的高樓倒了快二十分鍾,就算是記者也該到了。可現在附近除了我們,哪還有動靜?”

“謝首這到底是招惹上什麼人了?”石正源惱怒地說,“老李也是神秘兮兮的,啥也不透露。”

隔離罩裏的簡墨雖然聽不見外麵的學生說什麼,但不用猜也知道,他們在憤怒自己遭受的池魚之殃——或許還在要求簡要,把自己這個罪魁禍首交出去。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身上的這條鎮魂印。

按著胸口的銀鏈,簡墨心中有些惘然:雖然現在知道這條銀鏈其實是李君瑜給的,但在他自小到大的概念中,這都是簡爸給他戴上的。

簡爸說鏈子要一直戴著,不要取。因此這麼多年,哪怕是沐浴,簡墨都沒取下過。

可自己的性命尚可一賭。簡要、萬千、重簡方略,還有京華大學這一百多條師生的性命,總比一條鏈子更重要吧。

簡墨握著銀鏈,自我安慰:如果全死了,鎮魂印同樣保不住。且再試一試,實在不行,就交出去吧。

“錘子”似乎終於厭煩了無休止的你追我逃,將目標轉向被粘住的那枚魂刺尾部,狠狠揮了過來。

傷十指不如斷一指,對方的抉擇十分正確,但局麵對簡墨就極為不妙了。上次受到康庭斯偷襲時生不如死的痛楚,大腦記憶猶新。完全喪失戰鬥力,對此刻的他來說,等於是死。

眼見陷入絕境,簡墨腦子裏下意識地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斷開與魂刺的聯係。

接著他便這麼做了。

粘在綠絲帶團裏的魂刺,在幽暗的星海中化作一股淡白的煙霧,慢慢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情況怎麼樣?”黑馬甲發現目標人物的神情雖然焦慮,卻並無任何受創的跡象。

紅色長發女郎和她的紅發兄弟對望一眼,遲疑道:“應該是毀了他一件攻擊武器。”

如果他們的辨魂師還在的話,就不用對結論這麼舉棋不定了。黑馬甲隱隱感到這次泛亞之行的難度可能超出自己的預期——那個人在明知自己有八名貴族的情況下,還為他們配備了這麼多的異級,莫非是早就預料到這種情形?

“繼續進攻!”黑馬甲厲聲命令道,“不要給他喘息的時間!”

簡墨眨了眨眼睛,一絲驚喜浮起:魂力波動沒有傳來任何不適的感覺。看來比起被強製分離,主動斷開部分魂力波動,結果要好上許多。就算損失掉部分魂力波動,但至少自己還能保持反擊的狀態。

隻是……簡墨又在那枚魂刺消失的地方掃了掃,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伴著一個古怪念頭冒了出來:明明是看著它消失的,為何他心裏會覺得這枚魂刺還在。

兩名貴族對另三枚魂刺的攻勢更加凶猛。簡墨一時措手不及,魂刺接二連三落入綠絲帶的囊中,在“錘子”的威脅下,不得不斷尾自保。

以一對二的壓力極大,簡墨打算再凝束出一枚魂刺。

正要行動,他腦子裏又冒出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為何不把消散在星海中的魂刺重新收回來?

接著,簡墨就感覺三枚魂刺回到了自己的魂力波動中。

四枚魂刺在星海中重新出現,並沒有讓歐盟貴族麵露意外之色。在他們的概念中,隻要魂力本源在,就可以凝結出新的攻擊武器——問題在於,簡墨是不知道這一點的。

得回本以為損失掉的魂刺,簡墨的腦子模模糊糊抓到了一點靈光:魂力暴動時,他的魂力波動被迫分散成無數沙粒,散布在星海中,因為密度過於稀薄甚至無法被辨魂之眼識別。彼時毫無經驗的他,也隻能懵懂地麵對一地散沙,無力複原。而經過一年的練習後,他不但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分離開的魂力波動並不是真正被切斷,並且已經擁有將它們重新凝聚的能力。

