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治家(十)(1 / 3)

夜風吹起蓋住妙姐兒麵龐的風帽,朱宣看著妙姐兒居然還沒有睡著,睜著大眼睛往天上看,手裏指指點點嘟囔著星星在細聲說話。

這個時候,靜夜裏突然傳出來一聲女人尖叫聲,然後就是打罵的聲音:“叫你放私房,居然敢入私房了。”哭泣聲,打罵聲音在這夜裏分別清楚。

被嚇得一哆嗦的妙姐兒把風帽重新蓋好,緊緊抱住朱宣,催促他:“表哥咱們快回去,這聲音真不好聽。”聽起來象鬼哭狼嚎。

朱宣一隻手帶著馬韁,一隻手摟著妙姐兒輕輕晃兩下,可憐的孩子,正在數星星數得高興,猛然聽到就是一個寒噤,讓朱宣又心疼一下,就這樣還要管男人打老婆。

回到王府門前,朱宣看一看懷裏妙姐兒,幾分醉意猶在迷糊中,抱著妙姐兒回到房裏去放在床上,讓丫頭們服侍她梳洗,朱宣自洗了過來,床上的妙姐兒已經換上一件紅色的寢衣,醉態嫣然地睡在床上。

原以為妙姐兒睡著了,朱宣也睡下來以後,才聽到身邊又有聲音傳出來,小聲地問一句:“表哥,你對易將軍是覺得內疚是嗎?”朱宣的眼光在易姨娘身上掠過時,就有一種難言的思緒。

“沒有,”朱宣輕聲否認,伸出手給妙姐兒再掖掖被子,柔聲道:“睡吧,不要想這些事情。”沈玉妙沉沉嗯上一聲,又過上一會兒沒有聲音,想來是睡著了。

一覺到天亮,仍覺得房中有淡淡酒香。坐在床上打著哈欠的沈玉妙揉著腦袋回想:我到底喝了多少,自己記得的象是有三大杯,然後呢。。。。。。

隨著哈欠聲,丫頭們進來,顧冰晶也進來,讓沈玉妙很是心疼一下,招手命顧冰晶到身前來,這才笑著道:“以後不用起來這麼早,天冷不容易起床呢。”想一想自己在太夫人麵前沒有這麼孝順過,自己那個時候是和太夫人一床睡。

“是,”顧冰晶得到體貼關切總是很高興,看著妙姐兒下床來,還是幫著服侍,朱宣從外麵走進來,從丫頭手中接過巾帛擦擦手,剛和兒子舞刀弄劍過。“你也起來了?”朱宣看著昨天新封的貓倌,一隻小懶貓,最會睡懶覺。

南平王突然發現自己家裏的這隻貓倌很適合當這個官。

沈玉妙用青鹽擦過牙這才笑著對朱宣道:“我想著表哥也應該在,說好好陪我幾天,可不許溜。”從顧冰晶手中接過熱手巾,先放在臉上感受那熱乎乎的溫度。

“不溜,今天是兒子請客,你我倒是在房裏呆著避開才是,讓客人們自己玩去。”朱宣昨天看過毅將軍請客的名單,都是一樣大的孩子。

三個小丫頭抱著貓走進來,三隻貓“喵喵”叫著,一起到妙姐兒腳邊蹭上幾蹭,沈玉妙似笑非笑的看著朱宣,表哥更要說我是隻貓倌。

想想這名字取得也很妙,被女人抓破臉的男人十個有九個要說自己被貓抓的,妙姐兒坐著梳頭,隻用腳蹭蹭貓,唇邊有一絲笑容。

朱宣吃過早飯,要繼續去畫自己的畫,他想著畫一隻妙姐兒抱著貓,身邊還圍著幾隻貓,不,在紙張足夠富餘的地方上,畫上數不清的貓,南平王去作畫去了。

“去看看毅將軍園子收拾的如何?客人應該會來得早。”下個月學裏就要放年假,現在都有一些心散了的人商議著今天這裏玩,明兒那裏玩。

把毅將軍和顧冰晶打發到園子裏去,可能是因為朱宣在房裏的原因,妙姐兒不是太想出去,房裏暖香馥鬱,新換了十幾盆水仙,或在高幾上,或在矮幾上盡吐芬芳。

朱子才和朱子才家的進來對著王妃說過年的事情:“往京裏去的東西都準備好,下午就裝船走,走以前王妃還要不要再看一看?”

