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諸葛亮自駕小車,引數百騎前來探路。前有一河,名曰西洱河,水勢雖慢,並無一隻船筏。孔明令伐木為筏而渡,其木到水皆沉。孔明遂問呂凱,凱曰:“聞西洱河上流有一山,其山多竹,大者數圍。可令人伐之,於河上搭起竹橋,以渡軍馬。”孔明即調三萬人入山,伐竹數十萬根,順水放下,於河麵狹處,搭起竹橋,闊十餘丈。乃調大軍於河北岸一字兒下寨,便以河為壕塹,以浮橋為門,壘土為城;過橋南岸,一字下三個大營,以待蠻兵。
卻說孟獲引數萬蠻兵,恨怒而來。將近西洱河,孟獲引前部一萬刀牌獠丁,直扣前寨搦戰。孔明頭戴綸巾,身披鶴氅,手執羽扇,乘駟馬車,左右眾將簇擁而出。孔明見孟獲身穿犀皮甲,頭頂朱紅盔,左手挽牌,右手執刀,騎赤毛牛,口中辱罵;手下萬餘洞丁,各舞刀牌,往來衝突。孔明急令退回本寨,四麵緊閉,不許出戰。蠻兵皆裸衣赤身,直到寨門前叫罵。諸將大怒,皆來稟孔明曰:“某等情願出寨決一死戰!”孔明不許。諸將再三欲戰,孔明止曰:“蠻方之人,不遵王化,今此一來,狂惡正盛,不可迎也;且宜堅守數日,待其猖獗少懈,吾自有妙計破之。”於是,諸葛亮隻守不攻。
再說趙雲領兵回師。原來自振威將軍、領益州牧劉璋投降後,劉備恐劉璋在蜀中為患。乃與諸葛亮商議,諸葛亮道:“主公不可有婦人之仁,可將其送往荊州。”劉備也恐留璋日後再反,乃保留其振威將軍之位,將其送往公安。後孫權殺關羽,取荊州,以璋為益州牧,駐秭歸。璋卒,南中豪率雍闓據益郡反,附於吳。權複以璋子闡為益州刺史,處交、益界首。起初,劉璋長子劉循妻,龐羲女也。先主定蜀,羲為左將軍司馬,璋時從羲啟留循,先主以為奉車中郎將。是以璋二子之後,分在吳、蜀。
孫權暗中支持雍闓,雍闓被諸葛亮所殺,劉闡本欲回歸東吳,不料,卻聽小卒來報說,有一老者求見。劉闡道:“公何人也。”那人道:“今有家書一封,特來獻與將軍。”劉闡視之,乃是兄長劉循手書。
書曰:“兄長劉循,再拜致書於胞弟:久伏電天,蜀道崎嶇,吾曾聞吉凶相救,患難相扶,朋友尚然,況嫡親兄弟乎?昔劉備入蜀,殘害百姓,奪父基業,循甚恨之。及孫權殺關羽而占荊州,本望孫權殺入蜀地,以為父侯報仇。不料,孫權乃是叛國之逆臣,竟降魏國,今劉備已喪,孟獲造反,諸葛亮出征南中,真乃我兄弟報父仇,建基業之時。今有吾嶽父龐羲及王連在成都為內應,弟之兵在交、益界首,我兄弟二人旦夕興兵,殺入成都,剿滅劉禪。一可滅偽帝而重整漢室;二可殺劉備之後,以報父仇。專人謹奉尺書,上乞鈞聽。倘念兄弟之情,全手足之義,即日興師剿滅狂寇,書不盡言,耑候車騎。”
劉闡見兄長書信,乃大哭一場。乃問道:“不知公何人也。”那人笑道:“我乃蜀中古覺也。”當夜二人秘密謀劃,次日乃設一宴,乃於酒中下藥,盡殺吳將。自和古覺引兵往益州去了。
原來,古覺自來了成都,卻暗自打探劉循消息,後來得知劉循在其嶽父龐羲家中,乃以重金送與龐羲。龐羲道:“漢室不幸,國家危難之時,我怎敢收此身外之物?”古覺道:“非也。此乃吾送於公子之物。”龐羲道:“公子自陛下入蜀以來,隱居此處,向來不與人爭,先生此來有何見教?”古覺道:“劉備稱帝天怒人怨,諸葛亮擅立劉禪實乃欲自己稱帝,反心昭然。今漢室宗親,惟有劉循公子耳。若還要重整大漢江山,惟有殺諸葛,滅劉禪,然後重整社稷,則漢室中興有望矣。”龐羲、劉循本就是沒有主見之人,被古覺一說,也就同意了。而後,王連因諸葛亮南征前未聽其言也所性造反。
古覺更是書寫文章無數,往各處傳播。隻說諸葛亮有稱帝之心,一時之間,蜀中震動。趙雲等也急忙率兵趕往應敵。
再說諸葛亮與孟獲相距數日,孟獲本來氣盛。不料諸葛亮連日不曾出兵。
孟獲見諸葛亮不出,乃問弟孟優。優曰:“我兵屢敗,蜀兵屢勝,難以抵當。隻可就山陰洞中,退避不出。蜀兵受不過暑氣,自然退矣。”獲問曰:“何處可避?”優曰:“此去西南有一洞,名曰禿龍洞。洞主朵思大王,與弟甚厚,可投之。”於是孟獲先教孟優到禿龍洞,見了朵思大王。朵思慌引洞兵出迎,孟獲入洞,禮畢,訴說前事。朵思曰:“大王寬心。若蜀兵到來,令他一人一騎不得還鄉,與諸葛亮皆死於此處!”獲大喜,問計於朵思。朵思曰:“此洞中止有兩條路:東北上一路,就是大王所來之路,地勢平坦,土厚水甜,人馬可行;若以木石壘斷洞口,雖有百萬之眾,不能進也。西北上有一條路,山險嶺惡,道路窄狹;其中雖有小路,多藏毒蛇惡蠍;黃昏時分,煙瘴大起,直至巳,午時方收,惟未、申、酉三時,可以往來;水不可飲,人馬難行。此處更有四個毒泉:一名啞泉,其水頗甜,人若飲之,則不能言,不過旬日必死;二曰滅泉,此水與湯無異,人若沐浴,則皮肉皆爛,見骨必死;三曰黑泉,其水微清,人若濺之在身,則手足皆黑而死;四曰柔泉,其水如冰,人若飲之,咽喉無暖氣,身軀軟弱如綿而死。此處蟲鳥皆無,惟有漢伏波將軍曾到;自此以後,更無一人到此。今壘斷東北大路,令大王穩居敝洞,若蜀兵見東路截斷,必從西路而入;於路無水,若見此四泉,定然飲水,雖百萬之眾,皆無歸矣。何用刀兵耶!”孟獲大喜,以手加額曰:“今日方有容身之地!”又望北指曰:“任諸葛神機妙算,難以施設!四泉之水,足以報敗兵之恨也!”自此,孟獲、孟優終日與朵思大王筵宴。