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升起。

片刻之後,四枚魂刺再次粘在了絲帶團上。這次不等“錘子”動手,它們便化作一股股煙霧,消散在星海之中。

兩朵魂力波動雙雙撲了個空。就在這一瞬間,絲帶團內外,無數極細小的星星點點陸續重現,如同鹽分從海水中析出般。它們迅速組成兩枚新的魂刺,並且處於最佳的戰鬥姿態——尾線各自束好一把綠絲帶。

下一秒,兩枚魂刺拉緊了尾線,各奔東西。絲帶團猛然被扯直,然後利落地被撕成兩半,最後化作一片綠色的煙霧,飄蕩開來。

這一次嚐試後,簡墨除了刺和纏之外,又點亮了新的技能——撕。時間緊迫,他不再被動應戰。除了“錘子”這個暫時撕不爛的,其他的貴族都成了他新技能的試驗對象。因為魂刺可以隨時解散和重組,簡墨可以任意凝聚出最利於自己的戰鬥姿態,並且一旦受到攻擊,魂刺便回歸“虛無”。縱然不一定取勝,這項撒手鐧卻能讓他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十分鍾後,三朵小星雲陸續魂歸星海。八名貴族,隻剩下眉頭緊鎖的黑馬甲,以及戰戰兢兢的紅發男。

沒有辨魂師,他們完全想不明白簡墨到底是怎麼戰鬥的。他的魂力波動似乎能出現在任何對他有利的位置,即便被擊中也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以至於他們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擊中了。

“解除異能陣。”雖然距離有點遠,但簡墨相信,對方絕對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幽暗的星海中,四枚魂刺已經圍繞著兩朵星雲,織出兩隻樊籠。一旦兩人搖頭,就可以立刻結果他們——那隻黑色的“錘子”已經恢複成星雲本體的一部分。果然高度凝實的武器,都是以戰鬥時間減少為代價的。

黑馬甲沉默了幾秒後,看了眼身邊唯一的同伴,極不情願地對異能陣的一名發動者命令道:“解除異能陣。”

“就這麼完了?”看到黑馬甲打算放棄,唐宋隔壁咖啡廳的“觀眾”頓時有些失望。

“造紙師、辨魂師,還有聖人……真是小瞧你了。”黑襯衣的目光最後落在簡墨身邊的紙人管家身上,挑了挑眉毛,“不是說一直沒有造紙嗎?這可不太像啊!”

他身後的一名手下按著耳機聽了一會兒,上前對黑襯衣報告道:“周先生,學校附近發現兩名可疑分子。”

“這種事情需要問我嗎?”黑襯衣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隨後目光又落在投影上,“單等‘畫壁’收割性命好像有點無聊,說起來我還沒見過‘畫空間’第二重功能呢!”

此時的第二造紙研究所中,方禦哭笑不得:“大小姐,一級戰配,重簡方略主要戰鬥人員和機動情報人員全出。你是後方人員,而且你的天賦並不適合正麵戰鬥。”

“我知道我知道。方禦哥哥,我保證絕不會衝到學校裏麵去。”無邪舉起手,乖巧無比地保證,“可你總得讓我看看他們是什麼狀況。我是後方,給前方支援也是我的職責呀。”

“放心,簡先生和萬千先生都有安排的。”方禦話音未落,桌上一台看起來像是裝飾品的老式打字機,突然自動敲起字來。

白紙上黑字一個一個地跳出,組成與眼下情形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一段話:“滾滾不知道掉哪個坑裏了。二號飼養員去找了,但目前還沒回複。我們辦公室的電話和異能通信不知道是被哪個白癡搞壞的,維修中心什麼時候派人來?”

這段話翻譯過來就是:“戰鬥人員疑似被困。已派情報人員超時無應答。戰鬥區域周邊電子通信、異能通信疑似失效或有人攔截,請求後方支援。”

方禦倒抽一口冷氣:“對手到底是誰?簡先生帶去的已經是頂尖的戰鬥人員。現在隻能從京華市外調人手了。”

無邪不等方禦允許,搶先一步在打字機上敲擊:“有無圍觀遊客?沒人發個人媒體吧?”