“不用,”這幾天真是閑暇,隨手拿起繡花繃子,在給朱宣繡一雙襪子的妙姐兒就這麼聽完,閑閑地道:“送去吧,讓人交待世子爺,要聽祖父母的話,告訴閔小王爺,又長一歲,明年也要同先生念書去,讓他好好念書。”

最後是端慧小郡主:“對小郡主說,父母親都想她。”在房裏作畫的朱宣聽到妙姐兒的說話,決定讓妙姐兒懷裏抱一隻小貓。

然後準備賞賜百官們的年禮,一起抄好拿進來給王妃看,沈玉妙這才丟下繡花繃子,認真看過,半個上午就過去了。

賞賜厚薄不均也不好,因此沈玉妙一份一份重新看過來,把看好的先讓瑞雪送給朱子才:“這些先發出去,讓他們不用來謝了。”

再細細地看餘下的,外麵豐年回話道:“尹將軍夫人來了。”沈玉妙下意識地往房裏朱宣處看一眼,簾幔擋著卻看不到朱宣的身影。

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表哥對著尹將軍的那一番話,如果尹將軍當成王爺的話來聽從。。。。。。正這麼想著,尹夫人已經進了來,臉上雙眼紅腫,妙姐兒仔細看一下,臉上的浮腫不知道是哭出來的,還是真的尹將軍動了手。

“妙姐兒,”尹夫人進來嗓子也是啞的,一向朱宣這個時辰是不在房裏,尹夫人哭了一夜隻想著到妙姐兒起床的時候,進來對著妙姐兒訴委屈,所以一向不精細地她並沒有先問上一聲兒王爺在不在。

尹夫人徑直坐到妙姐兒手邊右側的一溜椅子上開始哭,朱宣在房裏正在畫一隻小貓比喻是端慧,聽到外麵的聲音,自己暗笑一下,難道尹勇昨天回家去真的教訓夫人?南平王覺得帳下這一位將軍還算是孺子可教。

外麵是抽抽咽咽的哭聲,伴著尹夫人的訴說聲,妙姐兒趕快把丫頭們都打發出去,這一會兒了來不及告訴尹夫人表哥在房裏,先聽完再說,也讓表哥好好聽一聽,他昨天晚上作的好事情。

“昨兒我本來就心裏不痛快,過年的年節禮,我都安排買了,又偏生出來說一聲兒要別的東西才行,又偏生說是我們家老爺讓這樣辦的。”尹夫人嘴裏的這個偏生說,就是尹勇的姨娘。

聽到這兒,妙姐兒趕快插一句:“是不是尹將軍讓她說的?”尹夫人帶淚的雙眼可憐兮兮地看著妙姐兒,微微點點頭。

然後別的脾氣又上來了:“他回來的時候我不在家,他就留下話來,讓誰不好,偏生讓她告訴我。”

對於這件事情,沈玉妙很是清楚,尹家不過就那兩個人,尹勇一出門把士兵帶走,尹夫人再一出門,兩個家人帶走,隻有偏生說才能傳話。

主要尹夫人對姨娘已經到了聞聲則厭,相看更厭的地步,把自己鑽在牛角尖裏,頂得足足的,哪怕是聽到姨娘咳嗽一聲,尹夫人也會討厭她。

哭哭啼啼的尹夫人再接著往下說:“我就沒有按她說的去收拾。晚上我們家老爺回來,就為這個對我發脾氣,說我不想讓他安生過這個年。。。。。。”尹夫人委委屈屈地再看一眼妙姐兒道:“我哪裏是這樣的人。”

朱宣在房裏聽到尹勇夫妻為這樣的事情也能鬧生分,又笑上一下,重新再辦上一份就是。妙姐兒管家,諸多不合表哥的意思,小丫頭勁頭兒十足,難道為這樣的事情責備她,讓她沒有心緒去管家。

南平王的解決辦法就是讓人按自己的意思再去辦一次不就結了。再細想一想一份過年的年禮,尹勇不至於窮到沒有錢再備一份的地步,尹勇一年多少進項,朱宣當然是清楚。

房裏響起來妙姐兒柔柔地聲音,可以聽出來是攪盡腦汁地對著尹夫人在勸解:“也許尹將軍昨天很累,所以回家一時沒有摟住火,你不要太往心裏去了,一直對你都是很好。”

“不是為這個,”尹夫人繼續抽泣往下說:“發完脾氣他就出門了,半夜裏回來一身酒氣可以醺死人。我正在不高興,為了一件小事情對我發脾氣,”

聽到這裏,沈玉妙忍不住又往一側的房裏看一眼,這件的事情或許在對方眼裏不是一件小事情,而是覺得沒有尊嚴,當然這尊嚴完全沒有必要;

或許也有別的理由,妙姐兒不能不想到,如果是朱宣,他會怎麼樣做?