打印機那邊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白紙上又打出一行黑字:“應該沒有吧。滾滾附近那棵大樹倒了快二十分鍾。若是有人發現,消息早傳開了。”

無邪立刻又回複:“知道了。正在聯係維修中心,一會兒答複你們。”

她輸完文字,笑眯眯地對方禦說:“方禦哥哥,我不去戰場了。我去找李銘。”

簡墨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笑著向簡要比了個成功的手勢,走出了空間隔離罩。附近的學生見到這一幕,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綻放出希望的光。連圍著簡要的十多名學生也不再爭論,急切地將目光投向四周的光膜。

一分鍾過去了,異能陣並沒有解除。

黑馬甲也意識到不對,沉下臉喝道:“我讓你解除異能陣!”

最近的發動者側頭冷冷地看了黑馬甲一眼,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抱歉,我們收到的命令是配合你殺死謝首,你既已行動失敗,那就請離開這裏,不要幹擾我完成任務。”

黑馬甲難以置信地喝道:“是我花錢把你們買下來的!”

“買下我們的不是你。”短卷發女紙人幹脆地否認,“我們不是主仆,隻是合作。你們要鎮魂印,我們要謝首的命,各取所需而已。如果今天我們殺死謝首之後,你們還活著,鎮魂印依舊歸你們,我們很尊重合作精神。”

“可如果你不停手的話,他現在就會殺了我們!”紅發男激動地叫道。

短卷發女紙人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黑馬甲此生大概從未受到過這樣的戲弄和羞辱,握緊的手指微微顫抖,胸口起伏了幾下。“不用求他們,他們一開始就在利用我們。”說完,他向簡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不甘地閉上眼睛。

黑馬甲不知道,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的簡墨,內心更加絕望。

他本以為隻要鉗製住了貴族,就能夠解除異能陣的危機。可就在他竭盡全力破開此局後,卻發現貴族根本不是真正的敵人。他們隻是披在殺器上的一層偽裝而已——到底是誰想殺他?

“他們到底放不放我們啊?謝首,你剛才的意思不是已經解決掉了嗎?”

“那些歐裔是反悔了嗎?”

“不會吧。謝首你在搞什麼鬼?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是在耍我們玩嗎?”

經曆了希望又重回失望的學生更加憤怒。他們向滿臉呆滯的簡墨蜂擁過來。

林躍推了推一臉絕望的楊爽,見他隻是發愣,罵了一句“真沒用”,便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振振有詞道:“你們剛剛沒聽到嗎?他們就是要謝首的命而已,我們把他交出去不就完了!”

“這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禍!憑什麼讓我們給他陪葬!”蘇圓自然不介意火上澆油。

接下來有人紛紛附和:“他總是要死的。為什麼不幹脆早點自我了斷?起碼還能換這麼多人活命呢!”

在簡墨被人群淹沒的前一秒,簡要帶著他消失在原地。一眾學生撲了個空,一個壓一個摔倒在地,發出此起彼伏的慘叫。

這時,短卷發女紙人突然按住左耳,凝神聽了一會兒:“收到。立刻啟動‘畫紙’。”

接著她拿起一直沒有動用的畫筆,在畫板上唰唰唰畫了什麼,然後將這張紙撕了下來,投進光膜之中。

跌了一地的學生,突然感覺到地麵一陣猛烈的震動。他們抬頭一看,不約而同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一隻兩層樓高,十六七米長的霸王龍正從光膜中鑽了出來。

這隻恐怖的生物光腦袋就有一人長,青銅色的皮膚紋理粗糙,看上去厚實耐磨,刀劍不入。圓溜溜的眼睛並不具威懾力,可橫亙半個頭部的嘴巴,卻毋庸置疑是通向永恒深淵的入口:兩排豎牙如同石筍和石鍾乳,錯位而生,那是極適宜壓碎骨骼的一種生理結構。

或許是發自基因的本能,所有看到它的人,下意識都覺得全身一痛,仿佛聽到了粉碎性骨折發生時,連綿不絕的咯噔咯噔聲。

隻是誰也不能預知,災難發生的時候,首先被碾碎的是四肢,還是胸腹,抑或是頭顱……

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一聲恐怖的炸裂聲自地麵響起。

眾人這才發現,這隻霸王龍已經一腳踏在廣場的石板上,地麵張開一條猙獰的裂縫。

隨著它下頜的張開,一條鮮紅如血的舌頭後,陰暗無光的黑色通道露了出來……

重簡方略的人也未曾料到異能陣還有這樣的作用,同樣目瞪口呆了幾秒。萬千仰著頭,忍不住罵了一句:“我操!”

霸王龍身體還沒有完全進入光膜,但巨大的腦袋已經向人群密度最高的地方轉了過來。學生們再沒了心思去聲討誰,扭頭就跑。跌倒在地的人,手腳並用地向前爬。沒跌倒的,早已經奔到最前頭。

可異能陣的半徑現在隻剩下五十米,再會逃又能逃到哪裏?跑在最前麵的林躍和蘇圓,在光膜前幾米處猛地停了下來。可後麵的學生沒法那麼快刹住車,一個推一個,硬是逼得前麵的人不得不前進。林躍、蘇圓及他們身邊一排人驚恐地拚命後退,可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地向光膜步步逼近,映著虹光的眼裏滿是絕望。

下一秒,林躍、蘇圓等人眼前場景一變,身體頓時失去支撐,重重摔到地上。

等他們抬頭的時候,卻見一個穿著旗袍的嬌媚女郎低頭打量著他們,一邊摸著下巴一邊不耐煩地抱怨:“看清楚再跑行不行?”

說著她消失在原地,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霸王龍頭頸前方,塗著朱紅色蔻丹的削蔥玉指利落張開,瀟灑一劃。霸王龍的動作驟然停滯了。數秒後,小山一樣的身體仿佛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緩緩地向前傾倒。落地的一刻,震得地麵上的塵土撲起了尺餘高。而集裝箱貨車一樣大的腦袋,在身軀摔倒的過程中就從脖子上滑落。切口平滑如鏡。

學生們見到這一幕頓時都鬆了一口氣——但也僅僅是一口氣,因為又有三頭體形相仿的霸王龍正掙紮著從光膜中鑽出來。

身上掛滿金屬飾品的青年皺起眉頭,向左耳戴著兩隻黑色耳環的男子道:“鏡,讓百葉先把學生裝進去。”

鏡點點頭,看向身邊乖巧的麻花辮女孩。

麻花辮女孩打開一本字體燙金的黑色大書,迅速翻到其中一頁。書頁上的黑色文字立刻全部液化,紙麵刹那間變得漆黑深邃,仿佛打開的異世界大門。

學生們聽完麻花辮女孩的解釋,仍舊露出猶豫之色。

林躍雖然剛被萬千救下,但對簡墨陣營之人依舊敵意不改,故意道:“這該不會是你們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就為誘導我們心甘情願跳這個陷阱吧?”

這句話的邏輯完全經不起推敲,卻成功讓失去冷靜的學生望而卻步。

鏡懶得解釋,指著越來越近的恐龍道:“你自己選——是在恐龍腳下逃命,還是進去躲一躲?”

學生們一麵恐懼地看著快要穿過光膜的恐龍,一麵又畏縮著不敢上前。這時,陳元和石正源過來了。前者已經被方廖治愈,自己走到書塚前問道:“你們不進嗎?那我先進了。”

說完便第一個跳了進去。

石正源哈哈一笑:“我要跟小陳一間,正好聊天。”跟著也跳了進去。有了兩名帶頭者,學生們臉上的猶豫消失了大半。楊爽也走了過來,正要跳時卻被林躍一把拉住:“你瘋了嗎?你相信謝首?”