尹夫人還在往下說:“我剛睡著,他粗手粗腳地房裏弄得聲響很大,把我吵醒了當然是不高興,我讓他姨娘房裏睡去,難道還不夠賢惠嗎?”

房裏的朱宣,榻上坐著的妙姐兒一起竊笑一下,真是夠賢惠,就是賢惠的不是時候。尹夫人還沒有說完:“他就開始數落我一大堆不好,什麼家宅不寧了,什麼不把他放在眼裏,我當然不幹,然後他竟然動手打人。”

“嗚。。。。。。”尹夫人越哭越傷心,道:“他竟然打人,打完對我說,是王爺讓他這樣做的。我想我平時也沒有在王爺麵前做錯什麼事情,王爺怎麼會讓他打人呢,一定是他在胡說八道,妙姐兒,你快治他的罪去。”

朱宣站在房裏就愣了,妙姐兒也有幾分尷尬,這還真的是和表哥有關係。但是有一個問題要先弄清楚:“尹將軍打人以前,你在做什麼?”

這句關鍵性的問話讓尹夫人一時停止哭泣,睜著淚眼對妙姐兒道:“他對我大吼大叫的,我當然不能輸給他,我把枕頭扔給他了。”

把枕頭扔給他了?沈玉妙用手扶一個額頭,過去的枕頭大多是瓷枕,自己從來不枕那個,這個習慣從沈家一直帶到王府裏來。

一個瓷枕扔給尹將軍。。。。。。沈玉妙隻能再問一句:“你扔到尹將軍身上了?”那又好一些,看不出來的傷不算是家暴,至少沒有人前的證據。

尹夫人頗有難色地想上一想,對妙姐兒道:“他象是用臉接的,”沈玉妙剛噎第一下,聽到尹夫人的第二句話:“臉沒有接住,掉下來砸到腳上了。”妙姐兒不折不扣地噎了第二下。

覺得自己聽壁腳不好,正在執筆作畫的朱宣在尹夫人說出這句話以後,手一抖筆尖在畫上留了一個大墨點,有幾分懊惱的朱宣看著這個多出來的墨點,這隻貓原來是白貓,現在要變成花貓。

朱宣不怪自己聽壁腳,隻怪尹勇太無能,想想他酒喝多了,估計也是近距離的,所以沒有想到枕頭飛到臉上,先是砸得眼冒金星,然後腳上中一下。

雙手應該抱腳的尹將軍哪裏還能分出手來打尹夫人,妙姐兒提出來這個疑問時,尹夫人立即道:“枕頭砸到他的腳,他就打人了,然後再抱腳。”

對麵一個淚眼的人,笑出來應該是不對的,可是妙姐兒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趕快忍住時已經來不及了。

“妙姐兒,你也笑話我?”尹夫人很是受傷害,道:“家裏的人一定都在心裏笑話我。”沈玉妙趕快安慰道:“不會的,你是當家夫人,誰敢笑話你。”

直到尹夫人走出去,朱宣才手裏執著筆步出來道:“你對著尹夫人說了什麼?”隻聽到一陣嘀咕聲,妙姐兒說了什麼卻是沒有聽到。

看著妙姐兒隻是吃吃的笑,朱宣道:“你這個丫頭教不出來好主意。”然後繼續走進去作自己的畫,身後有腳步聲響,妙姐兒也跟過來。

書案上的畫輪廓先勾了出來,一個肖似妙姐兒的美人兒,懷裏抱著一隻貓,風吹起她的衣衫來。。。。。。。

指著那隻貓,沈玉妙不解地道:“這是什麼貓,身上隻有一朵花?”朱宣繼續落筆道:“就這一朵花,還不是表哥願意畫上去的。”

又畫上一筆,才對妙姐兒道:“這是端慧,淘氣丫頭抱著小端慧,端慧跟著你淘氣弄髒了衣服,所以這朵花其實是弄髒衣服。”

“這是春天不是,風把我的衣服都吹起來了。”沈玉妙指著揚起的衣衫道。朱宣看一眼,解釋道:“不是的,這是貓倌妙姐兒,身旁有一群貓,這揚起的衣衫是貓把你的衣服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