楊爽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至少我沒見謝首主動害過人。”說完甩開林躍的手,跳了下去。

“你——”林躍氣極,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造紙係的學生見班長跳了,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咬咬牙,一個跟一個跳進了書塚。其他學生一番猶豫後,也都跟著跳了。林躍和蘇圓兩人看著此情此景,一會兒惱恨非常,一會兒猶豫不定。

隊伍才縮減了一小半,三頭霸王龍便先後衝出來。地麵劇烈震動,哢嚓嚓又裂出不知道十幾條還是幾十條縫隙。學生們瞬間東倒西歪,驚惶地推搡著前麵的人:“快點,快點啊!”

萬千覺得有些無聊,在嘈雜的尖叫聲中,直接將第一頭恐龍的死法如法炮製了三回。這一下,周圍的聲音驟然安靜下來,無數敬畏的眼神投了過來。而他卻優哉遊哉地從一頭恐龍的脖子上割下一小塊肉,放在地上,笑嘻嘻地說:“小水滴,這可是恐龍肉。”

略平整的一塊水泥地隨機蕩開一圈漣漪,小塊肉猛然向下一沉。水泥地上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你又在禍害小水滴了。”阿夢見狀搖搖頭。她取下身上最大的那個背包,扔在地上。

原本異能陣的地麵幾乎被史前生物的屍體全部填滿。但一秒之後,廣場上除了大片的血跡外,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剛剛有大型動物出現過。

先前被恐龍身體擋住視線的洪波,在雲片糕的提醒下,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漣漪,然後瞪了萬千一眼。後者咳了一聲,轉過身體。

學生們繼續有條不紊地進入書塚,隻是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簡墨此時仍在全神貫注地思考,身邊全是塗抹過的紙張。他的眉頭越擰越緊,筆下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從陣內出去的物體會從三維被碾壓成“二維”。出去的人若能先變成四維空間的生物,出陣時才能安然恢複為三維——可如何升為四維呢?

不,陷入誤區了。簡墨又揉掉一張稿子。鵝卵石遭受的是單純的物理碾壓,而並非真的變成平麵物體。異能陣外所默認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二維世界,所以考慮如何升四維毫無意義。他現在要做的,是推斷出原文對異能陣的設定,然後找到攻破漏洞的辦法……

望著自家造父拿筆的手都開始打滑,簡要仰起頭:異能陣半徑隻剩三十米了,他也該想個辦法了。

“雖然說這話有點不應該,這幾個人不會除了霸王龍,就不會畫別的了吧?”萬千略嫌棄地掃了眼身上的旗袍,上麵被濺了不少血。

“你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鄭鐵眼睛盯著光膜上新冒出的漣漪,沒好氣地說。

他的話說完不到五秒,“嗷嗷嗷——”驟然響起的一片尖銳的怪叫,幾乎將所有人的耳朵震聾。一群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了光膜。

它們像狂風一樣衝向地麵的人群,立時將十多名學生撞飛。其中一部分連尖叫都來不及,直接飛向光膜。

萬千的黑色瞳孔猛然縮小,深褐色虹膜繁複層疊的紋理反之擴張開來,像是某種神奇的力量瞬間蘇醒:六名學生在碰到邊緣前,立刻被他空間置換了回來。可惜有一名,仍不及鎖定,直接衝出了光膜。

那人正是林躍。

他的身體在越過異能陣邊緣的一瞬間,爆出大蓬血霧。被極致碾壓過的軀體,像一張用來做風箏的輕薄生宣,悠悠揚揚,飄落在一攤血漬之中。萬千的臉色驟然變白。而被空間置換成功救回的蘇圓看見這一幕,全身哆嗦著,直接昏了過去。

另外三名學生直接被黑影帶上了天。眾人這才看清,新出現的黑影竟是一群……翼龍。它們的體形纖細如同鳥類,薄膜似的翅膀張開時有五六米,但看上去並沒有太大的威懾力。唯有喙部十分尖銳,仿佛一群高速移動的飛矛,令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